於驚蟄終於爬到山頂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山頂的霧氣將星空遮得嚴嚴實實的，隻看得到不遠處隱約的火光。

  於驚蟄以為，當他終於走到了山頂，多少會減少對他的壓力，可沒成想，無形中加在他身上的幾乎已經跟一座山差不多重了。

  並且，還在隨著他走動的距離而不斷的增加。

  “喲，我還以為你至少要明天一早才能夠到，沒想到你小子可以，現在就到了，正好，給我去打點水來。”

  “老前輩，能不能讓我先休息一會兒？”

  於驚蟄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汗濕的，這還是他修行後，第一次如此狼狽，再一次感覺到由心發出的無力感。

  唐稀哪裏管他，“讓你去就去，總歸是對你有好處的。”

  這麽一說，於驚蟄隻好去了。

  拖著沉重的步伐，於驚蟄順從的向著唐稀老前輩所指的方向緩緩走了過去，再次回來，又過去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

  “老、老前輩，水來了。”

  與身上重重壓下來的力道相比起來，於驚蟄提著水桶可謂是絲毫不費力氣。

  唐稀接過他打來的水，緩緩走入霧氣中。

  不知為何，分明從腳步聲中聽起來，唐稀並未走的離他太遠，可就是怎麽也看不到他的身影，麵前這個霧氣就是故意擋在他麵前。

  不過還好，唐稀老前輩很快就回來，這一次手上端著的東西，從水桶變成了一個簡陋的瓷碗。

  “喝了它。”

  幾乎沒有猶豫，於驚蟄二話不說就一飲而盡。

  再次睜眼後，於驚蟄神奇的發現，剛才圍在他眼前縈繞不去的霧氣，正在逐步消散，就像是有意識那般。

  “這座山，原先是世代木偶師在的地方，不過在我們那一代，就出了些差池，我們兩個僅剩下的師兄弟，隻能夠下山去討生活。興許是被山下的世界迷了眼，師弟……”

  唐稀說到師弟這兩個字，眼中閃過濃烈的恨意，閉嘴不言。

  於驚蟄也很識趣的沒有在唐稀老前輩的傷口上撒鹽，沒有再問。

  “老前輩，我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於驚蟄還是覺得奇怪，要是那個人在雲陽市裏頭，不應該先找出他的行蹤才對嗎？

  “明早你就知道了，這裏的靈氣可比外頭多多了，剛才的試煉也應該給你帶去了些好處，先消化消化，明日一早，我帶你去個地方。”

  唐稀賣了個關子。

  在簡陋的茅草屋當中，睡覺是不可能睡覺的，於驚蟄於是就開始逐漸，伴隨著唐稀老前輩此起彼伏的鼾聲，他進入了入定的狀態當中。

  ……

  當晨起的第一抹陽光透過縫隙照在於驚蟄臉上的時候，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唐稀老前輩已經不在茅草屋裏頭。

  走出去後，於驚蟄發現，在外頭的，不止他一個人。

  唐嫣來正跟唐稀說著話，在於驚蟄出門的那一刻，下意識停下了話頭。

  “你醒了，給你們互相介紹下，這是唐嫣來，這位是於驚蟄。”

  於驚蟄朝著唐嫣來點頭示意，反觀唐嫣來，看起來對著於驚蟄似乎不太滿意的樣子。

  “這麽多年了，從未有人成功過，他並不是咱們這一派的人，沒成功的可能性。”

  唐嫣來篤定的說著，唐稀老神在在的從頭到尾再次打量了於驚蟄一眼，心大的說著，“成不成也要看他的造化，我可從頭到尾沒有打過包票。”

  雖然不知道兩個人說的到底是什麽，一開始就看不起他，於驚蟄表示不服。

  “試也沒有試過就說我不行，未免太過於片麵，正如老前輩所說，凡事都要看造化。”

  唐稀就喜歡於驚蟄這個勁頭，拍了拍他的胳膊，少見的稱讚道：“說得好，既然你已經迫不及待了，那就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好了。”

  在被老前輩毫不猶豫推下去的時候，於驚蟄雖然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伸手想要抓住隨便什麽東西阻止他的下路，觸手之處一片光滑。

  於驚蟄掙紮了好一會兒，最後狠狠砸在水潭當中。

  “呼！”

  猛地從冰涼刺骨的水潭中冒出頭，於驚蟄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上了岸。

  掏出隨身攜帶的丹藥就往嘴裏塞，不多時，於驚蟄這才覺得身上逐漸恢複了些溫度。

  “老前輩，你還在嗎？”

  這裏視線所到之處，都透露著幾分怪異。

  冰冷的潭水會迅速吸取他身上的靈氣，盡管已經充沛到極致，也躲不過耗費一空的結果。

  於驚蟄不過試探性的出聲，可是很顯然，唐稀沒有想要理會他的意思，他這才知曉，原來自生自滅是這個意思。

  好在這裏頭還有火把亮著，不至於摸黑。

  吭！吭！吭！

  奇特的聲響吸引了於驚蟄的注意力，抓起邊上的火把，朝著聲音的來源緩緩走去。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於驚蟄幾乎可以看到有一個孩子大小的影子，被映照在牆上。

  眼睛明亮的於驚蟄不難看出，這個背影當中的關節跟人的完全不一樣，就像是……木偶一樣。

  於驚蟄一直跟在後頭不遠處，再沒有摸清楚狀況時，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木偶突然停了下來，於驚蟄也隨之停下。

  什麽被打開的聲音，隨後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於驚蟄連忙跟上。

  原來，剛剛木偶打開的，是一道石門。

  跟進去後，石門應聲關上，木偶突然猛地回過頭來，正對還來不及躲藏，甚至可以說是根本沒有地方躲藏的於驚蟄。

  眼睛的地方，沒有眼珠，隻有兩個骷髏，於驚蟄頓在原地沒敢亂動，悄悄拿出他的弓來，雖說他隻用過這個對付活人。

  不過木偶似乎並不是衝著他而來的，頓在原地半晌，都沒有動的意思。

  於驚蟄試探性的挪動了身子，一次，兩次，都沒有動靜。

  “你幹什麽呢？”

  於驚蟄眼神陡然犀利，猛地朝著背後射出一箭。

  可他的後麵什麽也沒有，靈氣化成的箭正中石壁，最後消失不見。

  “別白費力氣了小兄弟，你是打不到我的。”

  又是從背後傳來的聲音，於驚蟄這一次沒有回頭，問出了在這種狀況下所有人都會問的一句話，“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