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作者:蒹葭浮沉      更新:2022-01-05 09:50      字數:4126
  安北王看著停住了話頭兒的侯將軍,沉聲道:“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無妨。”

  侯將軍略思索了片刻,才繼續道:“爺,末將是覺著,一是示好,也是自己揭短給我們看,隱隱還有些求援的意思;二是真需要把這兩位治好,一位能送回旌南王宮去攪風攪雨,一位能聯合南軍和舊臣。”

  “你們是覺得,此子心性狠辣?全無舔犢手足之情?”安北王蹙眉道。

  侯將軍看了眼李參軍,李參軍立即會意道:“回爺的話,也不盡如此,那位大王子是他涉險尋回來的,雖說是帶著目的,但是好歹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後頭他問過一回,有關大王子人倫子嗣的事。”

  “聽張老先生說,給旌南王治病時,他是日夜在旁側侍疾的,能看得出,還是真心實意的。”

  安北王問道:“如此說來,那位大王子,如今已是全無希望了?”

  侯將軍幾人盡皆低頭思索了一番,最後還是侯將軍開口道:“爺,依末將看,大約是如此了。一來他的名聲,在整個旌國,已經被敗壞幹淨了,朝臣中,畢彥一派已經視他為棄子,別的,守中持正的,定然也不會支持他,騎牆派的就更不用說,他外家如今已經盡數站在二王子身後……”

  李參軍附和道:“再者說,按照張老先生的說法,他那身子,如今就是疾風中的飄萍,若是不近女色,好好將養,或許還能活個三五年的……”

  “這麽說,他是自己甘當棋子?”安北王問道。

  幾個人正議著,六皇子進了大帳。

  安北王見他進來,便把手上那些旌南王世子交過來的東西,遞給他:“六哥兒先看看這些,今日從磐城帶回來的,算是那位世子爺給的誠意吧。”

  六皇子鄭重接過,略翻了翻那兩本冊子,最後還是先看了那封信。

  信中沒有開頭的稱呼,也沒有最後的落款,字跡十分平常,但是從內容上,一看便知,是從旌國內宮送出來的。

  寫信之人隻說去歲秋後,旌王突患有疾,本以為是秋涼外感,沒成想,卻是越拖越厲害,雖說病情在寫信那時已經穩定,但幾乎是見不得一絲寒風,根本不敢出內宮起居處。

  二王子代理政務,畢彥從旁協助,畢彥在朝中威勢欲隆……

  從這信上分辨不出寫信之人的身份,許是有意隱瞞,許是隻不過內宮一個離旌王很遠的小人物,反正隱藏很深,但對形勢描述很客觀。

  那兩本冊子,一本是旌國大王子用半條命換來的,畢彥私開旌國銀礦,和旌國王族銀錢往來的賬本子。

  還有一本,是畢彥設在旌南和北地的暗樁,聯動販賣私貨,最遠的,竟是到了雋城。六皇子見得那冊子中一個有些眼熟的名字,忍不住眉頭蹙了蹙,這好像,就是那個雋城開銀樓的齊家七郎,看到這處,六皇子忍不住有些失神,那個吹塤的阿鴻,如今在南邊應該還好吧……

  那個齊家七郎想謀阿鴻母親陳氏的銀錢,原來就是為了入畢彥這個坑,總算,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將來某一天,再見到阿鴻,也算能給他個交代了。

  六皇子大概看完,把冊子交回到安北王手裏,安北王才對侯將軍幾人道:“好了,你們把入磐城前後的情況,細致講一遍吧,尤其是關於那位旌南王世子的,一絲兒也別漏了。”

  侯將軍和李參軍一個說,一個補充,把在磐城王府別院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除此之外,他們並沒有得到多少其餘的有用消息,旌南王世子雖說不限製他們行動,可王府的人,盯得卻是非常緊的,美其名曰護他們周全。

  陳參軍在外圍,也隻能感覺到在旌南,旌南王府還是很得民心的,這位旌南王世子更是常得百姓交口稱讚。但是在旌南,尤其是磐城,傳遞消息十分艱難,也打聽不出什麽。

  陳參軍說完這些,略沉吟了一會兒,才仿似找到了自己心中想說的言辭:“整個旌南,給末將的感覺,就像是隻驚弓之鳥,無論對旌國腹地,還是對咱們大雲北地,防範都很深,相比較而言,末將倒更覺得,似乎對咱們這邊,還要稍稍好一點。”

  待得他們說完,安北王又讓侯將軍說了說那位旌國大王子的情況,最後才看著六皇子道:“如今這局勢,六哥兒怎麽看?”

  六皇子略蹙了蹙眉問道:“你們可曾問過張老先生,旌王的病,是否有什麽蹊蹺?”

  安北王有些訝然道:“六哥兒是疑心旌王的病,是畢彥做的手腳?”

  六皇子點點頭道:“這也不是不可能啊,他能禍害了一個大王子,怎麽就不能再禍害別人。隻是若真是這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他心急了,那他為什麽突然著急了?這裏麵是不是有些別的什麽事兒?”

  安北王幾人聽得六皇子的分析,倒是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隻侯將軍答道:“六爺心思機敏,末將等人未曾想到這處,並未相詢於張老先生。”

  六皇子點了點頭道:“這也不打緊,反正現在畢彥就是要抓緊旌國中樞,萬一旌王有變,他要麽挾天子以令諸侯,要麽幹脆自己篡位。”

  安北王點頭道:“如今旌國能與之抗衡的,也隻有南北合圍了,可畢彥的策略是親好旌北的,要想旌北王和旌南王統一戰線,隻怕是極難。所以那位旌南王世子才想力保旌南王性命,他說的兩年之期,隻怕已經是預見到了些什麽。”

  六皇子沉思了許久才微微笑了出來:“王叔不覺得嗎,其實這位旌南王世子挺有意思,是個不錯的同盟,將來也許也是個不錯的對手。”

  安北王深深看了六皇子一眼,也跟著笑了起來:“既然六哥兒有了決斷,那就這樣吧,明日咱們上了折子給官家,請他最終定奪吧!”

  底下幾位聽得六皇子和安北王一兩句話之間,便定了方向,尤其是安北王的附和,心中對這位六皇子的將來,更是多了幾分明晰。

  安北王清了清嗓子道:“更深露重了,先去歇一覺吧,這一兩年,隻怕這北地不會太平,隻怕,咱們要盡早部署起來才是。”

  第二日上晌,三夫人進了敕造長公主府時,長公主剛用過早膳,正由著秦念西陪著,在園子裏曬著太陽散著步。

  榮尚宮幹脆把三夫人請到園子裏的暖閣,又請了王醫女和胡玉婷過來。

  三夫人鄭重給長公主行過禮,才站起身,認真打量了長公主許久,麵上還有些許激動之色:“許久未見,大嫂這氣色,可真是,太好了……”

  長公主隻笑吟吟任三夫人打量,見她是真有些動情,才伸了手道:“弟妹過來這裏坐,這兒曬太陽舒服。”

  三夫人忙忙走過去,牽住長公主伸過來的手,繼續感慨道:“大嫂,您這手如今也是熱乎乎的,可見是真的好了。”

  長公主點了點頭笑道:“當是真的好了,如今我自家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的地方,醫女們都說真的好了,她們說原也不是病,是中了毒,把毒驅盡了,自然就好了。”

  中毒這樣的事,明顯是很忌諱的,三夫人也不便多問,但是長公主如今親口說了出來,用意也是不言自明。

  長公主又笑著對三夫人道:“這三位,便是給我看症的醫女們。來,你們也認識一下,咱們北地的女諸葛,咱們王府的三夫人。”

  秦念西三人上前行禮,三夫人臉一下子紅了起來,笑嗔道:“大嫂可真是,在醫女們麵前,也不能給我留點兒麵子,我這樣的內宅婦人,在她們這樣身懷絕技的醫女麵前,算得了什麽,沒得讓人家笑話。”

  長公主伸手示意秦念西到自己跟前,笑著對三夫人道:“這是阿念,原是我幼時一位手帕交的後人,喚我一聲姨母。弟妹別看她小,卻是家學淵源,自小兒學醫,如今可不得了,素日是專門替我用針的。”

  說完這句,又示意榮尚宮,榮尚宮走到胡玉婷身後,攬著她的肩膀道:“這是婷姐兒,專司藥上的事情,咱們王妃的藥膳,也都是經她之手。家中師祖,乃君山藥行名動天下的大藥師胡大先生。”

  說完又指了王醫女道:“這位王醫女專司按撫之法,王妃身子的一切灸療按撫都經她之手,是君山女醫館最早教習安撫手法的醫女,教案也是她編寫的。”

  長公主笑道:“正是多虧了她們三位醫女的悉心醫治,才得驅我數年病痛,老天總算還是待我不薄的。”

  三夫人一臉好奇看向這三位醫女,秦念西和胡玉婷那年紀,簡直就是,比自家女兒,好像也就差不多大,可這兩位那一臉的沉穩,實在讓人有些難以置信,而且,既然是她們三位入長公主府,必然這一批南來的醫女裏,這幾人醫術是最好的。

  更何況,她們是得了聖旨來的,如此說來,隻怕這幾位,在君山女醫館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的。

  三夫人笑盈盈衝榮尚宮嗔道:“嬤嬤可真是,今日這是讓我又平白出了醜,嬤嬤不早提醒我一下這其中的淵源,弄得我連個見麵禮都不曾帶來。”

  秦念西屈膝行了禮笑道:“夫人無須客氣,夫人仗義援手,對我們君山女醫館已經是極大的恩德了,原是我們怕擾了夫人清淨,才沒敢貿然到府上謝恩,今日得見,夫人實在令人景仰。”

  三夫人笑著拉了秦念西起來,在拉到自己跟前,笑著問道:“阿念今年多大了?是跟誰學的醫?這麽小小年紀,就支應這偌大的女醫館,可了不得。”

  秦念西笑著答道:“回夫人話,阿念今年虛歲十二,打小兒是跟在太虛真人跟前學的醫,胡大先生教導的藥,也談不上支應女醫館,我們藥行醫館早都有了一定之規,不過女醫館特殊些,隻是規矩上稍微變變就好了。”

  三夫人聽得一臉訝然,隻轉頭衝長公主笑道:“這可是了不得,難怪得,我還說這女醫館好像也沒多久的事兒,怎麽突然一下就立了起來,這原來,嘖嘖,不瞞大嫂說,人家原說有什麽這個那個的奇才,我都不信,今日還真叫我碰見了一回。”

  “雖說名師指路是一回事,可這樣名動天下的大師收的女弟子,那必然就不是普通人。”

  長公主笑道:“弟妹是沒見她們吃的那些苦,大冬天雪地裏,都是天不亮就起床練功,咱們這些武將家的兒女,要上戰場的人,都沒有她們勤奮刻苦。”

  榮尚宮見得秦念西此時看過來,立時會意,笑道:“要奴婢說,讓這些姑娘們,跟著她們醫女習學一二,倒是件好事,三夫人覺著呢?”

  三夫人忙擺手道:“嬤嬤真是,那哪兒成啊,這些小丫頭們成日隻知道瘋玩,沒得耽誤了醫女們的工夫。”

  長公主笑著問道:“是誰要跟醫女們習學啊?學醫嗎?那怕是有點艱難吧。”

  榮尚宮笑著解釋了幾句,長公主才恍然道:“這是好事啊,要不他們醫女編了這冊子就在醫館裏派送,是為了什麽?要我說,能有人願意習學,那可不就是好事嘛,對吧,念丫頭,你說說。”

  秦念西笑道:“讓婷姐姐說吧,這四時茶經和四時藥膳,都是經了她的手編出來的,她最合適說。”

  胡玉婷笑嗔道:“姑娘可真是,行,讓我說,我就說。這冊子原是從姑娘籌劃的一套婦人科和啞科的醫書醫案裏剝離出來的,應當是最簡單的,但是也是日常最實用的。”

  “這冊子是從四時變化,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的季節特性,來總結的可為與不可為。我們編這個冊子的初衷,是希望女兒家和婦人們讀完之後,能懂得如何保養自己的身子,如何教養孩子,隻有日常保養得當,才能減少疾患。”

  “這裏麵收錄的花草茶和藥膳方,基本上都是我們君山藥行、君山醫館日常所用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