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呢，怎麽到現在還沒有到。”他背手立在門口，月光隱去他一半的神情，但是那股天生的壓迫感，讓司馬清婉不由的心驚。

  “王爺，”一個小丫鬟惶恐的跪在他的腳下，“奴婢沒有找到蔡神醫，聽藥童說神醫去山裏采藥，明日才回來。”

  南宮冥毫無表情地拔出旁邊侍衛的劍直接刺入小丫鬟的腹中，司馬清婉就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活人在自己的麵前倒下。而他的眼睛眨都沒有眨，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他是人還是魔鬼。

  “竇姨娘現在怎樣了？”他冰寒入骨的聲音問道。

  “王爺，禦醫已經在搶救了，但是……”下麵的話冷一沒有再說下去。

  他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救不活，他們也不必活了。”

  “是！”

  此時他的視線才注意到門外的司馬清婉，不由皺了皺眉頭：“她怎麽還在門口？”

  冷一略顯尷尬的回答道：“府中的大門一直關閉，王妃一直站在門外等候王爺。”

  “送王妃去何夕小院休息，”他隻看了她一眼，似乎將她視為透明的人。

  “王爺，您還沒有和我家小姐拜堂。”若是今日一直被忽視，那麽小姐以後還怎麽在王府生存，一定被下人們欺負死，在丞相府如此，在王府依舊如此，那小姐的命也太苦了。

  司馬清婉暗暗憋了一口氣，白蘞也太單純了吧，沒看見這個男人正在火氣上，你還要招惹他。再說了她壓根就不願意拜堂，他那樣反而順了她的心意，最好視她不存在，自己樂在逍遙。

  南宮冥眸色陰沉的看了過去，冷一的劍直指白蘞。

  “等等，”司馬清婉移步到南宮冥的麵前，換上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王爺，饒了白蘞吧，她也是為了我好，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卻一直被拒在門外，白蘞疼惜我，才出言頂撞了王爺，還請王爺大人有大量。”

  “所以怨我？”他目光幽深的看著眼前的女子，這是拐著彎數落他的錯。

  “並不是，清婉嘴拙，隻是護人心切，若是責罰，我願意替她承擔。”司馬清婉一副赴死的表情。

  “也好，”他拔出自己的佩劍遞給了冷一，“用我的劍吧，畢竟是王妃。”

  司馬清婉暗叫不好，他還當真了，趁著劍還沒有落下來，立即說道：“聽聞竇姨娘生產中遇到了一些事情，我略懂醫術，王爺可否讓我一試。”

  “我如何信服你？”他依舊麵無表情，從他的臉上讀不出任何的訊息。

  “其他的大夫都束手無策，竇姨命懸一線，王爺現在也隻能相信我了，不是嗎。”

  “若是你並沒有這個本事……”

  “我自行了斷，但是我若能救活竇姨娘，還請王爺賜我一份休書，我自認無德無才，不配王妃之稱。”

  “救活了再說。”他神色冷漠的轉身進府，帶她走進竇姨娘的房間。

  司馬清婉拍拍白蘞的手，“沒事的，不用擔心。”

  床上躺著一個美豔的年輕女子，她的汗水打濕了頭發，表情痛苦而猙獰，手指抓住被子，指甲都滲出血來。

  “王爺！”接生婆看到南宮冥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膽顫心驚的說道：“竇姨娘，竇姨娘她快不行了。”

  南宮冥握住床上的女子，淡漠的神情之中多了一份柔和，司馬清婉以為他隻有冷酷，沒想到隻是未對在乎的人罷了。

  她解開自己的麵巾，一張印有紅色印記的疤痕觸目驚心，在場的人無不露出一副害怕的神情，她卻沒有在意這些異樣的眼神，而是集中精力的查看竇姨娘的病情。

  南宮冥盯著眼前的女子，可以說她是他見過的最醜的女子，但是她身上獨有的淡定，從容不迫，讓他對她產生了好奇。

  “給我準備手術刀，鑷子，止血鉗，縫針，拉勾……”說道一半意識到這裏不是她的手術室，隨即改口道：“給我一把匕首，幹淨的棉花，夾子，繡花針和線，快點！”

  “這……”小丫鬟為難的看向南宮冥，她從未聽過生孩子需要這些東西。

  南宮冥眸色暗沉的盯著司馬清婉，點了點頭。

  “再燒一些熱水，你，”司馬清婉指著旁邊的丫鬟說道：“你先給她的肚子按摩，必須是順時針的。”

  司馬清婉拿著匕首對著蠟燭燒了半分，坐到床邊，然後對著其他人說道：“男子全部離開，留下少數婢女幫忙就行。”

  南宮冥揮了揮手，其他人退下，但是他卻還在。

  “你不走？”

  “不走。”

  “隨便你。”司馬清婉冷漠的回了一句，隻要關乎到生命，關乎到病人，她司馬清婉就會變了一種人，認真而嚴謹。

  南宮冥被她嗆住，臉色微暗。

  司馬清婉脫掉寬大的喜服，卷起袖子，洗淨了手，用酒精擦了竇姨娘的肚子，早產的宮口還沒有開全，孩子的胎位不正，出現難產的情況，幸好肚子裏還有些羊水，孩子才有機會生下來。

  “孕婦需要營養，先熬一碗補血的藥給她喝下，再去準備一些人參，切片煎起來備用。”

  司馬清婉看著床上已經虛弱的快要昏死過去的人，鼓勵道：“放心，你和孩子一定不會有事的，我會幫你，不可以睡著，堅強點。”她不斷的跟孕婦打氣，讓她保持清醒。

  “如果你受不了，可以咬住這根棍子。”

  她將棍子遞給了竇姨娘，床上的人吃力的點了點頭。

  設備這麽簡陋，她必須全神貫注，若是細菌感染可就變得麻煩了，會留下病根的。

  “我需要照明，你們準備一些蠟燭和鏡子。”利用鏡子的反射希望燈光能明亮一點。

  丫鬟們早就忙的七手八腳的，聽到她又說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也不多想，照做就好了。

  “我讓你們準備的工具端在我的旁邊，需要的時候，遞給我就可以了。”

  司馬清婉拿著消過毒的匕首，沉重穩重地在孕婦肚子上切開了一個十幾公分長的切口。

  旁邊的丫鬟大驚失色，驚恐的逃開，年紀稍長的嬤嬤驚愕的盯著她，“你是在救人還是在殺人！”

  “救人！”她沒有時間和別人解釋，手術時間越長，對孕婦越不利。

  南宮冥讓下人別吵，他坐在椅子上，這種血腥的場麵，連他看了都不由的心驚，而這個女人卻麵無表情，眼神極其的專注，仿佛在完成一項自己滿意的作品，她到底是冷血，還是醫術高超。

  “蘸血！”

  半天沒有動作，司馬清婉疑惑的轉過頭，盯著瑟瑟發抖的嬤嬤，“給你家夫人擦血，用幹淨消過毒的棉花。”見她嘴唇發白，一臉的恐慌，歎了口氣，這是她有史以來做過的最漫長的手術，安慰道：“你隻要照做就行，不必害怕。”

  嬤嬤緊張的點點頭。

  “夾子！”

  “鑷子！”

  “蘸血！”

  “……”

  時間在司馬清婉的命令下有有條不紊的操作中悄然消逝司馬清婉一隻手伸到竇姨娘的肚子內，額頭滲出汗水，發絲被打濕了，貼在臉頰上，目光變得些許的焦急與緊張，“推擠子宮。”

  其他人早就慌亂的起來，手術到了緊要的關頭不可以有半點的差池，她看著一側的嬤嬤，指導道：“把手放在竇姨娘肚子的後側，對，就是這樣，”她一邊教她，一邊鼓勵，“接著從胸口方向使勁往下用力推擠，力氣再大一點。”

  隨著一聲啼哭聲，司馬清婉送了一口氣，一個濕漉漉的嬰兒卷縮在她的雙手中。她將孩子給了一旁的嬤嬤，這些她畢竟有些經驗，讓她來照顧就好了。

  “清點一下工具，準備縫合子宮！”剛輕鬆一會的臉，重新變得嚴肅緊張起來。

  “……”

  司馬清婉也不知道自己手術了多久，隻是知道天已經亮了，一整晚的神經緊繃，她疲憊的癱倒在地上，暈倒在地上。

  南宮冥召了禦醫進來，查看竇姨娘的身體。

  “怎麽樣？”

  “神了，太神了，姨娘的脈搏雖然弱了點，但是沒有生命危險，調養幾天便可痊愈。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小郡主被婢女們帶下去，他匆匆看了一眼，也是粉嫩可愛。

  倒在地上的女子依舊醜陋，但是卻沒有那麽不順眼了，“那她怎麽樣了？”他對著禦醫問道。

  “王妃沒事，就是勞累過度，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知王妃怎麽救活竇姨娘和小郡主的，讓臣大開眼界，今日就算蔡神醫來了，也不一定救活竇姨娘。”

  南宮冥眼眸幽深的看著地上的司馬清婉，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顏色，他蹲在地上將她抱在懷裏朝著門外走去。

  司馬清婉隻是感受到自己躺進了一個溫暖的地方，她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臉貼在他的懷裏，以一種最舒服的姿勢睡覺。

  而南宮冥耳尖微紅，身體微僵，眼神不自然的看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