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搏命塹壕
作者:遙遠之矢      更新:2020-03-01 14:35      字數:4485
  明末之虎最新章節

  接下來整整一個月,清軍征集了大量的民工匠,在鎮安堡處日夜不息地大力建造鐵皮車。

  軍令慘急,監工酷厲,這些工匠與民稍有懈怠,即遭慘無人道的當場砍殺。在這般恐怖壓力下,所有辛苦做事的工匠與民,皆是驚駭萬狀,為了保命,不得不拚死勞作加快進度。

  最終五十多座鐵皮車全部打造完成時,工匠與民,累死累傷了近三分之一,實實慘毒之至。

  隻不過,這些人命消耗,在多鐸眼中,形如死去之螻蟻,根本就不值一提。畢竟,隻要能用這些車,順利拿下這唐軍駐守的鎮遠堡,那麽,一切的犧牲與損耗,都是值得的。

  要知道,這可是一場大清的正名之戰,翻身之戰,如果5萬清軍,連這座小小的鎮遠堡,都不能最終拿下,那大清真的是氣運已盡,隻能夾起尾巴做人,再不用想天下爭雄之事了。

  不過,饒是鐵皮車全部造好,多鐸也沒有立即下令讓全軍發動進攻,相反地,他在耐心地等待一個最合適的時日。

  一個下雨天。

  因為,多鐸知道,現在駐堡的唐軍,雖然缺少火炮之類重型火器,但還是有火銃手,有單兵手擲雷,如果自已冒冒失失地在晴天發動進攻的話,無疑會給唐軍這些火器部隊充分的施展空間,這是多鐸所絕不願意看到的。

  以已之短,擊敵所長,絕對是愚蠢之舉,隻有庸將才會這樣做。更何況,現在已到春季,遼東地區雨水天氣極多,這樣的天氣,也不會需要等待太久。

  當然,如果真下大雨,自已的火炮部隊同樣不能使用,但如果能清除唐軍外圍,占領了那些壕溝,那鎮遠堡中殘餘的唐軍,可就徹底成了為甕中之鱉了,到時候,還不是隻能任由自已宰割。

  功夫不負有心人,車完工後的第三天,從淩晨開始,一場連天扯地綿綿不休的春雨,飄然而落。

  多鐸十分高興,立即發出全軍出擊的命令。

  除了數千火炮部隊停留在鎮安堡中外,4萬餘清軍主力,浩浩蕩蕩鐵流滾滾地徑向鎮遠堡進發。若從天空下望,可以看到,清軍陣勢有如一條望不頭也看不到尾的黑色長蛇,氣勢端的嚇人。

  在鎮遠堡外,一柄油紙傘下,手持千裏鏡的唐軍主帥段時,見到清軍從地平線上湧現時,他的臉上頓時顯出凝重之色。

  這時,從漫天雨幕中,由副帥劉文秀親自統帥的哨騎,匆匆返回。

  綿綿不盡的雨水,衝得他們的盔甲刀槍愈發鮮亮,在灰暗的天氣裏,閃著攝人心魂的森冷光澤。

  ”文秀,清軍情況如何?“

  ”稟段鎮長,清軍一路從鎮安堡而來,約有4萬之眾,推了五十餘輛車,正一路向我鎮遠堡開來。估計清軍此來,定是要強行攻下我軍外圍了。“劉文秀抹了抹滿臉的雨水,向段時急急稟報。

  ”哦,這麽說,清軍這次來勢洶洶,是下定決心要攻下我鎮遠堡了。“段時冷冷一笑:”他們必是以為,這樣的大雨天氣,我軍火器無法使用,拿他們沒辦法,可以讓他們放肆進攻了。“

  ”段鎮長,我軍的燧發魯密銃,不是可以防水麽?卻又怕他恁的?“劉文秀低聲問了一句。

  ”文秀,我軍的燧發槍魯密銃,其火門固然可以防水,但雨水這般越下越大,已超過了燧發槍的防水極限,怕是極可能在裝填時弄濕火藥,這樣一來,炸膛的風險卻是增加了許多。萬一到時因為火藥弄濕,炸膛傷了自家火銃手,卻是得不償失了。況且,清軍備了恁多鐵皮車,定是為了防止我軍火槍弓箭射擊,他們這番用心,倒亦是算計得十分清楚明白。“

  段時臉上神色,漸漸愈發凝重:“以本鎮看來,清軍此來,最為忌憚的,其實並不是我軍的火銃,而應是我軍的手擲震天雷。”

  “哦?”

  “文秀,你知道,我軍這震天雷的爆炸力,堪稱驚人,清軍縱然裝備了車,亦是難以防止我軍在近距離內用手擲雷加以攻擊。所以多鐸這廝十分狡猾,才刻意挑了這樣綿綿大雨的時日,前來進攻我堡,真是用心良苦啊。”

  “那我軍現在,卻該如何?”

  “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又有何懼哉!他們以為,在純冷兵器作戰的條件下,我軍便會不如他們麽,真真打錯了算盤!”段時冷冷一笑:“要知道,我唐軍,乃是從槍盾軍陣起家,堪稱冷兵器作戰的頂級專家。無論是盾兵還是槍兵,都十分強悍善戰,清軍的平均戰力,又豈能與我軍相提並論。更何況,我軍還有最為精銳的橫行重甲步兵,其戰力與清軍的白甲相比,都不在其下。他若以為單純的冷兵器作戰,我軍便會不是對手,那可真是貽笑大方了。”

  ”段鎮長說得對,這些該死的清虜,總以為我軍兵力不足,便不足擋其兵鋒。他們卻沒想過,我軍乃是久戰之師,冷兵器對戰廝殺,隻會比他們技高一籌。更何況我軍現在又有塹壕為依阻,清軍無法充分施展其兵力優勢,這場仗打下來,清軍想要獲勝,斷無可能!“劉文秀亦是一臉自信之色。

  段時點了點頭:“文秀,現在本鎮命你,立刻做好布防準備,集中全軍精銳兵力,向清軍車方向迎擊,與敵軍在塹壕中,決一死戰!”

  “得令!”

  茫茫大雨中,4萬餘名清軍,來得越來越近,在離唐軍塹壕約二百餘步外,清軍陣型散開,五十餘輛車,緩緩前推,到了清軍陣型的最前方。

  一頂青羅蓋傘下,清軍主將多鐸,冷冷地看到手下清軍陣型布置到位,立即高高舉起右手,猛地下劈。

  “豫親王有令,全軍進攻!"一旁的巴什喀兵,厲聲大喝起來。

  約一萬名清軍,推著厚重結實的車,吱吱作響地緩緩地朝唐軍塹壕推去。

  前麵的清軍咬著牙齒奮力推車,後麵的清軍,則是小心翼翼地躲在車之後,生恐被唐軍打了冷槍。

  這時,雨越下越大,眼線盡處一片迷蒙,多鐸心下,卻是愈發歡喜。

  這般大雨,真真天助我也!

  督陣作戰的副帥碩托,亦是十分高興,他揮著手中令旗,不停地大聲喝令全軍進攻陣型保持一致,一路向著並無動靜的唐軍塹壕攻殺而去。

  雨聲蕭蕭,清軍野獸般的呐喊聲響徹天地。而唐軍的塹壕處,卻是毫無聲響,仿佛其中沒有任何人一般。

  唐軍的沉默,被進攻的清軍視為軟弱可欺,他們愈發戰意激昂,人人臉上滿是貪婪興奮之色,那沉重的鐵皮車,也越來越快地,被推到了塹壕附近。

  眼見得前麵的清軍推進這般順利,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唐軍有如縮頭烏龜一般不敢出擊,陣後觀戰的多鐸心下狂喜。他立即下令,隻留下七千餘名滿洲兵駐守本陣,那2萬名後備部隊,也全部派出。讓他們立即全部跟上先鋒部隊,一道向塹壕攻去。

  而除此之外,他還另派出全部的騎兵,守住步兵戰陣兩翼,整體陣型以泰山壓頂之勢,向唐軍的塹壕行進。

  清軍這般驕狂恣肆,這般自以為是,在塹壕中沉默地擺陣駐守的唐軍,人人內心怒火中燒。

  哼,你們這幫自大的韃虜,先讓你們得意一會,有本事,你們速速下來與我軍決一死戰!咱們一刀一槍,在這雨中塹壕裏,決個高低死活!

  這時,那投降了唐軍,此時被安排在塹壕其餘部位上,防止零散清軍偷襲的祖大壽與洪承疇等部,見到在塹壕中守衛的唐軍,在這般巨大壓力之下,還是保持整齊如刀刻般的軍陣,還能如此沉得得氣,心下頓是歎服不已。

  ”唉,沒想到啊,李大人的唐軍,非但火器厲害,騎兵悍銳,就連這些盾兵槍兵,皆是這般極有紀律悍不畏死,李大人治軍之嚴,理軍之能,祖某實是歎服。“

  ”是啊,清虜大軍壓陣,唐軍人數雖少,卻絲毫不亂,極其沉穩,簡直有如躲藏在草從中,耐心等待出擊的猛虎!依洪某看來,清軍縱然勢大兵多,但想破唐軍的塹壕軍陣,卻是十分不易。“

  ”哼,豈止不易,依祖某看來,這些衝頭的清軍,純粹是不知死活!“祖大壽冷哼一聲:”現在敵我兩軍,在這狹窄塹壕中交戰,倒有如兩鼠相爭於穴道,必如古時趙奢所言,兩鼠鬥於穴,唯勇者勝之矣。以我觀之,清軍雖人多勢眾,但心思浮躁,不成整體,全憑一時氣勢罷了。故他們隻能乘鼓噪之勢以望一舉奪勝,而斷不能與唐軍久持而戰矣。這般氣運相賭,祖某還是更加看好,唐軍能最終獲勝。“

  ”祖總兵說得是,若清軍一露敗相,我軍也不能再坐觀下去了。需得緊急從兩翼夾攻潰敗之清軍,盡可能多地撈取軍功,以示我軍可用,更圖在將來,能讓李大人更加高看我等……“

  祖大壽與洪承疇二人正沉聲交談之際,清軍的五十餘輛車,終於推到了離塹壕不過十餘步開外。

  ”全軍突擊!衝入塹壕,把固守此處的唐軍,給本帥統統殺光!“

  見全軍終於順利抵達塹壕處,唐軍竟然絲毫沒有做出象樣的反擊,督陣的碩托激動不已,立即大聲下達進攻命令。

  野獸般的吼叫,立即響徹原野,無數麵目貪婪雙眼充血的清軍,揮槍持刀,從車後麵如潮水般湧出,急急朝前麵的塹壕衝去。

  衝在最前麵的清軍,卻立即看到,令他們內心極度生寒的一副景象。

  他們看到,塹壕中的唐軍,已然空出了一邊,他們背靠著另一邊的塹壕壁,前麵的精鐵大盾,擺成密不透風的一道盾陣,排成一條十分整齊而肅殺的直線。大盾上那兩排粗大鋒利的尖刺,有如死神的指尖,森然欲搏人焉。

  而在每麵大盾後麵,都有一名槍兵已做好準備荷槍而立,那4米精鋼長槍的三棱血槽槍頭,正擱在大盾上方正中,閃著清凜的寒光,有如一條條蓄勢待攻的毒龍。而在每名槍兵後麵,還在預備槍兵,正肅立其後,一臉躍躍欲試。

  至於兩邊空隙處,則更有身著厚重鋼製盔甲,手持虎槍、虎刀,厚背軍鐮、長柄挑刀等重型武器,全身上下皆被鋼鐵包裹,僅僅隻露出兩隻眼睛,有如機甲怪獸一般武裝到牙齒的唐軍重甲步兵。他們牢牢守住兩端,那股久曆戰陣的凜凜殺氣,有如擇機噬人的猛虎,仿佛正等著他們從塹濠外跳下來,便他們一把撕成碎片。

  衝到最前麵的清軍,幾乎在瞬間,能感覺到死神正向自已親切微笑。

  靠!唐軍這般懾人陣勢,顯然是精心做了準備,哪裏是毫無準備的樣子!

  他們分明是完全擺好了陣勢,就等自已有如肥羊一般,自入虎口前去送死。

  不過,這些呐喊衝陣的清軍,根本來不及思考更多,就被後麵蜂擁衝出來的後續部隊,給硬生生地擠下戰壕而去。

  唐軍這架精密而嚴酷的殺人機器,開始正式運作。

  漫天大雨下,從塹壕跳下的清軍,還未來得及在濕滑的泥地上站穩,甚至還未來得及看及眼前的唐軍模樣,一柄柄寒光閃爍的精鋼長槍,立即呼嘯而至。

  ”噗噗噗……“

  長槍刺入人體的沉悶噗噗聲,立即響起一片。

  至少三四百名率先跳下的清軍,或是臉部,或是頸部,或是胸口,立被鋒利沉重的槍頭紮得通透,塹壕中,清軍瀕死的慘叫聲,登時響起一片。

  還有一些更倒黴的清軍,跳下的時候,因為衝力太大,竟然一頭真接栽在大盾上。立刻被鋒利的盾刺紮得通透。這樣痛苦地抽搐而死的清軍,倒是有如一隻隻被串起來等著燒烤的牛蛙。

  更多的清軍吼叫著蜂擁而下,他們踩踏著最先倒下的清軍屍體,近乎瘋狂地猛撲唐軍的槍盾戰陣。

  與此同時,守在槍盾戰陣兩邊的唐軍橫行隊員,也立刻開始出擊了。機甲怪獸一般的他們,發出可怕的嘯叫聲,有如一隻隻發狂的野獸,迅速衝入清軍陣中,毫不留情地大砍大殺。

  刀槍相擊的叮當聲,長槍入肉的噗噗聲,骨頭被砍斷或砸斷的卟卟聲,士卒瀕死或重傷的慘叫聲,立刻響起一片。

  塹壕裏的鮮血迅速堆積溢漫,涓涓而流,被雨水衝刷成一條恐怖的血河。這段長度不過二裏多的圓弧狀塹壕,立即成了血肉搏殺的人間地獄。

  唐清兩軍拚死搏殺,殺聲震天,互相發泄著最原始的仇恨與凶殘,每個人都知道,現在的境況,真的是兩鼠搏於穴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