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地獄之騎
作者:遙遠之矢      更新:2020-03-01 14:35      字數:4318
  明末之虎最新章節

  “祖將軍!洪學士!是蒙古韃子來!”

  洪承疇旁邊的一名護衛,一臉恐懼,嘶聲裂肺的大叫起來。

  聽到這名護衛的喊叫,見到這突來其來的巨大變化與危險,祖大壽與洪承疇二人,皆是在瞬間變了臉色。而那經過長途跋涉,此時皆疲憊不堪的三千部眾,亦是人人臉上滿是驚恐,整個軍伍立刻開始出現混亂。

  這些人,尤以洪承疇的臉色,最為難堪。

  不是吧,原本以來,自已安排這西行計劃,會讓這一路行軍,雖然艱苦,但應該還會順利。畢竟蒙古各部要抽調兵力去參加清廷內戰,不至於有哪部蒙古韃子,會有實力在路上打他們的主意。卻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竟然會有蒙古韃子聯合起來,向自已發難,意圖消滅自已這支雖有三千之眾,但疲憊不堪又裝備簡陋的軍伍。

  眼見得四麵圍來的喊殺聲越來越近,似乎已可隱隱看清那些衝在最前麵的蒙古韃們那些油膩的大餅臉時,洪承疇知道,若不迅速作出行動,自已這隻孤軍,一定會被四麵圍來的蒙古韃子給全部消滅。

  而現在的自已,如果不投降要抵抗的話,無疑也隻有兩條出路可選。一條是就地防守,另一條,則是拚死突圍。

  洪承疇迅速地內心中,否決了第一條路。他知道,現在全軍疲憊,若就地結陣固守,無疑隻能被動挨打,根本就不是這些遊牧騎兵的對手,也許,蒙古韃子們幾番輪射下來,自已的三千人就會登時崩潰了。

  所以說,現在的自已,唯一的出路,便是死中求活,趁蒙古韃子們尚未完全合龍陣型,集中兵力攻其一點,以求打開突破口,讓全軍得以潰圍而出。

  而至於潰圍而出之後,全軍會造受多大的損失,又有多少人能順利從這極度險惡的環境脫逃離去,那就隻看盡人事,聽天命了。

  洪承疇心思既定,立即高聲下令道:“全軍聽令,蒙古韃子想合兵擊潰咱們,咱們豈可束手就擒!需得全軍用力,全力前衝,以求打破包圍,突圍離去。全軍即刻準備,隨本學士一同殺敵!”

  洪承疇下令完畢,全軍將士人心稍定,原本的混亂也尚有平息,整個軍伍中人人荷盾持槍,迅速結成衝擊陣型,準備向前突圍。

  這時,一旁的祖大壽卻是眉頭大皺,他快步湊到洪承疇麵前,厲聲喝道:“亨九!我軍士卒兵士已疲,又裝備簡陋,若要突圍,卻是談何容易!”

  “複宇!現在的局麵,你難道還看不明白嗎?”洪承疇一臉憂色地急急回道:“我軍現在唯一的出路,便是向死而生,力求突圍以得一線生機,如果固守此處,隻怕必死無疑,再無生機啊!”

  “亨九,你有沒想過,我軍疲憊已極,又皆是步兵,想從這四麵圍來的蒙古騎兵軍陣中衝出,談何容易!“祖大壽一臉憂色地歎道。"本將隻怕我軍戰力低下,一旦突圍不成,反而盡皆折損於蒙古韃子的弓箭之下啊!“

  “複宇啊,現在情況這般緊急,能盡可能逃出去,便是最大勝利,豈是可以討論戰損之時!”洪承疇一臉焦躁地說道:“冒死突圍,至少還有一線生機,如果想憑這點簡陋裝備,在這平曠之地結陣困守,隻怕是全軍上下,皆會被蒙古韃子射得刺蝟!“

  祖大壽聽得到這裏,頓是一臉灰敗頹然之色。他知道,洪承疇所說的,皆是實情,現在的情況,唯有效當年西漢時,李陵從匈奴突圍一般,向死而生,才是唯一的出路。至於到底能突圍多少,能有多少人得以活命逃到明境,真的隻能聽天由命了。

  很快,四麵圍繞來的蒙古韃子,組成一個鬆散的圓形環陣,把祖大壽與洪承疇部的軍兵圍在了中間,這些被困的清軍,有如驚濤駭浪中,即將被吞覆的一座小島。

  見到圓陣中,那些被團團圍住又慌亂不已的清軍,正麵衝來的東土默特部大濟農溫布楚虎爾那油膩的大餅臉上,那洋溢於表的得意之色,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衝過去!衝過去射死這些不知死活的清狗!”溫布楚虎爾厲聲大吼道:“這些清狗已經疲憊不堪,又裝備簡陋全是步兵,簡直就是他娘的待宰的羔羊!“

  在他旁邊,另一名濟農善巴,也同樣高聲喝道:“兒郎們,快快衝啊!隻要衝過去,給他們來番齊射,清狗們一定會全軍崩潰,到時候,咱們隻抓俘虜就成了!”

  聽了兩名主將的大聲鼓勵,全體東土默特部的蒙古韃子,齊齊地爆發了一陣歡呼聲,每個愈發猛磕馬肚,越發急切地向清軍奔來。他們每個人都是一臉貪婪急切的表情,在他們眼中,這些被前後左右團團圍住的清軍,已然是一群等待分配的奴隸了。

  見到東土默特部軍兵快速奔進,那馬蹄聲綿密響起震耳欲聾,以及其中夾雜著蒙古韃子們刺耳的嚎叫時,洪承疇隻覺得喉嚨發幹,一股近乎難以想象的壓迫力撲麵而來,讓他一時間有種艱於呼吸的感覺,隻是他知道,現在的時刻,已然到了最後關頭,正是全軍用命之時。

  “全軍將士,聽我號令,全軍一齊向前突擊,務必鑿其一點,從前麵的蒙古韃子中透圍出去!”洪承疇聲嘶力竭地大聲吼叫道。

  全體清軍齊齊發出一聲吼聲,祖大壽與眾多子侄一馬當先,率先朝前發急速衝來的蒙古韃子對殺而去。

  清軍這般搏命的打法,倒讓前麵狂衝而來的東土默特部煙兵一時猝不及防,很多人來不及勒住高速奔馳的馬蹄,也來不及拈弓搭箭射發箭矢,便一頭與清軍撞將在一處,互相絞殺成一團。

  刀劍相砍的叮當聲,刀槍刺入身體的噗噗聲,馬匹倒下的悲鳴,兩軍軍兵瀕死的慘叫,幾乎在瞬間,就混雜地響在一處,有如死神的歡歌。

  在這樣的混戰中,已然沒有陣型,也沒有戰法,隻有彼此拚盡力氣地奮力廝殺,隻有彼此毫不留情地凶狠對砍,從天空看去,兩軍士兵,有如兩頭怪異的野獸,在拚死地廝咬,雙方都知道,隻有對方的死亡或倒下,才是自已唯一的生機所在。

  祖大壽次子祖澤溥,在數名親兵的保護下,已然奮力砍殺了三名蒙古騎兵,正在他吼叫著,向又一名蒙古韃子騎兵的馬腿上奮力砍去之時,一支冷箭呼嘯而來,一下子射穿了他的脖子。

  洶湧的血,頓是不可遏止地湧出。

  祖澤溥踉蹌了一下,他突然發現,自已麵前的景物,在瞬間變成一片血紅,而整個廝殺場景,則是愈來愈模糊,他嘴裏發出怪異的嗬嗬聲,下意識地用手去拔僅剩一截短短箭尾的羽箭,卻身體一晃,猛地摔倒於地,再無動彈。

  “澤溥!”

  不遠處,同樣殺得一身是血的祖大壽,見到這悲慘景象,頓是厲聲大呼起來,而他的一眾子侄,亦是跟隨著厲聲淒呼。

  隻不過,任憑他們再如何呼喊,仰趴在地上的祖澤溥,再無動靜,他年輕的生命,在這寒冷臨茫的蒙古高原上,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祖澤溥的死亡,仿佛有如一個預兆,被四麵八記夾的清軍,迅速地陷入越來越不利的局麵,前麵要與東土默特部蒙古軍兵拚死作戰,後麵則有奈曼部的軍兵,不停騎馬兜射,一根根淩厲的箭矢如雨般飛來,幸得蒙古軍的箭矢製作工藝差勁,多為生鐵或骨製,才沒有對清軍造成致命的打擊與傷害。

  隻是饒是如此,清軍死傷的人數皆在快速增加,整個軍陣中,開始出現越來越明顯的混亂,作為全軍主將的洪承疇知道,也許接下來不久,已是苦苦支撐的清軍,就會全麵崩潰了。

  就在這時,一柄淩厲的彎刀,猛地從地下斜砍下來,把正在浴血搏殺的祖大壽第三子祖澤洪,給活活劈掉了半個左邊的肩膀!

  祖澤洪厲聲慘叫,右手棄了刀,下意識地去捂著噴血不止的左肩膀,就在這時,那柄凶狠的彎刀再度襲來,一道淩厲的刀光揮過,祖澤洪的腦袋衝天飛起,帶起一股筆直的血柱,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後,骨碌碌地滾在某個屍堆之中,而他的無頭屍體,則是頸部不停地噴血,最終軟軟地倒在遍地屍骸之中。

  祖澤洪,這名在真實曆史中,隨清軍入關後,接連打敗李自成、賀珍、薑等部的清軍驍將,最後進封為一等精奇尼哈番的重臣,就這樣,與他的二哥一道,被蒙古韃子斬殺於枯瑟曠茫的草原,以一種令人歎息的方式,走到了人生的終點。

  “澤洪啊!“

  殺得滿麵鮮血的祖大壽,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呼,他麵上的表情因為極度的痛楚,變得十分地扭曲而可怕。緊隨著,四子祖澤法與養子祖澤清,亦是悲呼連連。

  “兄弟們,不可泄氣,拚死殺敵啊!“同樣手執一柄鋼刀,業已砍得鮮血淋漓的洪承疇,近乎絕望地大聲喝喊。

  而見得清軍陷入困境,作戰人員不斷被自已擊殺,無論是東土默特部還是奈曼部的蒙古軍兵,皆是人人意氣昂揚,戰意十足,他們發出有如野獸般的喝喊,愈發猛烈地向清軍發動攻擊。

  三千清軍,戰至此時,已然到崩潰的邊每個人都在拚力死撐,

  就是全體清軍以為必死無疑,全體蒙古韃子以為必勝無疑之際,在東土默特部軍兵的後麵的地平線上,忽然又湧如一條長長的黑線。

  在祖大壽洪承疇部清軍命懸一線之際,由劉文秀親自統領的三千名唐軍騎兵,終於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趕到了。

  凜風如刀,四野蒼茫,枯黃一片的草原上,唐軍的鐵騎有如突然間從地獄中殺出的死神,馬蹄所向,無不披靡。在略略行近之後,他們兵分左右兩部,一部為玄虎重騎,一部為飛鷂子輕騎,兩部兵馬掀起滔天之勢,有如平地突起的狂飆,向正與清軍全力作戰的東土默特部衝殺而去。

  “大濟農!不好了!後麵有敵軍殺來了!”溫布楚虎爾身旁,一名蒙古韃子,忽然尖叫大叫起來。

  聽到這句話語,溫布楚虎爾頓是渾身一顫,他驚恐得回頭望去,隻見遠處的唐軍騎兵,已呈鋪天蓋地之勢洶湧而來。尤其是,最前那麵巨大的,紅底黑字的唐字軍旗,正在凜風中獵獵招搖,十分地醒目。

  天啊!竟然是唐軍來襲!

  這一瞬間,溫布楚虎爾隻感覺自已,似乎從內到外,突然都被凍成一坨冰渣,他的頭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不是吧?怎麽在自已交戰正酣之際,會有唐軍突然來襲,這些有如地獄死神一般的唐軍,究竟是從哪裏偷偷冒出來的。

  這個問題,溫布楚虎爾並沒有思考太久,因為,幾乎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唐軍騎兵有如兩股洶湧的洪流,從背後猛烈地衝擊過來。

  “快,快攔住他們!一定要攔住他們啊!”這句話,是溫布楚虎爾幾乎下意識地吼將出來。

  來不及了。

  一杆鋒利無比,上麵開著深深血槽的騎槍,有如一條靈動疾馳的銀龍,穿過混亂的人群,準確地紮穿了他的皮甲,準確地從他後背穿入,有如刀捅黃油一般,複從他的前胸凶狠紮出。

  大團的血霧從溫布楚虎爾胸口噴湧而出,有如一口突然開辟的噴泉,他下意識地一張口,又是大團的血水從嘴中咕嘟咕嘟地噴出,隨即他整個人,便全身一軟,從馬上倒栽下來。

  紛亂的馬蹄下,倒栽下馬來的溫布楚虎爾,迅速地被紛亂的馬蹄踩成一張近乎平扁的人皮。

  而與此同時,其餘的東土默特部蒙古軍兵,也是被唐軍刀砍槍刺,縱情屠戮,他們紛紛慘叫著摔下馬來,然後同樣在一片混亂中,被馬蹄踏成肉餅。

  唐軍的突擊是如此的凶猛而殘酷,整個東土默特部的蒙古軍兵,頓時再無占意,他們嚎叫著紛紛四下潰逃。另一名濟農善巴,眼見得大勢以去,再也無心戀戰,立即高聲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撤!快撤!保全性命要緊哪!”

  凜冽的寒風中,善巴的慘呼聲,有如風中一朵飄萍,隨即被卷向不知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