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請君入甕
作者:遙遠之矢      更新:2020-03-01 14:31      字數:4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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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嘯心下算得很清楚,如果能從黃縣與招遠兩地中,整理出25萬畝能種糧食的荒地,以及8萬畝桑田和13萬畝經濟作物田的話,將可安排大量的流民。

  按李嘯軍原先的授田規則,種糧荒地每戶授田20畝,那25萬畝荒地就可以安排12500戶流民,以一戶家口最少3人計算,則可以安排3萬7千5百人。

  而8萬畝由輕鹽堿地改良成的桑田,以每戶承包30畝計算,則可至少安排2660戶人家,最少可安排8000人成為桑蠶戶。

  至於13萬畝由重度鹽堿地改良而成的經濟作物種植地,也與先前一樣,以每戶人家承包60畝計算,可至少安排2160戶人家,人口數為6480人。

  這樣一來,可以算出,這些荒田全部開發出來的話,總共可以至少安置51980人的流民人數。

  李嘯心下喟歎,如果朝廷早點將黃縣與招遠兩縣,賞賜給自已的話,也許,自已根本就不會去想在武定州安排俘虜種植煙草一事。畢竟,現在已有足夠的土地安排自已那4.5萬名俘虜了。

  “這樣吧,本官令金湯城總管安謙,將聚集在金湯城外大批的健壯流民,招攬到赤鳳衛來。若土地仍有富餘,再從河南與山東本地招攬流民,努必要在開春化凍前,備齊人手,從而整治土地,早日安排生產。”

  李嘯想了想,又對陳子龍與許秀清二人說道:“流民招攬後,具體如何改良與分拔土地,便由你二人,以及桑蠶課課長鄭如寶,三人共同負責,要盡快將荒地與鹽堿地整治好,不可耽擱。”

  陳子龍與許秀清二人站了起,向李嘯應聲領命:“請大人放心,我等一定盡快辦好此事。”

  荒地之事談完,許秀清以一種說笑的語氣,對李嘯說道:“李大人,近來在黃縣與招遠兩地,多有謠言傳出。說大人打算兼並沒收地主鄉紳的土地,並要把這樣土地分給流民與貧農,卻不知,大人真有此心思否?”

  許秀清說完,看到李嘯的眼神,驟然變得深沉。

  “哦,竟有這般流言傳出,以本官看來,應是有人為了特地挑拔本官與鄉紳的關係,才說這般無稽話語吧。”李嘯淡淡地說道。

  “以學生看來,確是有人存心與我軍作對,方傳出這般挑唆流言,大人可要徹查此事?”陳子龍在一旁說道。

  李嘯搖了搖頭:“這等流言,查之無益,隻要我軍並不真正沒收那些地主鄉紳的土地,這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李嘯頓了頓,眼中卻是凜光一閃,他緩緩說道:“不過,既有這般流言傳出,我軍卻可正好借勢發力,好好整治一下那些占據了膏腴之地,富得流油的地主鄉紳們了。”

  陳子龍一驚:“莫非李大人,真打算就此沒收鄉紳土地麽?我軍力量尚是有限,這觸犯眾怒之事,恐怕不好吧。”

  李嘯笑道:“臥子多慮了,本官當然不會傻到與這些鄉紳硬碰硬的地步。不過,本官有一計,名喚請君入甕,卻可讓他們,將土地乖乖交出。”

  陳子龍與許秀清二人驚愕相視。不會吧,這李大人,竟有這般手段?!

  “請大人詳言之。”兩人齊聲道。

  於是,李嘯微笑著,將心中的計策說出。

  陳子龍許秀清二人聽罷,皆大笑起來,紛紛連稱好計。

  “二位既皆讚同,那麽這事,就這般處理吧。”李嘯笑著一錘定音。

  。。。。。。

  “顧兄,顧兄,赤鳳衛李總兵下了通告了,說市麵上所傳揚的,要沒收鄉紳土地一事,純屬子虛烏有,乃是有人惡意造謠,還要我等勿要輕信呢。”

  王升桐手中拿著一張從街麵上偷偷撕下來的布告,一臉笑容地來到了顧之道府上。才剛進門來,便急急地對正在抽水煙的大地主顧之道大聲嚷道。

  王升桐竄到顧之道麵前,正欲將手中的布告遞給他,卻被顧之道一把推開。

  顧之道斜了他一眼,淡淡地笑道:“管家早已將此事稟告於我,王老弟得到消息,卻還晚了些。”

  王升桐訕笑道:“看來,當初我等杯弓蛇影,倒是自個嚇自個了。也不知哪個亂嚼舌頭的家夥,編排出這等流言來惑亂人心,實是可惡。”

  顧之道臉上亦泛起得意笑容:“我就說嘛,那李嘯,也不會是個完全不計後果的愣頭青,定要這般強橫與我等鄉紳地主作對,現在此事官府既已出布告說明,便算是揭過了。”

  王升桐點點頭,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又輕聲問道:“顧兄,不過這布告後麵,說甚官府要各家出示田土地契,以核查登記土地,卻為何故?”

  顧之道笑道:“咳,這還看不明白麽,以小老兒看來,這定是李嘯當日來招遠剿匪,讓我等上交糧草供應,嚐到甜頭了。現在黃縣招遠皆歸其下,他必定還想如上次一般,讓我等根握各人所據的田畝數額,上交軍糧。這家夥,這算盤打得好啊。”

  王升桐急道:“那這樣一來,豈不是我等地主鄉紳,要與那些平頭百姓一樣,上交大批賦稅了麽?”

  顧之道歎了口氣:“正是如此。李嘯這廝,從來不是什麽善類,隻不過,相比全部上繳土地,他這般收取賦稅,卻已是從輕之舉了。”

  王升桐連連搖頭道:“若是這般,那老弟我可就虧大了。我聽說,那赤鳳衛中,每家農戶,按每畝二鬥收稅,一年分夏秋兩季收取,在下那家傳的5000畝地,可就一年就是2千石米糧啊,這般上繳,可要心疼死我了。”

  顧之道冷哼一聲:“你這家夥,慌什麽,古話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有政策,我們自然也會有對策。”

  “顧兄你的意思是?”

  “王老弟,你怎麽這般傻,他要你上報土地田契,你難道就不會少報瞞報麽,這樣一來,要繳的糧稅,自然要少得多。”說到這裏,顧之道陰陰地笑了一聲。

  聽了顧之道的話,王升桐頓覺眼前一亮。

  “顧兄真是老謀深算,端的好辦法。這下,李嘯想打咱們的主意,算是狗咬豬尿泡了。”王升桐嘻嘻而笑。他想了想,又壓低聲音對顧之道說道:“那顧兄打算瞞報多少?”

  顧之道微笑著伸出了一根指頭。

  “哦,顧兄隻瞞報一成?”王升桐有些驚訝。

  顧之道搖搖頭:“一半。”

  “啊,一半?”

  “嗯,我家一萬二千多畝地,若隻報一半,一年可就少交2400多石糧食呢。”顧之道笑道。

  “好,顧兄好算計,那老弟我,也瞞報一半。”王升桐咬牙道。

  。。。。。。

  十天後,黃縣、招遠、以及原赤鳳衛內的地主與自耕農們,將土地田契,全部在農牧司備案核查。

  那些農牧司官員,根據各人提供的田契,給各人劃定了土地田界,並重新換發了蓋有赤鳳衛官印的新的土地田契。

  與此同時,李嘯將新劃入赤鳳衛的黃縣,下分為5個鄉,招遠縣,下分為6個鄉,分別派出民政司分所,負責各鄉的政府運作。

  然後,諸如村長、裏正之類的基層半官方人員,也均指定了一批當地素有名聲的老者擔任。從而實現了對各鄉鎮的徹底管控。

  至於黃縣與招遠縣城,李嘯則分設為黃鎮與招遠鎮,分別派出官員管理縣城,管理縣城收取商稅。商稅額度也與赤鳳衛一樣,取每個月的銷售額數的八分之一。

  果然,在以上諸事皆辦妥後,赤鳳衛官府隨後下令,以各人所定的田畝數,與赤鳳衛一樣,按每畝二鬥的標準,分夏秋兩條上交田稅。

  大地主顧之道,中等地主王升桐等人,見李嘯的伎倆不過如此,皆心下慶幸暗喜,為自已早作了防備而高興。

  其中顧之道在官府的備案,隻有5000畝土地,比他原定的6000畝還要少得多,足見其為人之貪婪。

  而王升桐膽子小,他思來想去,還是猶豫著報了3000畝土地。盡管他剛與官府核查完土地就開始後悔,不過亦是無可奈何了。

  最終,土地清查的結果出來了,竟然有一大半土地畝數,與原先李嘯讓人統計的土地數額對不上。

  原先,赤鳳衛登計的地主與自耕農土地有18萬畝,結果核查後,卻隻有10萬畝土地得到確認,另8萬畝土地屬於無主之地。

  而新納入赤鳳衛的黃縣與招遠縣二地,原先統計的59萬畝土地中,竟隻有27萬畝土地確認下來,竟有多達32萬畝的土地,屬於無主之地。

  這樣算起來,共有40萬畝的土地,屬於沒有確認的無主之地。

  得到這個結果,李嘯大笑起來,具體統計的陳子龍與許秀清等人,同樣是滿臉的笑容。

  “大人,你這請君入甕之計策,果是妙極,這樣,我軍收回那回無主之地,那幫地主鄉紳,可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陳子龍捋須而笑。

  “最啊,李大人這般好計,足足多出一個縣的土地出來,而且,那些鄉紳瞞報的土地,多為上田與中田,這樣一來,這樣精於算計的家夥,損失可就大囉。”許秀清亦是一臉喜色。

  李嘯一臉笑容地歎道:“人心不足蛇吞象。這般家夥,費盡心思想偷報賦稅,現在卻正好自縛其身,亦是可歎。”

  李嘯沉吟了一下,便陳子龍說道:“這樣吧,臥子,這段時間,由你與農牧司人員一起,並由我派遣軍兵,配合你等工作,將那些無主之地,全部收歸公有。如有反抗鬧事者,就地擒拿,決不輕饒!”

  陳子龍笑著大聲應諾。

  李嘯笑道:“等這批土地收歸公有後,再如先前一樣,將我軍有功將士家庭,優先每戶授田40畝,若還有土地剩餘,再授給當地的貧農與流民們,這樣一來當可又安置不少的百姓下去了。”

  陳子龍一臉昂奮之色,他拱手大聲道:“大人,在下定會為大人放好此事。大人您就放心吧。”

  。。。。。。

  “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

  顧之道正悠閑地在院中吃水煙之時,管家從外麵帶著哭腔跑了進來。

  “看你這慌張模樣,什麽大事不好了?”

  看到管家這哭喪著臉的樣子,顧之道皺起眉頭。

  “老爺啊,外麵來了大隊官兵,要將我府上那些瞞報的土地,統統沒收呢。小的連忙派手下阻攔,卻被那些如狼似虎的軍兵一舉擒下,小的好不容易,才跑回來報信啊!”管家一臉淒惶地喊道。

  “啊!”

  顧之道五雷轟頂,有如被蛇咬了一般,從藤椅上彈地站起。

  “快帶我去看看!”

  顧之道扔下水煙,扯著管家衣襟,便往外急奔而去。

  饒他這般年紀,卻是跑得飛快。可見,當他知道自已要失去這多達7000多畝土地時,估計所有的身體潛能都在這瞬間爆發了。

  方跑不遠,顧之道便遠遠地看到,大隊的官兵,與農牧司的官員,正在丈量那些所謂無主之地。

  顧之道頓時臉如土色。

  很快,越跑越近的他看到,一名身著玄色布衣書生模樣的人,正指揮著農牧司的人員核對土地,而他顧之道府中的幾名家丁,則是垂頭喪氣地被一群麵色凶狠的官軍抓著,一動也不敢動。

  “陳讚畫,陳讚畫,且聽小老兒一言啊!”

  顧之道看得清楚,這名書生,便是當日在赤鳳城官署中見過的,李嘯的幕僚陳子龍。他遠遠地便朝陳子龍大聲地喊了起來。

  “哦,原來是顧鄉紳,卻是何故跑得這般急切呀。”陳子龍見到喘著粗氣跑近的顧之道,故意以一種驚訝的語氣問道。

  顧之道心下暗恨,娘的,裝什麽大頭蒜,什麽事你小子不清楚麽!

  隻是他心下雖這般想,臉上卻是硬硬地擠出笑容:“陳大人,你等誤會了,這些土地,乃我家祖傳之地,非是無主之地啊。”

  “哦,這樣啊,待我先看看田契。”陳子龍裝模作樣地打開一份副本樣式的田契冊子,細看了一番,便以一種驚訝的語氣說道:“不對呀,按田契所示,顧鄉紳你家的土地田界,不是在那邊麽?本官沒有搞錯啊。”

  顧之道心裏苦極,卻臉上還硬陪著笑:“陳大人,這些土地,確是我家的。估計是當日上報土地有錯,顧某家中還有原先存下的老田契,還請大人過目。”

  聽了顧之道的話,陳子龍臉上卻是一沉:“顧鄉紳這是什麽話!當日,官府重新頒發田契時,便專門提出,為恐有錯漏,準予爾等五天時間內,前來官府重新報備。現在時間已過近十天,也未見顧鄉紳前來官府,提出土地劃分有誤,要重新堪測之請求。且當日丈量土地之時,顧鄉紳也親自前來確認過田地邊界,怎麽今天卻說出這等話來!”

  陳子龍說到這時,故意加重語氣冷哼一聲:“莫非,顧鄉紳心存不良,竟欲與官府作對,吞沒這無主之地不成!”

  見得陳子龍裝糊塗還給自已臉色看,顧之道肚中的腸子都悔青了。

  後悔啊,要知道當時為了少交點田稅,卻是要把自已祖傳的土地給斷送的話,顧之道說什麽也不會瞞報土地了。

  “這,這。。。。。。”顧之道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抓耳撓腮,卻無有對策。

  “顧鄉紳,若無他事,請自回吧。我等丈量土地事情緊急,卻無閑暇與你細談。”陳子龍冷淡地說道。

  顧之道嘴唇哆嗦著,臉色漲如豬肝,大冷的早春天氣裏,臉上竟有冷汗滲出。

  他一急之下,再也不顧體麵,竟如一個無賴一般,一下子衝到那些農牧司官員前麵,就地撒沷打滾:“天地良心啊,各位大人,這些土地確是我的!你們不能這般使詐拿走啊!”

  見到身為招遠數一數二的大地主顧之道,竟這般不顧身份地當眾放賴撒潑,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