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遼東危局
作者:遙遠之矢      更新:2020-03-01 14:31      字數:5165
  明末之虎最新章節

  “什麽,用鐵器換人才?”

  沈誌祥聽了李嘯的話,嘴巴幾乎張成o型,感覺十分不可思議。

  “對,李某正是此意。”李嘯微笑著接過話來說道:“上次,沈兄送我一個火器人才趙傑,後來我聽趙傑說,在貴軍之地,尚有多名火器人才,其中甚至還有好幾名葡萄牙人,皆是從當日登州孔有德叛軍部救出,卻不知此話,可為真否?”

  “對,對,確是如此。賢弟不說,我倒差點忘了。”沈誌祥點頭說道:“前年,孔有德部叛軍,從登州逃出時,我東江鎮軍兵,截獲了數艘孔部船隻,救回了一些被脅迫北投韃金的火器匠人,其中就有數名葡萄牙人。這些工匠,現在皮島之處,與一眾鐵匠幹些維修活計,卻不知賢弟要這些人何用?”

  “這個麽,李某要這些人自有用處,尊兄若能將這批人送到赤鳳衛,李某願用他們抵換5萬兩貨款銀子。”

  沈誌祥登時心動,他在心裏快速地想道,現在東江鎮中,從上到下都在混吃度日,這些火器匠人,可以說無甚大用,若能用來抵這5萬兩銀子,倒是極劃算的買賣。

  想到這裏,他隨即心念一動,莫非李嘯這廝招這些人,是要他們來研製火炮?

  這個李嘯,倒是端的有雄心!

  不過他隨即又想,管他呢,李嘯真要研製火炮,又豈是這麽容易,眼下能拿這些人來抵換真金白銀,才是最為重要之事。

  “賢弟既然有此心意,愚兄自然不好駁情不是,行,就用這批火器匠人,來抵這5萬兩銀子的貨款。”沈誌祥做出一副豪爽的姿態,大咧咧地說道。

  “好,尊兄果是爽快人。”李嘯一臉舒心的笑容:“現在鐵器諸事談妥,就請尊兄隨小弟一齊前往府邸,現在酒席已擺下,咱們今天喝個痛快。”

  很快,各人入席,因為買賣事宜談妥,各人興致皆是很高,觥籌交錯中,喝得酒酣耳熱。

  李嘯亦是喝得半薰,無意間,他向喝得一臉酡紅的沈誌祥問道:“沈兄,卻不知,現在遼地形勢如何?”

  沈誌祥一愣,不知道為何李嘯突然這般發問,他想了想說道:“大抵還是老樣子,隻不過,據聞錦州與廣寧的邊界之地,韃子正在集聚兵馬,似有異動。卻不知是要打算對蒙古諸部用兵,還是又要來我寧錦地界擄掠騷擾。”

  沈誌祥漫不經心地說著,李嘯卻不覺心頭一緊。

  沈誌祥當然不知道後金的具體動向,而自已作為後世的穿越者,當然知道後金的下一步舉動,卻是什麽。

  原來早在三月初,皇太極已命貝勒多爾袞為統兵大將,率嶽讬、薩哈廉、豪格等將領,率精騎一萬,去黃河以西至漠北交界廣大地帶,去尋找蒙古汗國的最後繼承人,插漢部部主額爾克孔果爾額哲的下落,以期將這位最後的蒙古共主完全消滅或迫其投降,徹底抹除曾經雄霸天下的蒙古汗國的最後一絲氣息。

  後金大軍在外數月,經反複搜索查找,終於在四月底時,才在上都城附近的托裏圖地方(今內蒙古東閃電河北岸),找到了正往北搬遷,欲前去漠北土謝圖汗處的插漢部額哲等人。

  多爾袞遂派大臣濟什哈、海塞等人前去勸說額哲歸降後金,額哲尚是猶豫不決,但其長輩囊囊太後以及瑣若木台吉等人,早已厭惡這漫長而痛苦的北遷生活,遂偷偷率其部眾一千餘戶投降了後金。

  見囊囊太後等人,竟背著自已率領近一半的族人投降後金,額哲驚恐萬丈,卻無有對策。

  多爾袞見其內亂,也不立刻進兵,隻是耐心等待其進一步瓦解。

  額哲等人,率著插漢部部眾繼續緩慢北行,好不容易堅持到五月初,軍心士氣皆到穀底,眼看就要發生內訌之際,多爾袞適時地派了額哲母親蘇泰太後的弟弟南楮,以及其族叔阿爾什達漢等人,前去勸降一片混亂的額哲餘部。

  南楮等人的到來,讓蘇泰太後等人,有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抱著自已的親弟弟放聲痛哭,盡訴這些年來的辛酸與委屈。

  隨後,蘇泰太後令其額哲,率最後的一千餘戶部眾,向金軍投降,並獻上降表,還交出了堪為至寶的傳國玉璽。

  據傳,這枚傳國玉璽,乃是曆代王朝的鎮國之寶,後來元順帝逃離大都時,曾攜此玉璽逃回大漠,元順帝死後,這枚極其寶貴的玉璽便失去了下落。

  越二百餘年,有牧羊於山崗上的牧民,見一山羊,三天不吃草,卻用蹄子刨地,牧羊人感覺很奇怪,就把山羊所刨之地,用鋤頭挖開,於是,遺失二百多年的傳國玉璽,終於重見天日。

  這枚玉璽首先被牧民獻給衛拉特蒙古的博碩克圖汗,後來,博碩克圖汗被插漢部的林丹汗擊敗,為保性命,不得不獻出傳國玉璽。

  據傳,當日林丹汗獲得傳國玉璽後,大喜過望,這位名義上的蒙古共主,以為自已便是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遂加緊攻擊蒙古諸部,希望重現當日蒙古帝國大一統的榮光。隻不過,誰知造化弄人,打拚一生的林丹汗,最後卻眾叛親離,在後金的追殺下,憂憤死於青海大草灘。

  林丹汗一死,這枚傳國玉璽便落入額哲母親蘇泰太後之手,現在其母子率插漢餘部皆降於後金,這枚玉璽被跪立於地的蘇泰太後,恭敬地雙手捧出,獻給了統軍大將多爾袞。

  年青英俊,隻有24歲的正白旗旗主,墨爾根黛青貝勒多爾袞,這位在原本曆史中將會名震天下的滿清睿親王,此時,以一種震驚到不可置信的眼神,從蘇泰太後手中,顫抖著將這枚璠璃為質,交龍為紐,光華燦爛,上刻著漢篆“製誥之寶”四字的傳國玉璽,拿到自已手中。

  捧著玉璽細看的他,臉上的肌肉在輕輕抽搐,雙手不停地抖動,仿佛這塊傳國玉璽有千斤之重。

  在狠狠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後,多爾袞一聲輕歎,收回了注視這枚光華耀眼的傳國玉璽的不舍目光,隨後下令,將此寶鄭重收好,帶回後金,獻予皇太極。

  很多隨從都注意到,原本因為額哲投降,神情相當愉悅的多爾袞,在返程之時,臉上全無笑容,反而多了很多陰鬱的神色。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中,蘊藏著無法表達的憤恨。

  蒼天不公啊!

  我本是父汗傳下的全旗之子,是父汗欽定的接班人,隻是,卻為何隻能最終與汗位擦肩而過,我不心甘。。。。。。

  為什麽,為什麽我得到了傳國玉璽,但在那萬人中央,享受無上榮光的人,卻不是我。。。。。。

  心情悒鬱的多爾袞,決定不遵守皇太極要求他在降服額哲餘部後,立即率兵回返的約定,反而要率眾南下,前往明朝的山西大同等地,大肆入侵擄掠,想通過這種方式,一方麵可以發泄心中無可言說的怨憤與怒火,另一方麵亦可擄獲大批明朝的人口與財富而歸,讓此次出征,得到更大的收獲。

  “傳本將軍令,全軍不再東返,轉頭南下攻明!”在接下來的將領會議上,多爾袞終於冷冷下令。

  “這是為何?父汗已說過,若收服額哲餘部,便立刻全軍返回大金,你為何擅改父汗的規定?”豪格語氣不滿,毫不客氣地頂了他一句。

  多爾勇袞臉上頓時一陣抽搐。

  他心中的惱恨,立刻騰騰而起。

  這個豪格,雖說是自已此次出征的助手,但包括嶽讬薩哈廉等人都明白,這豪格,不過是皇太極安插在自已軍中的眼線罷了。

  此人仗著自已是皇太極的長子,且年齡竟比自已還大兩歲,因此總是明裏暗裏與自已做對,著實可惡得緊。

  “豪格,我是統軍大將,行軍打仗之決定權在我,莫非,你要抗命不成?”多爾袞壓抑著心中的怒氣,盡量以一種平緩的語氣說道。

  “在下不敢,你是大將軍嘛,我作為副將,安敢不從。”豪格冷笑道:“隻不過,你擅改父汗的決定,無端突然南下征明,莫非這般大事,在下作為助手,連過問的權利都沒有了麽?”

  “你當然沒有!”連日壓抑的多爾袞,突然爆發般地吼了出來:“你以為你是誰?竟能用這樣的語氣和本將說話,本將若要作甚決定,莫非還需向你豪格稟報理由不成?!”

  豪格亦是大怒,臉色漲紅的他,從椅子上騰地站起,正要針鋒相對痛罵多爾袞時,薩哈廉衝上來,一把把他按住,一邊小聲地警告說道:“豪格,不可造次,不可對大將軍無禮。大將軍這般行事,自有其考慮與道理,我等聽命行事便可。”

  豪格咬著牙,一臉紫漲之色,卻終於沒再說出相譏之詞,而是重新恨恨地坐下。

  軍帳中,一片讓人窒息的沉默。

  麵色黑沉的多爾袞,長籲了口氣,冷靜下來的他,意識到自已剛才頗有失態之處,便盡量用一種平緩的語氣向眾人解釋道:“各位,我部行軍數月,轉戰千裏,消耗極大,降服這額哲餘部,也無得甚什麽擄獲,若就此返回,實是可惜。不如趁軍心士氣尚振,南下攻明,擄其民眾牲畜財產,飽掠而歸,卻不甚好?”

  豪格猶欲說話,被薩哈廉用目光止住。

  此時嶽讬也出來打圓場:“大將軍要南下攻明,雖與汗王之規定有所出入,但亦是不錯之選擇,我等再無他話,聽大將軍安排便是。”

  多爾袞見眾人皆無異議,拍桌而起道:“好,各位既皆同意,那我軍立刻南下歸化城,休整一天後,再南下往攻明朝山西平魯衛,攻下平魯後,再攻朔州城!”

  很快,在多爾袞率部南下之際,皇太極也迅速得到了多爾袞率部南攻明朝的消息,他心下雖然甚是惱怒多爾袞擅作主張,卻不得不想辦法為他善後。

  為防止明朝從遼錦等地抽調援兵去山西和大同,他下令,由鑲白旗旗主貝勒多鐸為統軍大將,配阿山為副將,統女真兵馬7千,再拔烏真哈超營三等總兵官石廷柱的漢軍兵馬3千,總共兵馬一萬人,向錦州、寧遠等地壓迫而來,以期用這種方式,威脅寧錦,讓明朝不敢輕易調遼東兵西援。

  曆史上,多鐸此次出征,在與明軍的遭遇戰中,斬殺明軍副將劉應選,俘獲遊擊曹得功,滅掉明軍精銳騎兵500人,步兵上千人。而經此一戰,嚇得寧錦各地的守城明軍,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深恐金朝大軍攻城,自已便萬事休矣,故任憑金軍焚毀錦州寧遠各處村堡,讓其擄獲大批百姓牲畜財產,多鐸最終大獲全勝,奏凱而歸。

  現在沈誌祥隨口所說的,在廣寧與錦州交界之地金軍有異動,應該就是多鐸在集結兵馬,準備征伐寧錦之事了。

  曆史事件在李嘯腦海中閃過後,李嘯立刻想到了她。

  祖婉兒。

  這個姑娘,有如一根銳利的尖刺,深深地紮在李嘯心頭,讓他時時陷入痛苦與自責之中。

  這個離開自已返回了故鄉的姑娘,現在正在錦州城中,而錦州,不日便將陷入後金軍隊的重重圍困中。

  雖說曆史上的後金軍隊,當日並沒有進攻錦州這般大城,而現在隨著自已的穿越到來,曆史的大勢雖然還未改變,但又有誰知道,這蝴蝶翅膀,會不會突然改變曆史的細節呢。

  萬一,金軍突然下決心要攻打錦州呢?

  這個已被自已深深辜負的姑娘,若萬一有個閃失,自已還有臉麵腆顏活下去麽?

  況且,沈誌祥說過,他來赤鳳衛時,已得到後金軍蠢蠢欲動的消息,那麽到了現在,說不定金軍已開始向寧錦之地進攻了。

  想到這裏,李嘯感覺自已那顆強健的心髒在突突地跳動,焦灼與苦澀的滋味,瞬間彌漫心間。

  他一仰脖,狠狠地將滿滿一碗水酒全部飲盡。

  放下酒碗的李嘯,長喘了一口粗氣,心下終於做了個決定。

  那就是,立刻集齊兵馬,北援錦州。

  “沈兄,小弟有個不情之情,還望你能同意。”雙眼泛紅的李嘯,一臉鄭重地對沈誌詳說道。

  沈誌祥打了個長長的酒呃,忙道:“賢弟有話,但可明言。”

  李嘯直視著他,壓低聲音道:“我擔心金軍韃子會進攻錦州,那錦州前鋒營總兵祖大帥,曾對李某有恩,故李某不忍坐視其受金軍攻擊,願出兵助其抵禦韃子。若走陸路,隻恐遷延時日,故某家想租乘東江鎮船隻,前往錦州抗敵。”

  李嘯沒有把自已本意要救祖婉兒的心思對沈誌祥明言,畢竟這樣摻雜私人情感的事情,實在不好對他人說出。現在用救助祖大壽的名義,說出來也更合情理一些。

  沈誌祥雖已喝得半醉,神誌卻還清醒,他在心下暗歎,沒想到啊,這個李嘯僅僅因為受人恩惠,卻還這般有情有義地要加以報答,此人實是可敬。

  “賢弟說得甚話,大家都是大明官軍,你部北上抗韃,乃是護國救民之舉,我東江鎮,豈好收你船租,這傳揚出去,豈非讓人笑話。”沈誌祥擺手忙道,不過他又輕咳了一聲,低聲道:“不過,若賢弟大方,給俺部下麵軍兵水手一些賞錢,相信這幫家夥自會更加用心做事。”

  對於沈誌祥這樣明明心下極度貪錢,卻又要在表麵上裝大方的行為,李嘯自然洞若觀火。他微笑道:“沈兄既已答應,在下也不是小氣之人,這往返路上,我軍自備夥食,另外李某送你海鹽三十萬斤,以為本次入援錦州的往返酬勞!”

  沈誌祥幾乎驚叫起來,好家夥,這李嘯出手,恁的大方,三十萬斤海鹽,為兩千五百擔,現在若把這批海鹽轉手銷往後金,一擔至少可獲利8兩。兩千五百擔,便是2萬兩銀子啊!

  這簡直是空手套白狼的買賣!

  見得沈誌祥這般喜形於色,李嘯卻在心中暗笑。

  現在他的鹽廠,一千畝鹽田中,每月產鹽平均約為三百萬斤,也就是說,送給沈誌祥的鹽量,隻不過一個月十分之一的產量而已。

  沈誌祥一臉歡喜,他拍著胸脯大聲說道:“李賢弟豪氣,出手恁的闊綽,俺代手下的東江鎮軍兵謝過了!行了,這事就這麽說定了。”

  “好,那咱們等會立個字據,待我軍從錦州回返後,即贈給沈兄海鹽三十萬斤!”李嘯一臉笑容,又舉起酒碗向沈誌祥碰過來。“沈兄,合作愉快,幹了!”

  “好,合作愉快,幹!”沈誌祥大笑碰碗,隨即兩人一同仰脖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