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的是，程春影覺得自己相比較趙東籬這樣的年輕人，除了年齡大一點之外，主要還是因為有現實的壓力，所以活得很累。想想自己都三十多了，過完這個年都快奔四了。

  程春影是88年生人，屬龍的，這個國人十分喜愛的屬相卻沒有給程春影的人生帶來太多的好運，程春影是2007年參加的高考，那一年河南省參加高考的人數超過100萬，創曆年高考之最，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很多家長都紮堆龍年生孩子，希望自己的寶貝可以成龍成鳳，不過高校的招生計劃並不會因為龍年的高生育率而相應的增加，這也就造成了龍年出生的娃娃們上大學更難的問題，錄取率低於往年。而程春影發揮的一般，第一批次抱得院校差了三分，落到了第二批次。就錄取到了王奕辰工作的學校，也就有了後來的失敗婚姻，如果在往年程春影或許可以更上一層樓，可見龍這個王者身份的屬相並沒有給程春影帶來足夠的好運，反而是在人生的關鍵問題上，絆了她不止一次。

  程春影心裏其實一直對自己高考滑檔和邂逅渣男的事情有所不甘，在她看來這多米諾骨牌效應讓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走黴運。麵對眼前屬酉雞的小姑娘，程春影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都說屬龍的命好，可你看看我，就那麽回事吧。所以一切隨緣吧，活得輕鬆比啥都強。”

  而趙東籬一邊聽自己的好姐姐吐槽人生，另一方麵她自己也在思考關於愛情和未來的人生大事，剛才程春影的話對趙東籬不可能完全沒有觸動，而趙東籬的腦海裏則像過電影一樣閃過自己曾經喜歡過的男生，前幾天剛見過麵的邱書誠，自然也出現在了腦海裏，而此刻的邱書誠則剛經曆完一次令他十分無奈的麵試。

  邱書誠本來一帆風順，前三輪麵試都順利通過了，而第四輪麵試過後，邱書誠遲遲沒有得到回複，邱書誠在家等急了，就給王岩打了個電話。邱書誠這次的麵試是王岩介紹的，王岩半年前從點餐嗎辭職了，進入了一家創業公司，當了個小領導。

  “王岩啊，我麵試是不是沒過啊？感覺沒什麽問題啊。”

  “我跟你說，這事老氣人了，我也是才知道，你絕對想象不出來你被淘汰的理由。”王岩對邱書誠吐槽著。

  “啥理由啊？”邱書誠疑惑地問道。

  “昨天我幫你問過HR，結果HR小妹妹告訴我，我們老板比較迷信，吩咐過她們招人不招屬羊的，我真是無語了。連屬相都限製，真的是奇葩到家了。”

  “那HR之前為啥還要給我安排三輪麵試？直接第一輪把我淘汰掉不就得了。”

  “尷尬就尷尬在這，那個HR是個實習生小妹妹，剛來沒多久，雖然也知道老大給她們招人定的規矩，但小孩子畢竟年輕，她沒發現你是屬羊的，你不是九二年出生的嗎？結果人家就以為你是屬猴的，結果後來第四麵的時候，老板看到了你的生日是1月12號，直接就把你給否決了。我剛來不久，也不知道老板有這樣的規定。按照這樣的規定，咱們班一半的人都得被刷掉。”

  “好吧，這也可以成為被淘汰的理由，無話可說了。”

  “那就先這樣吧，我也沒想到老板竟然會把生肖作為篩選條件，這簡直是太荒唐了，我之前一直不知道這事，我們公司隻有負責招聘的同事和老板本人知道這個潛規則。”

  電話在十分尷尬的聊天中結束。掛完電話後，邱書誠顯得十分失落，他靜靜地閉上了眼睛，開始思考最近的不順經曆，如果說前幾次的麵試失敗有各種客觀原因，那麽這次自己真的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邱書誠心裏的委屈感勾起了自己童年時候的記憶，小時候奶奶經常和自己說屬羊的孩子命不好，印象最深的那一次，邱書誠至今難忘。

  “誠誠啊，你這屬相命不好啊，當初你爸媽剛結婚的時候，我勸他們別趕在羊年生孩子，結果他們也沒聽我的，愣是在羊年的最後把你給生出來了，也怪你爺爺非要你把他們早點生，著急抱孫子，這不你就成了屬羊的孩子，你剛生下來的時候經常感冒發燒，總去醫院。誒，都怪你爸媽還有你爺。”

  類似的話奶奶和邱書誠說過很多次，雖然他知道奶奶的話並沒有惡意，他也不怪奶奶，但講真心聽了之後裏確實不舒服，當時的邱書誠顯然還沒有領會到奶奶多次舊事重提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麽樣汙垢與灰塵。邱書誠沒有料到的是，多年以後，自己的屬相竟然成了自己求職被拒的理由，現在邱書誠方才明白奶奶屢次舊事重提的背後，那汙垢和灰塵是多麽的難以擦去。已經是2019年了，但封建社會的種種餘孽仍然在興風作浪，即使是在一個科技因素占絕對主導的企業裏，竟然還有決策者的決策要受到牛鬼神蛇的左右，這的確十分神奇，神奇到可以精神決定物質。

  邱書誠一個人垂頭喪氣地坐在沙發上，情緒低落，他覺得自己太委屈了，他本來想拿出手機打一局時下很流行的一款頁遊，緩解一下糟糕的心情，結果剛打開屏幕就看到了新聞APP推送的標題為“因為姓刁被用人單位拒絕錄用，四川女孩勇敢維權獲道歉”的新聞push，看到了標題邱書誠就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看來自己的遭遇並不是孤本啊，邱書誠點開了那條推送，裏麵詳細地介紹了成都女孩刁婷因為姓氏原因，應聘銷售員崗位被拒絕，當她得知原因後，不顧旁人勸阻，堅定地將涉事企業告上法庭，並最終獲得涉事企業的道歉。邱書誠看了之後心裏不由得出現一陣熱血沸騰的感覺，在這篇報道的鼓動下，邱書誠甚至有一點想維權的衝動，但他當然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走上這條路的，一方麵這是朋友告訴自己的，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那麽指定是要露餡的，那個滿腦袋都是封建糟粕的領導絕對不會放過王岩，另一方麵，自己現在也沒有事件和精力與那些無聊的人耗下去，所以還是靜下心來繼續找工作吧。

  王岩和邱書誠打完電話之後，自己也在思考這個問題，這會他心想要是自己再早生半年，估計也進不來了，王岩所在的公司是一家B輪的創業公司，一直在做區塊鏈，老板是一位江西人，農村考出來的勵誌青年，當年從一個國家級貧困縣考到北京的一所知名工科大學，畢業後就一直吃程序員這碗飯，後來從老東家跳出來自己單幹，話說王岩其實挺佩服老板的闖勁的，但老板的這個癖好他真的不知道，要不是這次幫朋友打聽，自己還不知道老板原來還有這麽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