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飛機上下來時，一股熱浪撲麵而來。

  衛白薇此時才有感覺，真的到了異國了。

  這裏到處是黑色皮膚，偶爾能見到西歐國家的人，亞洲人在這裏很少見。

  尤其是當官方安排的車輛將他們送到了助學項目所在的村落，她成為了唯一的亞洲人。

  她穿著白襯衣、米色長褲和運動鞋，戴著編織的草帽，舒適簡單，又莫名帶著法式風情。

  到了橫跨赤道的國家，史密斯也無法再穿著萬年不變的黑色西裝。

  但他也沒有將皮膚露在外，牛仔襯衫，深色迷彩褲和軍靴，依然戴著黑色手套。

  有他跟在衛白薇身邊，雖然不斷有各種打量的目光朝向她，但沒有一個人來找麻煩。

  他們到村莊已經是傍晚，文職人員普蘭特對他們說道：“今天在這裏借宿，明天去別的村落。這裏是□□軍的控製邊界，請不要到處亂走。”

  衛白薇點點頭。

  兒童已經將他們圍了起來。

  衛白薇嚐試用法語說了一句：“你好。”

  然而沒有人聽懂。法語隻是官方語言，流行在村落裏的，是各種各樣的民族語言。那些對衛白薇來說太難了。

  但是她拿出了一把糖果。不一會兒就被孩子們搶光，然後得到了他們善意的笑容。

  不算太壞的開始。

  史密斯拎著兩人的背包，靜靜地站在離她三米左右的地方，眼前的女人和記憶中那個長裙少女重疊。

  無論多少次，他都會愛上她，這是他的宿命。

  ＊＊＊

  當太陽落下最後的餘暉，整個世界沉浸在了一片黑暗裏。

  這裏沒有電。村民燃起了一個個小篝火，隱約能看到村落的輪廓。

  卻對天空燦爛的銀河沒有絲毫的影響。

  衛白薇坐在木質長椅上，愣愣地看著布滿整片天幕的碎寶石一般的星子。

  “吃點東西。”史密斯先生遞給了她一個飯盒。

  裏麵放著烤好的玉米和一些罐頭食物。罐頭還是從機場附近的商店買的。並不多，看樣子他都給了她。

  衛白薇分回去一半。即便如此，食物的分量對於一個大男人來說依然有些少。

  “抱歉。”沒想到條件會這麽艱苦，有錢買不到食物。

  “現在說抱歉，似乎有些晚了。而且毫無表示的抱歉，沒有誠意。”

  衛白薇以為男人會一如既往地沉默，或者最多說一句“沒事”。

  完全沒想到他居然會指責她“沒有誠意”。

  她隻愣了一秒，便想捉弄他一下。

  “好像是有些沒誠意。那麽，史密斯先生，請你閉上眼睛。”

  男人看了她一眼，篝火掩映下的琥珀瞳孔帶著天真的感覺。

  史密斯閉上了眼睛。

  衛白薇放下飯盒，起身走到他身邊，邊走邊輕聲強調：“絕對不可以睜開眼睛哦。”

  史密斯在黑暗中抿唇。薄唇帶出堅毅的線條，不鏽鋼飯盒上的指印卻泄露了他並不平靜的心情。

  一雙柔軟的手覆蓋住了他的眼睛。然後慢慢讓他仰頭。

  史密斯順從著少女的力道，調整著姿勢。

  “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史密斯睜開了眼睛。仍在黑暗中。他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刷過她的手心。

  “3、2、1——”

  她拿開了手，一整片星空瞬間映入眼簾。

  觸手可及的星空下，是少女低垂著看他的臉。

  “把這片星空送給你，這樣足夠有誠意了嗎？”

  男人的狹長深邃的眸子在那瞬間專注得令人害怕。

  “抱歉。”她聽見男人的低語。

  尚來不及問那是什麽意思。男人已舒展了長臂，大掌按住她的後頸向下，雙脣被覆蓋……

  有些粗厲的舍翹開貝齒，長趨而扖。她想伸手推開他，卻被已經站起的男人卻擁得更緊，掌控她後腦的大掌壓珀著她接綬他給於的口勿。

  男人一直口勿得她頭腦昏沉，手腳發阮，才放開。

  但雙手依然環菢著她的背冀和要月支，有些火隻熱的手掌要處未處，熱力卻輻射了過來。

  還有這下意識的姿泰——仿佛環菢的是獨一無二的珍寶。

  她終究還是推開了他的手，端起一旁被遺忘的飯盒，走回了這幾天他們將居住的茅草屋。

  晚上躺在唯一的木床上，衛白薇有些睡不著。

  因為那個莫名口勿了她的人就睡在地上的稻草床上。

  茅草屋沒有門，月亮和星河的清暉便透射進來。撒在男人背對著她的高大軀上。從這個角度看去，他仿佛一頭憩息的獵豹。

  躺了一會兒，還是難以入眠。衛白薇輕輕起身，像貓一樣悄聲繞過男人，卻在走出門之前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去哪裏？”

  衛白薇被嚇了一跳，心髒有些怦怦跳。轉身麵對他：“我以為你睡著了。”

  “原本是。但你起床的時候我就醒了。”他醒來後決心換一種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她身邊的方式生存。為此甚至孤身一人去傳說中生死自負的魔鬼訓練營。

  他遭受的那些非常人難以承受的折磨，在此刻有了回報，保護她，成為她的依靠，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夜風吹拂在她的頭發上，被放下的長發發尾隨著風輕柔擺動。

  男人已經站起來，走到她身邊：“這裏意外發生的頻率非常高。不要單獨行動。”

  衛白薇點點頭，原本想坐在外麵散散，此刻卻多了一些別的生裏需求。

  她記得這裏靠近河邊似乎有一個木製的露天廁所，但是想去方便這種話無論如何她也說不出口。

  男人看到她尷尬又躊躇的模樣，頓時明白，聲音溫柔卻帶著隱隱的霸道：“我不會靠的很近，但是我必須在你身邊。”

  竟主動牽著衛白薇的手，慢慢朝著河邊走去。

  雖然沒有人造燈光，但是綴滿星星的穹頂照亮了並不算難找的路。

  打開木門的一瞬間，衛白薇真的後悔到了這裏。但是隻能屏住呼吸，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問題。

  出來後才終於覺得自己活了過來，並下決心明天要解決的第一件事便是衛生間的問題。

  深夜裏，傳來女人痛哭的聲音。在這樣的黑夜聽起來十分瘮人。

  衛白薇快走兩步，男人發現她的不安，眨眼間便到了她身邊，給木倉上了堂，警惕地看向周圍環境，同時將他帶込懷中：“出了什麽事？”

  “你沒聽見麽？女人的哭聲。”

  男人已經偵查完四周，確定沒什麽異常，才回答道：“今天普蘭特說過這個。”

  “孩子被判軍抓走的女人們。到了晚上會聚在一起祈禱。”

  衛白薇沉默了。那些曾經在書中或是新聞上看到過的、似乎與她生命十分遙遠的慘烈，就這麽猝不及防、突如其來。

  衛白薇此刻明白了那哭聲的含義，頓時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痛苦。

  男人單手持木倉，另一手捏著她的下巴讓她抬起頭：“不必為此感到抱歉，你沒辦法救所有人。這個世界每天都有死亡。你已經比絕大多數都做的好。”

  曾經那是一筆不義之財，但她用它做了有益的用途。有時候他甚至冒出一些可笑的念頭，如果在他還小的時候遇見她，也許今天他的命運也會有所不同···

  他感到少女輕輕點頭。他再次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回屋子，讓她睡在他的領地，不受任何傷害。

  ***

  他們在這裏待了幾天。

  給這個小小的村落帶來不小的變化。

  首先是幾個公廁。衛白薇一口氣雇人建造了四個。衛生狀況有了很大的改善。

  接著她給這裏搭建了一座“學校”。磚頭房，有簡易的黑板。這裏將會成為一個教學點。

  普蘭特帶著他們去了附近另外兩個村落。

  衛白薇發現實地考察是有收獲的。項目最初的設計根本不適合這裏的情況，做出了修改。

  她每天都要用手電這種原始物件工作到很晚。他們有一台衛星電話，打電話回國內指揮基金會內的運作和這一次的項目計劃。

  同時，她收養了一批兒童。

  因為戰爭造成的孤兒，靠這裏□□微薄的救濟，村裏人的施舍，以及一些野生木薯、野果子、野菜活下來。

  骨瘦嶙峋。

  這不屬於她的責任，可以等他們雇傭的專業團隊來安置這些孩子。

  但是她覺得如果就這樣撒手不管，也許即使離開了這裏，她的夢裏永遠有這些孩子饑餓又空洞的大眼睛。

  一切都很順利，這個晚上原本是他們停留的最後一晚。

  明天天亮，普蘭特和另外幾輛□□派的車會幫助他們把孩子們一起帶到金沙薩，從而登上回去的飛機。

  但空氣中傳來令人不安的氣息，動物們不斷躁動。

  深沉的夜，腳步聲在漸漸逼近。

  <你說的那個女人就在這裏？>

  <是的，她十分富有。帶著一個白人保鏢。蓋了磚房，還收養了二十多個孩子。>

  長的像鐵塔一樣的叛皸首領對屬下打了個手勢。

  那意味著抓人奪財。

  一隊人包圍了蓋好沒多久的“學校”。

  首領用木倉口捅了捅帶隊的那個人，那個人用蹩腳的英語對著“學校”喊道：“把錢拿出來，雙手抱頭走出來！”

  沒有動靜。

  他被迫重複了三遍。依然無人應答。

  “噠噠噠噠噠噠——”一梭子子彈打了過去。牆體頓時被打爛。

  幾個手下走了進去，發現裏麵空無一人。

  <朋友，欺騙我的後果你知道是什麽嗎？>

  <我沒有說謊！你可以抓村子裏的人來問！我絕對沒有撒謊！晚上依然在村子裏，現在更不會跑太遠！可以去抓回來！>

  首領揮了揮手，這支隊伍馬上散開。

  衛白薇帶著二十多個孩子躲在河邊濃密茅草窪地裏。

  沉默而恐懼地看著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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