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明白了。”薑述點了點頭，他臉上的表情也顯示出他想明白了。

  唐鶴旬警監在這種時候的抓捕，更多的是想搶先一步對加裏進行保護。

  “我也是。”沃夫扯動著嘴角，露出了一個苦笑，“如果是裂隙就是加裏的話，那麽老唐的反應就能解釋得通了。”

  薑述保持著平靜，而身旁站著的沃夫警督卻是不斷回憶著加裏和裂隙這兩重身份的關係。

  “對啊，之前我都沒有注意到，好像加裏失蹤之後裂隙就出現了，而且裂隙身上的義肢部分剛好是加裏消失前受傷殘疾的位置……”沃夫皺起眉頭，他的腦海之中瞬間劃過這兩者的時間線，而各種細節也一一對上了。

  擁有優秀的戰鬥素養和偵查素養，可以獨立破案緝凶；一半以上的身體缺失，用特種義肢來代替；嫉惡如仇而且從來不曾傷害警員，甚至警員衝他開槍的時候他都能克製住自己的殺戮欲望。

  種種的細節似乎都在證明“裂隙”可能曾經是是自己人。

  隻不過讓沃夫感到奇怪的是，這段時間裏加裏究竟經曆了什麽？

  他為什麽會獲得那種等級的義肢？

  根據十三區警署的信息共享，裂隙通過那副義體裝備表現出來的身體素質幾乎達到了T1水平，如果使用一些特種武器的話，他的戰鬥力更是會猛然增長，放在戰鬥序列之中也是不亞於T1的存在。

  僅僅是幾個月時間，僅僅是一套義肢，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加裏的話……

  沃夫的心裏總感覺有些不平衡。

  他老老實實鍛煉身體培育詞條，這麽多年了也沒有在戰鬥力上達到T2的水平，僅僅是社會序列的職稱達到了T2。

  果然，戰鬥力還是靠著義體來提升比較快嗎？

  “你在想什麽？”薑述察覺到了他的失神，於是便直接開口問道，“老唐還和你說了些什麽嗎？”

  “不是，我隻是在想一件事情，現在的加裏恐怕已經擁有了T1級別的戰鬥力，我恐怕無法製服他。”沃夫警督有些不自信了，他歎了口氣，“那一套義體裝備對他身體素質的提升實在是太可怕了。”

  而此時，兩人也已經走到了別墅的門前，薑述湊上前去麵部識別，然後打開別墅大門的一角。

  他並沒有直接打開門，而是將身體湊過去一些擋住了門，目光飛快地掃過別墅之內的景象。

  從這裏隻能看見客廳和廚房的景象，這兩處都是沒有人的，於是他也放心了一些。

  就怕魚娘和鼠王滿屋子亂跑，被沃夫看見的話，那可就解釋不清楚了。

  “怎麽？你羨慕了？你也想要那麽一套義體？”薑述便徹底放心地大開房門，將沃夫放了進去。

  沃夫見到這幅景象也是微微一愣，但是他並沒有多想，隻是應著薑述剛剛的話說道：“羨慕是羨慕，但通過義體快速提升實力並不好。”

  “怎麽說？”薑述察覺到沃夫有種訴說的欲望。

  “這也是我聽來的，並不一定是真的。”沃夫警督先是打了個預防針才繼續說道，“引起賽博綜合症的原因，現在普遍認為是由於機械義體數量過多導致的，而事實似乎也是如此，義體裝得越多，患上賽博綜合症的概率越大。”

  “不然呢？”薑述走進了廚房，打開冰箱，取出一瓶咖啡飲料丟給了沃夫，而他自己則是拿了一瓶橙汁。

  沃夫接過咖啡飲料，他也不挑，一點也不嫌棄這咖啡飲料的純正度，打開直接就是往自己嘴裏灌。

  “根據那些過度安裝了義體的賽博精神病的話，他們是能感受到義體安裝數量有一個界點的，在界點之前，基本沒事；在界點之後，就會感受到諸如幻肢疼痛、幻聽、幻視等現狀，而這種症狀一旦開始就不會停止，就算他們拆掉了義肢也沒有用，就像是某種絕症一樣，隻會不斷惡化。”沃夫道。

  他頓了頓，將喝完咖啡飲料的空瓶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才說道：“不過這個界點隻有在他們越過了之後才會發現，而且有的人裝五六件義體都沒事，有的人裝兩三件就會得上賽博綜合症，這一條的個體差異性其實還挺大的。在綜合研究之後，有些科研序列提出了一個猜想，那就是和義肢改裝者本身的精神意誌有關。”

  “精神意誌？”在聽見精神這個詞匯的時候，薑述耳朵一動，立刻想到了精神力的相關研究。

  “嗯。”沃夫點點頭，“精神意誌越強的人，義體搭載的界點普遍會更高一些，但這並沒有絕對關係，畢竟科研序列壓根沒法對精神意誌作出量化判斷。”

  “那這個猜想是怎麽得出的？精神意誌無法準確量化，但總有初步判斷的方法吧？”薑述有些疑惑地指出了這一點。

  即便是猜想也不會是毫無根據地得出的，總會有一些輔助判斷的例子。

  “詞條值。”沃夫解釋道，“精神意誌和詞條值有關，但同樣不是固定的關係，根據那個科研者的猜測，精神意誌可能隻是和某些詞條有關，和總體的詞條值不是絕對關係。”

  他頓了一頓，“而確認方法則是……折磨。”

  “嗯？”薑述一怔。

  “折磨那些在界點值上的義體改裝者，以堅持的時間長短為精神意誌的強弱劃分標準，最終得出的猜想就是這樣。”沃夫道，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悲，“詞條強，精神意誌強，搭載義體的量大。”

  在完成了前情背景解釋，他才說明自己之前話語的意思道：“所以在精神意誌沒有達到某個強度時，像加裏那樣安裝義體的話，罹患賽博綜合征的可能性會很高。”

  “也正是因此，我才重視鍛煉，隻有各方麵的鍛煉，提升自己才能變得更強。”而沃夫也是做了個秀肌肉的動作，他笑起來，“與其盲目追求那些強大的義體來提高戰鬥能力，還不如老老實實提升自身的素質，自身素質不達標，義體拿到手也用不了。”

  “我明白了，但你這些結論是從哪兒聽來的？”薑述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他還算是熟悉的人。

  萊恩，在銀行劫案裏背鍋的假狐狸。

  似乎他是對義體和賽博綜合征很有研究的。

  算是個瘋子科學家。

  “那得有一段時間了，以前的話，這隻是個都市傳說一樣的傳言，但上一次警署整理了那個假狐狸萊恩的實驗記錄，他做了實驗，雖然樣本沒那麽多，但還是挺有說服力的。”沃夫也似乎是明白薑述的想法，他直接回答道。

  “我明白了。”薑述也是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而他並沒有問沃夫要這些實驗記錄。

  實驗記錄的話，狐狸那邊肯定是有的，不光是實驗記錄，萊恩一直在研究的賽博綜合征催眠療法也在狐狸的手上。

  並且據狐狸所說，他早就成功試驗過了，但結果並不是賽博精神病的治愈。

  而是賽博精神病的人格喪失，從此變成沒有自主思維的半機械人。

  當然，至少在薑述看來，這種工具人的死物狀態要比放任這些賽博綜合征狂躁地攻擊孤城市民好得多。

  可以說，患上賽博精神病的家夥沒幾個是正常的，這東西就像成癮性藥物一樣，明知會有危險卻仍一意孤行的人，基本上都是性格偏激的家夥。

  加裏這種因意外失去半邊身體的情況尚可同情，那些動輒拆下自己手臂改裝成機械，最終演變成賽博精神病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憐憫。

  “什麽時候出發？”薑述接著沃夫的話問道，他也需要提前做一些準備。

  “越快越好，其實我現在就是來接你的。”沃夫則是嚴肅地說道，“明天就有一場針對裂隙的追捕行動，我們提前準備好了誘餌。”

  “誘餌？釣魚執法？”薑述也是微微一愣。

  沃夫點點頭，“沒辦法了，老唐比我們更急。”

  而薑述也是明白了沃夫的意思，在孤城警署係統之中，除了成癮性藥物交易以外，其他的釣魚執法行為是不被允許的。

  這一次針對裂隙加裏的抓捕，唐鶴旬警監看起來是有些急切了，即便是違反警署規定也在所不惜。

  確實是唐鶴旬警監的風範。

  “既然這樣……行吧，我今天晚上就和你一起走。”薑述稍加思索便也同意了，他確實有事，但基本上就是和電視台的事，還有一些關於創建傳媒公司、互娛公司、出版公司的事。

  這些事實際上都不需要他自己出麵，電視台的事可以交給梅姐，他隻要提出自己的要求即可；創建公司的事可以交給平板精們來做。

  相比而言，加裏這裏的事情反而更急，他也想要知道很多的事情。

  比如。

  亞希先生，黑克洛是怎麽知道他擁有著“鎮定”詞條的？

  ——

  “滴答——”

  冰冷的水滴再次低落到女孩的頭上，而她也在這個瞬間驚醒，她從椅子上做起來，神色驚恐地望向周圍的黑暗。

  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

  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氣息，無邊的幽深之中隻有水滴落下砸在水窪裏的響聲，除此之外，她的一切感覺，聽覺、視覺、嗅覺都仿佛被剝奪了一般，感知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啪嗒。”她的腳步踩在了一灘淺淺的水泊裏，水花濺起，泥漬攀上她的襪子，而髒水滲入其間，變成腳趾之間相連的粘意。

  她感受到一股由衷的寒意。

  但不同於她在影視劇裏見到過的綁架景象，她的自由並沒有收到舒服，剛剛她也僅僅是昏倒在椅子上，一段並不緊的繩子綁住她的腰肢，以防止昏迷狀態的她從椅子上摔下來。

  “你醒了。”黑暗之中，一道男聲響起。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很低沉，其間還夾雜著一些電子合成的音效。

  不像是人能夠發出來的聲音。

  女孩瞬間望向聲音出現的方向，腳步情不自禁地向著遠離聲源的方向退了退。

  “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聲音再次響起，而這個幽閉的空間之內也亮起了昏暗的燈光。

  出現在女孩麵前的是一個加裝了大量機械義體的男人，除了全套的胸甲腹甲和義體手腳以外，他還擁有著一對碩大的金屬翅膀。

  就像是科幻電影中的任務走出來了一樣。

  隻不過，一邊的手臂義肢卻稍顯羸弱，看起來和整副義體裝備格格不入。

  而他的臉上，戴著一副純白色的無臉麵具，但就像是那手臂義肢一樣，無臉麵具上也有著缺陷，一條蜿蜒的裂痕左下方延伸到右側。

  “裂……裂隙？”女孩認出了這個最近在十三區風頭正盛的人物，她呢喃著他的名字，目光卻很快被房間裏另一個女孩所吸引。

  那個女孩看起來和她的年齡不相上下，穿著得體，此時正被束縛起雙手，捆在椅子上。

  和她剛剛一樣，這個女孩是昏迷狀態。

  “蕾梅黛絲，我想你應該知道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裂隙的話語透過麵具傳來，他緩步走向蕾梅黛絲，然後和她一齊站著，一齊看向那個被捆綁起來的女孩。

  “我……我明白。”蕾梅黛絲微微垂眸，她想起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

  對麵那個看起來很乖的女孩其實是個飆車黨，一次意外之中，女孩的車撞死了她的父母。

  隻不過，由於女孩家中很有權勢，這場發生在深夜郊區的車禍最終沒能定女孩的嘴。

  從那以後，蕾梅黛絲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這一切，都是拜這個家夥所賜！

  想到這裏，蕾梅黛絲的眼睛瞬間紅了起來，也正是因此，她在網上找到了“裂隙”的秘密求助方式，發泄式地全盤托出。

  而現在……

  是什麽情況？

  “不用擔心，你可以向她完成複仇。”裂隙抬起手臂，高壓水槍瞬間滋醒了那個女孩。

  “啊！這是……你們！蕾梅黛絲！你做了什麽？！”女孩驚醒，她的臉上浮現出驚恐的表情，但在認出了蕾梅黛絲之後，她又變得歇斯底裏起來，“你想要對我做什麽？無論你要做什麽，你現在必須放了我，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現在，你可以殺了她完成複仇。”裂隙從身上摸出了一把槍和一枚子彈，他將子彈壓入彈倉，然後拉動槍栓，打開保險，遞給蕾梅黛絲。

  “你……難道不是你幫我殺了她？”而蕾梅黛絲也是微微愣住，她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

  那個求助的意思……

  難道不是裂隙動手幫她複仇？

  “不。”裂隙搖搖頭，他臉上的麵具沒有任何變化，但聲音卻不斷地提速著，“取出子彈的是我，把子彈壓入彈倉的時候，拉動槍栓的是我，打開保險的是我，甚至扣動扳機的也可以是我，但是……”

  “殺死她的，隻能是你的殺意。”

  裂隙低沉的聲音響起在蕾梅黛絲的耳邊，她怔怔地望著那個被捆在椅子上的女孩。

  那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羊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