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他為什麽會在那個地方！？”

  魯賓警督的心中充滿了震驚，他突然又覺得這件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獨屬於唐警長的黑衣獵人部隊在城區失控，開始瘋狂殺戮，而現在克洛又出現在E3區中央的黑曜石大廈，更為巧合的是，這幾個出現黑衣獵人的街區剛好環繞著那個中央大廈。

  魯賓警督再次望向那宛如舞台一般的黑曜石大廈頂樓天台，紅克洛站在那裏，就像是今晚即將登場表演的明星。

  “難道說……”這個時候，就算魯賓警督再後知後覺也該反應過來了，他喃喃著，“這一切都是克洛做的？”

  而這個時候，不知從來傳出了一聲槍響，火光之中一枚子彈筆直射向黑曜石頂樓的克洛。

  但這枚子彈在距離克洛三米的位置停住了，極動到極靜的突然轉換使這枚修長的子彈發生了形變扭曲。

  這一槍就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一般，一瞬間，黑曜石大廈周圍的街區槍聲大作，槍口的火光似乎要將中心街區的整片天空照亮，無數火力集中到那間大廈頂樓的人影身上。

  無形的球形屏障橫亙在克洛身前，將這些子彈的動能一一化解，而千百發子彈就這麽停留在他身前，如同一個金屬製成的護罩。

  “停，不要開槍！”反應過來的魯賓警督向著警方的通話頻道喊話，他也聽見了其餘警督在頻道裏的喊話聲。

  看起來，所有警方的中層幹部都做出了一樣的選擇。

  槍聲逐漸停息，空中停止的子彈也從空中掉落，化作更迅猛的墜物砸向地麵，叮叮咚咚地將地麵砸出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坑窪。

  四周大廈的廣播係統被打開，播放著一模一樣的古典音樂，探照燈的巨大光束打在他的身上，而頂樓的克洛依舊在獨自跳舞。

  雖然是在天台台沿邊緣那種極其狹小的地方跳舞，稍一不小心便會跌入深淵，但他的步子卻極其自信，跟著音樂一下又一下地踢踏著。

  “去，派一隻特戰隊摸上去看看。”魯賓警督也是做出了正確的判斷，他又補了一句，“在沒有確定情況的前提下，禁止特戰隊主動攻擊克洛。”

  “通知完畢後去看一下停屍地，組織醫生查看有無生命體征已經死因。”魯賓警督又補充了一句。

  之前他組織過沒有戰鬥能力的警員將一些被毒殺的屍體搬運到空地存放，以便後續工作展開。

  所以現在的街道上擺放著將近百具屍體，看起來有些可怕。

  “明白。”警員點頭表示明白。

  雖然魯賓警督的命令已經通過警署內語音頻道傳了出去，但他仍然需要充當傳令兵親自去一趟前線，因為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影響信號的電磁場究竟要持續多久。

  一曲進入尾聲，紅克洛也終於停下了舞步，他向著四麵八方誠懇地九十度鞠躬，像是在感謝虛空之中的觀眾，然後跳下台沿，取過台沿便的話筒，先是咳兩聲清清嗓子，然後才俯視著地上的警員和暴恐機動隊成員：“五區的女士們先生們，午夜快樂。”

  “克洛……”於此同時，無數雙黑暗中的眼睛望向了黑曜石大廈的天台，他們的嘴裏喃喃地念出了克洛的名字，渾身情不自禁地產生了顫栗，如同在低吟著惡魔的名諱。

  無論如何，在這種至暗時刻，當克洛出現在他們麵前時，他們能夠感受到的隻有恐懼。

  十三區的惡魔來了，他帶來了毒氣、死亡和災難。

  “如你們所見，我站在了這裏。”紅克洛神經質地舔了舔嘴唇，他挺直了腰板，雙手展開，“如你們所見，E3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腕表，撇了撇嘴，“雖然說，比起十三區那次實在是差遠了，快一個小時了也才殺死1783個平民。”

  “總之，我現在想要再玩一個遊戲。”紅克洛接著道，“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進入黑曜石大廈，每進來一個外人，我都會殺死一個平民，相信我，我可以辦到的。”

  他揚了揚手中的一個按鈕，但他並沒有說這個按鈕是用來做什麽的。

  想必……

  是炸彈或者毒氣的按鈕吧？

  “第二，經過上一次的失敗我發現……”他的聲音頓了一頓，“想要打敗那個魔術師似乎有些難度，所以這一次我的目標是……”

  紅克洛詭異一笑：“狄克·唐。”

  漆黑的夜色下，那唯一光明的天台之上，克洛說出了唐的名字。

  “唐警長？”魯賓警督重複著這個名字，自從那一次機械人形態的唐警長在警署內被殺死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唐警長了。

  不過他並不懷疑唐警長會因此死掉，真正的唐警長一定隱藏在暗處準備抓住幕後真凶。

  這種信任是狄克·唐在過去無數次的偵破疑難案件所建立起來的，可以說，五區的警署人員沒有一個不是這麽認為的，甚至連警署名義上的領導李警監都是如此。

  唐警長是孤城警署係統的精神領袖，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而這從這些大大小小的警員警司警督對他的稱呼中就可見一斑。

  唐警長。

  警長並非是職稱，因為所有的警員都認為隻用職稱來稱呼唐並不足以表達出對唐的敬意，所以才會有唐警長這麽一個稱呼。

  孤城的警長可以有很多，但提起警長，所有人都會不約而同地想到唐警長。

  “唐警長會來的吧？”另一個警員將目光投向魯賓警督，潛台詞很明顯。

  無論唐警長是因為什麽而躲了起來，到了這種時候他都不會再退縮了吧？

  “他會來的，這已經不是一個案子的問題了，這是克洛對我們警署的挑釁行為，他絕對不會容許這種罪犯逍遙法外。”魯賓警督對此非常自信。

  “對，沒錯。”警員也是點點頭，並且他為自己剛剛的那番話感到羞愧，他抬起頭望著那魯賓警督，有些遲疑地問道，“那我們現在……”

  魯賓警督在警署的語音頻道裏詢問道：“我們現在需要派警力進入黑曜石大廈嗎？”

  而語音頻道裏的回答也和他所想的答案一樣，“不要，我們不能打草驚蛇，而且，我們還需要等唐警長。”

  按照正常的思維，警署此時應該立即開始著手於排查隱患、尋找機會徹底解決克洛，但此時，在語音頻道裏的警督們不約而同地選擇相信那個男人。

  高樓之上，克洛繼續說道：“當然，我並不確定他是不是會出現在這裏，畢竟前段時間我才殺死了他的機械人，emmm，差一點就成功殺掉他了。說實在的，他命真大，如果那一天出現在警署的是他的本體，那麽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

  紅克洛的臉上頗有些意興闌珊，似乎那一天的結果很不合他的意。

  他隨手取過邊上盛滿香檳的酒杯，毫不猶豫地從高空潑了下去，然後又將空杯拿到嘴邊，痛飲了一口空氣：“我可以給他五分鍾時間到達，而且如果這五分鍾內他聯係了我，我可以再給他十五分鍾的時間趕來這裏。”

  “我一直如此遷就你們。”他笑了笑，臉上的笑容很溫和，但不知為何所有人都覺得他笑得不懷好意，“我也希望你們的狄克·唐警長能夠出現在我的麵前，他千萬……千萬不要因為上一次的小意外嚇破了膽子。”

  “那可就太掃興了。”紅克洛歎了口氣。

  “所以在此期間，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他將目光投向地麵上的警署防線，“否則，我真的會殺人的。”

  五分鍾。

  這個時間回響在E3區每個人的心裏，他們的注意力已經被克洛所吸引，甚至沒有察覺到這個區域裏的黑衣獵人已經幾乎被全滅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個高樓的樓頂。

  但是沒有。

  狄克·唐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已經四分鍾了。”魯賓警督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一顆心快要沉入穀底。

  “快看！那上麵有個人影！”突然間，一直用望遠鏡看著樓頂的警員發現了什麽，他連忙將望遠鏡遞給身邊的魯賓警督。

  而魯賓警督也是連忙抓起望遠鏡想這個方向望去。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站在了天台之上。

  “那是……”魯賓警督眯著眼睛辨認著，他很快就看清了那人的麵孔，“薑述？！那個魔術師？”

  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情況，他們紛紛看著那出現在天台上的第二個人。

  為什麽？

  為什麽會是薑述在那個位置？

  唐警長呢？

  “很好，五分鍾到了。”紅克洛看一眼時間，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看過麵前不遠處的薑述一眼，他的聲音通過廣播傳播到中央街區的每個角落，“你們的救世主並沒有出現，所以……”

  但是沒等他把話說完，在他麵前的薑述開口了：“我來了，你要玩什麽？什麽都可以！我和你玩！”

  薑述的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堅毅，他的這番話也通過克洛的話筒傳播在中央街區裏。

  魔術師……

  一時間，一種奇怪的感情出現在中央街區的警員、暴恐機動隊和幸存者們的心中。

  一方麵他們不希望出現在天台上的那個人是魔術師，而另一方麵……

  現在似乎隻有這個僅僅是T4娛樂序列的魔術師可以依靠了。

  “你？哦，你。”紅克洛卻是一副剛發現薑述的模樣，他微微抬起頭，站在天台邊緣處，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可是你並不是我需要的人。”

  於是他裂開嘴笑了一下，連續按動著手中的按鈕。

  “砰砰砰砰——”E3區之中接連響起爆炸聲，火光衝天。

  魯賓警督心中一沉，他皺起眉頭喃喃著：“居然玩真的……”

  可以想象，那些發生爆炸的地方必然是一片廢墟，想必已經出現了平民的傷亡。

  “快去組織人手救援。”他的反應也很快，迅速下達了正確的指令。

  天台之上。

  “停，你究竟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薑述麵上也是一急，他上前幾步雙手向前，似乎是要安撫住性情乖張暴戾的克洛。

  “嗯……態度不錯。”紅克洛微笑著舉起香檳酒杯，“來，幹杯。”

  薑述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那裏還有一杯香檳酒，他遲疑了一下，然後拿了起來，麵色凝重地與紅克洛一碰杯，一飲而盡，“行，喝完了，接下來呢？”

  “很不錯，很有魄力。”紅克洛滿意地笑笑，丟掉了手中的空酒杯。

  居然真的喝下去了……

  中央街區的圍觀者們不約而同地為那個魔術師揪心，他們很擔心下一秒薑述就捂住肚子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換位思考，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這樣勇敢無畏的，事實上，大多數人連登上黑曜石大廈的勇氣都不會有。

  那是克洛，是孤城有史以來最可怕的罪犯。

  而站在他對麵的不是警署人員不是暴恐管理局也不是什麽三大集團的人。

  一個魔術師，娛樂序列，T4。

  這樣光怪陸離的感覺怎麽能不讓中心街區的觀眾們心情激蕩。

  而天台之上，薑述側過身，嘴型幾乎不動地說道：“差不多得了，再拖就該發現端倪了。”

  沒錯，這僅僅是兩人的演戲而已。

  準確來說，是紅克洛單方麵創作的劇本，薑述必須按劇本演，否則他就不複活民眾。

  這是紅克洛突然要求的，他的目的也很簡單，就差寫在臉上了。

  無奈，隻能同意。

  這是損失最小的方案了。

  “行。”紅克洛的笑了一下表示同意，他轉頭衝著空氣喊了一聲，“小狄克，開始吧。”

  而這個時候，薑述也突然飛出了一張黑色卡牌，卡牌擊中紅克洛的手腕，那枚按鈕也好巧不巧地脫手而出。

  就像是電影裏常常上演的老套高潮劇情一樣，按鈕飛向了天台之外，而薑述和紅克洛同時跳起來想要去抓住那枚按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看向那個高空以及高空騰飛的兩個身影。

  薑述抓住了按鈕！

  他趴在了天台邊緣，而他的右手上是那枚按鈕！

  除此之外，就像是電影中的那些聖母主角一樣，他的左手拉住了垂在半空中的克洛。

  他救了他！

  克洛愣了愣，“為什麽？”

  “你應該由法律來製裁。”薑述強忍著對台詞的惡心感念了出來，“我救你，與你無關。”

  克洛又是愣住，然後他突然猖狂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居然會是這樣！但是我絕不會讓法律製裁！”

  語罷，他掙開了薑述的手，狂笑著墜下高樓。

  就像是黑克洛曾經說過的……

  狂笑著化作遠去的鴉。

  今夜的男主角隻是呆呆地看著掉下去的克洛，右手抓握著那枚按鈕。

  此時，如果鏡頭拉遠，留給薑述一個全景鏡頭，那會是很好的結局。

  隻不過，這並不是結局，異變再一次發生。

  在無數人震驚的目光之中，那停放著屍體的空地上，上百具屍體齊刷刷地坐了起來。

  燈光之下，詭異之氣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