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一切星和月都就此消失了。

  孤城的五區並沒有因此暗淡，這裏的夜晚光源靠的從來就不是月和星辰，但是在這一刻，無數的人抬起頭，目露震驚地望著天上緩緩升起的黑色穹頂。

  “轟隆隆”的響聲隱隱從穹頂的方向傳來，如同古代戰爭之中那由遠及近的馬蹄一般，在所有此刻抬起頭來的孤城人心中製造著壓迫感。

  一種無形的惶恐不安氣氛便在五區之內蔓延開來了。

  “還能去阻止麽？”薑述望向身邊的柳汀若，麵色凝重。

  “來不及了。”柳汀若搖了搖頭，“穹幕一旦升起，新黑牆的升起就已經成了一種必然。”

  而薑述則是用著疑惑的眼神看著柳汀若。

  “嗯，我了解得並不是太多，新黑牆主要是迪勒的科研項目，對外並未公布，而對內的說法則是一種足以取代黑牆的新式防禦措施。”柳汀若向薑述解釋道，然後她問道，“你知道黑牆的作用麽？”

  “黑牆？”薑述重複了一下這句話，然後反問道，“抵禦畸變者？”

  “差不多。”柳汀若點點頭，“出現在孤城城內的畸變者，如果短時間內無法找到消滅的方法，暴恐管理局會將使用或引誘或是強製的方法將其帶離孤城，而黑牆可以完美地抵禦這些畸變者。”

  她想了想，又補了一些附加性的說明：“而且，黑牆還具有隔離畸變區域的作用，畸變者有概率會進化成畸變區域，據說即便是在孤城之外也有一定可能性，黑牆就有著隔離的作用。在很久很久以前，孤城的先驅者還會離開孤城去往荒土探險，尋找一些曆史的真相。但是不知道從哪個時間段開始，孤城就不再派遣這些先驅者了，因為那些被丟出孤城的畸變者們在孤城的黑牆之外形成了大量的畸變區域，探險者一旦離開孤城就會被畸變區域捕獲進去，無法離開。”

  “嗯。”薑述微微垂眸，柳汀若這一席話的信息量有些驚人。

  如果她說的都是事實，畸變者在離開了孤城依舊是畸變者，甚至可能會惡化變成畸變區域，那麽這種情況的意思就是……

  角色卡體係並不是局限在孤城之內，它並不是主腦弄出來的東西。

  這就和他的猜測又有了不一樣的地方，而他現在也有些弄不明白孤城到底算是個什麽東西了。

  一座屹立在廢土之上的封閉城市？一個更大號的畸變區域？

  還是別的什麽。

  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需要他親自走出孤城才能知道，又或者親自去問主腦才能得到答案，但無論是哪一種解答方式都讓他感到困難。

  “這個新黑牆升起，外麵三大集團的部隊就進不來了麽？”薑述的目光從酒店的高處向下望，街道上依舊是車水馬龍燈紅酒綠，但是少數一些地段已經出現了些許動亂。

  “這一點我也不清楚，但是唐既然選擇在這個時候開啟新黑牆，那麽短時間之內三大集團的外部勢力肯定是很難進入的，而且，五區之內三大集團的部隊也應該是唐的目標。”柳汀若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也就是說，戰爭可能再一次開始了。”

  兩人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但是這樣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走，我們去看看那所謂的新黑牆。”薑述衝著柳汀若說道，他望著柳汀若身上的寬鬆睡衣和遮擋不住的曼妙身姿，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

  迪勒被他關在了柳汀若那所謂的秘密基地裏，他受的傷不輕，現在仍然處於昏迷狀態之中，而狼太和狐狸就待在那兒看押，至於薑述和柳汀若自然是偷偷溜出來的。

  嗯，隻是想互訴衷腸，沒有別的意思。

  隻不過現在又需要回去找迪勒了解情況了。至少要把這新黑牆的事情搞清楚。

  “這房間要退麽？”這個時候柳汀若拉住薑述，一雙眸子裏顯出幾分不滿。

  “不退。”薑述堅決地搖搖頭，“這裏離五區的邊界並不是很遠，也就半小時的車程，我們就過去看看情況，很快就回來。”

  他又補充道：“你的那個秘密基地就在這兒附近，也就幾分鍾的路程，不礙事。”

  “嗯。”柳汀若便點頭，微微垂眸，麵上既沒有流露出喜色，也沒有什麽失落。

  而後她又回頭望了一眼，薑述正背對著她穿著衣服。

  “切。”柳汀若小聲地嘁了一聲。

  不知道腦子裏究竟是想到了什麽，她的臉上突然帶了點紅暈，但是很久就又消散了，她坐在床邊上一言不發，抬腳將床底下陰影之中隱隱露出來的半截兔耳朵踢了進去。

  就這麽坐著。

  “嗯？若姐你還沒換衣服呢？”在換完衣服之後，薑述轉過身來看著柳汀若仍穿著薄睡衣的背影，一時間有些奇怪。

  不過馬上他就沒說不出話了。

  隻見柳汀若背對著他解開了睡衣的扣子，然後輕飄飄地褪下睡衣長裙。

  薑述沒有看見內衣的背帶，他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柳汀若就這麽簡單地背對著他完成了換裝，也多虧了房間內空調溫度不低，否則那慢悠悠的動作肯定會使她著涼。

  而她的目光則是放在小八那光滑球麵的反光之上，隻見那反光裏她身後的薑述眼睛都看直了，於是她的嘴角微微揚起，精致的下巴也稍稍抬起。

  如果若姐研究學滿級的薑述能夠瞧見這一幕，那麽他自然能判斷出來，現在若姐的心情很不錯。

  柳汀若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和往常一樣平靜，聲音也保持在同一個高度：“走吧。”

  她穿的是女款的黑色風衣，在保證了颯氣騰騰的同時也勾勒出了她纖細得不盈一握的腰肢，顯得誘惑力十足。

  “怎麽？”柳汀若瞥一眼呆住沒動的薑述，心下覺得好笑，但她精通於形象管理，所以並沒有將喜色表達在臉上。

  “沒什麽，若姐真好看，這套風衣很適合你。”薑述便嘿嘿一笑，一邊誇讚著一邊攬上了柳汀若的小蠻腰。

  許是柳汀若時常鍛煉的緣故，她的腰雖柔軟但沒有一絲一毫的贅肉，內部更是有著不足為外人道的勁道。

  “哼。”柳汀若似乎是被薑述的誇讚哄高興了，隻是並沒有推開他的手，就這麽放任他的手摟著。

  “新黑牆已經完全關閉了。”而薑述則是正色道，“我已經接收不到五區以外傳來的信息了。”

  “嗯。”柳汀若也是表示讚同，“唐的行事風格就是雷厲風行，現在新黑牆已經升起，他沒有退路了，所以在最短的時間內他會做最多的事情。”

  而後她在腦海之中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繼續說道：“這裏是C區，而無論是狄克家族還是唐還是三大集團的主要勢力範圍都在A區和AB區交界的地方，所以就算他們在那兒打起來了也不會波及到我們這裏。”

  “我明白。”薑述說道，他打開了電梯門，同柳汀若走進電梯。

  “這一路上可能會有危險。”柳汀若還是提醒了一句，但薑述確實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模樣。

  他晃了晃手上的腕表：“詞條又沒有消失，我的能力還在，怕什麽？”

  “行。”柳汀若也是笑了起來，她自然地將薑述的手從自己的腰上剝開。

  馬上就要離開酒店了，這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實在是和她的這身酷雅狀態不太搭。

  不過，在柳汀若的背後，薑述看著手上的腕表，表情變得有些凝重。

  他剛剛就發現了，自己的衍生詞條依舊是可以使用的狀態，這正是因此，他才敢帶著柳汀若去黑牆附近看看情況。

  但是，這種情況又在告訴他一個信息。

  主腦還是可以控製五區。

  新黑牆隻能擋住主腦的爪牙，擋不住主腦的其他影響。

  又或者說……

  角色卡體係壓根就不是主腦製造出來的？

  它隻是一個維護者？

  一時間，薑述心頭的疑問便更多了，但步伐依舊。

  酒店的街道之上，柳汀若的一輛深色轎車已經等候多時了。

  “你坐副駕位。”柳汀若微微轉頭，衝著薑述說道。

  “嗯。”薑述便拉開了副駕駛位的車門，坐上車，然後係上了安全帶。

  上車坐好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係安全帶，這是沃夫教給他的第一堂課。

  “轟——”

  這輛黑色的轎車發出了一聲咆哮，從外觀上來看，這一聲轟鳴是絕不屬於它的價位的，而後它一騎絕塵，將車窗外的景象不斷地拋到薑述的身後。

  推背感極其強烈。

  薑述側過腦袋望著窗外的景象，在風掣電馳之間觀察著那些五區街道上的人。

  黑色的天穹造成了一些恐慌，但是並沒有太多的恐慌，孤城人的生活並沒有因此產生太多的影響。

  而這個時候，小甲將一個視頻播放出來，它的音量不低，所以一旁主駕駛位置上的柳汀若也能聽得清楚。

  “孤城時間十一月三十號晚十一點左右，五區的上空出現了一道黑色穹幕，遮住了整片天空。請各位五區的市民朋友不要驚慌，不要隨意前往黑色穹幕附近。據狄克·唐警長所說，這是狄克家族連同三大集團開展的一場實驗，意在試推行新型的人工智能社會……”

  “狄克家族連同三大集團？”柳汀若重複著新聞報道之中的話語，她的聲音裏透露出一些疑惑。

  “是障眼法還是事實如此？”薑述也感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怎麽看起來唐、狄克家族和三大集團完全沒有要開戰的意思？

  新黑牆都已經高高豎起了，主腦還沒有一點行動麽？

  兩人都有些搞不懂現在的情況，而柳汀若也隻是用力踩了踩油門，將速度再次提升上去。

  他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是在郊區的高速公路，並不用擔心市區的限速問題。

  十五分鍾後，薑述和柳汀若兩人站在了那所謂的新黑牆之前。

  新黑牆並非是實體，它呈現出氣態的特征，準確來說是氣液混合的特征，如同黑色濃霧一般靜止著。

  在這道黑色霧牆前並沒有什麽防護網之類的東西，也沒有巡邏隊之類的監管者，就這麽隨意地放置在這裏。

  柳汀若利用小八和小五的掃描功能檢索了方圓幾百米的範圍，她甚至沒有發現有監控設施存在於周圍。

  而她順著連綿不斷的新黑牆望過去，視線放在了幾百米以外的另外幾輛車和人群上麵。

  那些車輛就停在新黑牆邊上，車燈大開。

  憑借著小八的攝像放大功能，即便是夜間但隻要有光源她也能看清那裏發生的事情。

  似乎僅僅是因為好奇前來觀察新黑牆的五區平民，僅僅是新聞廣播裏的禁令並不能阻擋他們這些人的好奇心。

  這個時候，薑述也使用衍生詞條折出一個紙人，他操控著紙人向著新黑牆的霧氣之中走去，紙人很快就沒入了新黑牆之中。

  “怎麽樣？”一旁的柳汀若忍不住詢問道。

  “我和紙人之間的聯係沒有短。”薑述回答道，他依舊能夠感受到紙人的存在，也依舊能控製著紙人向前行走

  不斷地向前行走。

  他閉上了眼睛，感受著自己和紙人之間的聯係。

  這濃密的黑霧完全沒能阻礙他驅使紙人。

  但是突然間，柳汀若急切地拉了拉他的手，“紙人怎麽回來了？”

  薑述瞬間睜開眼睛，在他的麵前，紙人依舊受他的控製在向前走，但是不知何時，紙人的前方已經變成了他的方向。

  “嗯？我明明操控著紙人一直向前走。”薑述皺起眉頭。

  “這大概就是新黑牆的神奇之處了。”而柳汀若拿起那個紙人觀察起來。

  沒有任何變化，那黑霧並未在紙人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而薑述則是不死心地調轉紙人的朝向，命令著紙人向新黑牆的方向走去。

  約一分鍾之後，紙人再次從新黑牆之中走出。

  這一次他確定了，雖然他一直操控著紙人向前走，但紙人就是這樣，走著走著就走回來了。

  這個時候，小甲也拉拉薑述的衣服，它指指那邊的人群。

  甲：他們之中有人走進去了，和紙人一樣，走了一段時間後就走出了新黑牆，這應該是新黑牆的性質。

  兩人沉默著思考了一陣，但最終什麽結論都沒能得出。

  這裏新黑牆的情況超出了他們的預料，本以為會有一些別的發現的，現在留在這似乎也沒有什麽用。

  還不如等著迪勒醒過來。

  “走吧。”這個時候，柳汀若開口道。

  “去哪兒？”

  “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