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長？

  是什麽議事會麽？

  董事會？

  若姐技術入股了？

  一瞬間，薑述的心裏閃過了無數念頭，他跟著柳汀若走出電梯間。

  一邊的工作人員也都披著和柳汀若一樣的白大褂，在向她致敬之後，他們又重新投入了工作之中。

  短暫的整理數據後，一個工作人員拿著一塊極輕薄的平板走到柳汀若身邊，他將數據裏出現異樣的幾條展示給她看：“議長，這裏第一項和第六項的測試數據和理論數據有較大差值。”

  “你是哪個組？”柳汀若伸出手，敲了一下太陽穴上一寸的位置，一個機械裝置鑽出柔順的黑發，將一塊淡藍色的鏡片固定在她右眼前的位置上。

  瑩藍色數據不斷在鏡片上流動著，看起來充滿科技感。

  而柳汀若也冷著臉靜靜地處理著實驗數據，檢索著其中的誤差。

  此時她的臉就如同冰刻出來的一般，不自覺地往外散發著寒氣，嘴角和眼角都微微往下走，就是那種麵無表情裏又帶著一點冰冷、慍怒的模樣。

  總之，看起來生人勿近。

  薑述眨眨眼，這個樣子的若姐他還真沒怎麽見過。

  不對，好像見過……

  他回憶起之前同居的時候，有一次走進若姐房間時她就是這副樣子，看起來像生氣，但又沒完全生氣。

  弄得薑述那一整天都很疑惑，也不敢去觸黴頭，隻敢旁敲側擊地打探她的心聲。

  不過後來若姐也和他解釋了，她有些許的天生臭臉綜合征，正常情況下都會冷著臉，並不是在針對他。

  但薑述對此一直保持著懷疑態度，畢竟他基本沒怎麽見到過這種所謂的正常情況，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要麽就是若姐懶得告訴他不高興的原因，於是就隨手給自己補了個設定。

  “鶴一組的。”工作人員報出了組名，然後低下頭，不敢看柳汀若的臉。

  “你們是負責底層邏輯那塊的對吧？”柳汀若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先放著，讓你們組長明天來找我。”

  “是。”工作人員點點頭，然後退下。

  薑述看向小甲，小甲也適時地放出了讀心的結果。

  甲：“真煩，又出問題又出問題！上次都說那麽清楚了還能出問題！”

  “我明明不是負責這項目的，每次都來找我，就因為我是議長？”

  “拿一份錢打三份工，比薑述還不如。”

  “嗬，薑述這個狗登西。”

  薑述：“？？？”

  合著您真的是什麽事都能聯想到我然後再罵我一句？

  “議長，今天晚上的初步試用演示狄克議長也來了，他正在辦公室裏等你。”那個工作人員突然像是想起來了什麽式的，回頭提醒道。

  “嗯，我知道了。”柳汀若點點頭，然後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輕飄飄地一擺手，“讓他等著。”

  “是。”工作人員答道。

  狄克？

  是那個警長還是別的狄克家族的人？

  薑述思考著，而他目光裏的若姐已經轉進一個走廊的拐角深處，於是他快步跟了上去。

  在轉入拐角之前，薑述還踮起腳看了眼試驗場裏的東西。

  出乎他意料的是，試驗場很深，目測大概有十五米，而且麵積也很大，足足近千平方米。

  在試驗場的中央，赫然立著一個高大的機甲。

  全白的裝甲，修長的體型，足足十米高的機體，背生雙翼，左手持機炮，右手則是金屬質感巨大闊劍。

  威風凜凜，極具壓迫感。

  機甲？

  白鷹不是做人工智能的麽？怎麽還在製作機甲？

  而且看這個體型……

  早就超過三大集團的禁令了。

  三大集團把外裝甲按體型分為XYZ三型，X最小，Y型次之，而一切大於Y型的都是Z型。

  像之前在十三區孤江邊看見的那個“天樞”外裝甲就是X型，而現在看見的這個長得和高達差不多的玩意，肯定是Z型了。

  而禁令也很簡單，一切除三大集團以外的組織未經他們允許都禁止私自研製Y型以上的外裝甲。

  說是要經過允許，但得到這種允許的難度基本上和前世得到五常允許成為六常一樣，壓根就不可能。

  隻不過按照孤城現在軍事科技專家的說法，這種大體積的外裝甲除了好看以外沒什麽太大用。

  人形結構本就是為了靈活，然而巨大的體型也不會容許它們太過靈活。

  不靈活，體型巨大，放在戰場上就是活靶子。

  當前的科技水平也沒有什麽能量護盾之類的東西，底下這副白色外裝甲要是被大口徑炮彈轟中，該碎還是得碎。

  鎢合金穿甲彈基本不用理會這玩意兒的正麵裝甲。

  就算是軍盲薑述也知道，這玩意兒可能還沒主戰坦克有用。

  這種造價，這種禁令，這種與預期不符的實戰表現……

  狄克家族為什麽還要研製這樣的機甲？

  是有病麽？

  薑述拍拍肩上的小甲，指指試驗場裏的機甲，讓它拍照記錄下來。

  然後他快步跟上逐漸遠去的若姐，但他的腦子並沒有停留下來，而是繼續思考著剛剛的問題。

  造這副機甲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能量護盾……

  方躍？

  薑述頓時愣住。

  對了，這種機甲最大的缺點就是防禦問題，而之前方躍就展現過這種能量護盾類似的能力。

  也就是說，掌鑰者確實是可以製造這樣的能量護盾的。

  那麽如果能找到其中的內在邏輯，或許就能重現出這樣的護盾，隻要有護盾，其他的動力、傳動等各方麵的問題其實並不大。

  影視劇裏的那種高達或許可以在孤城成為現實。

  這麽看起來，研製這副機甲的收益才足夠讓狄克家族忽視其中的風險。

  也就是說，他們至少已經掌握了能有有效抵禦火力的防禦手段，而這種防禦手段……

  結合時間來看，極有可能和掌鑰者有關。

  是若姐主導的？

  不對，若姐剛剛的話和心聲裏可以判斷出來，她負責的主要還是人工智能方麵，機甲隻是順帶的幫忙。

  又或者……

  利用人工智能操控機甲？

  薑述的心裏一下子冒出不少想法，但他也清楚，現在他還沒辦法得到答案。

  走廊盡頭，柳汀若站在一扇房門前，她身邊的安卓機器人打開了門，房內的燈光灑出來，覆蓋在一人一機身上。

  薑述快步走過去，趁著房門還沒關上，小心地側過身子鑽了進去。

  柳汀若的房間並不大，但她的冰箱倒是很大，雙開門的冰箱，薑述目測這個容積，裝三四個人不是問題。

  剛走進房間，在玄關附近，柳汀若就左腳一踢右腳一甩地將拖鞋丟在鞋櫃附近，然後光著小腳啪啪啪地走向沙發，直接躺了上去。

  “整理好東西，該冷藏的放冰箱裏，其他的歸好類放在櫃子裏。”柳汀若衝著機器人道，“再幫我榨一杯橙汁。”

  “好的主人。”安卓機器人點點頭，照著柳汀若的指示開始幹活，它的手上隻有三根手指，但靈活度很高，可以完成大多數的工作。

  “小八，小五。”柳汀若接著叫道。

  臥室裏的小八小五便從充電板上飛起來，直直飛向她，然後連通她的腕表，釋放出一片電視大小的擬化光屏。

  在小八小五出來的一瞬間，薑述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一動不動，生怕它們兩個有什麽黑科技能發現這種狀態下的自己。

  雖然甲乙丙丁在來之前就很肯定地拍著胸膛保證過，這種狀態下的他絕對不會被發現。

  它們已經動用過市麵上所有常見的檢測裝置探測過他，完全發現不了他的存在。

  換句話說，他現在就是一種幾乎絕對隱身的狀態，隻要他自己不發出聲音，基本上不會有事。

  他看看坐在客廳裏的若姐，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走過去看看情況。

  要想獲得更多信息，那必須要稍稍冒點險。

  不過……

  薑述看看肩上的甲乙丙丁，然後向著房間裏努努嘴，然後打手勢問道：要進去看看麽？

  平板精們便齊刷刷地點頭。

  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薑述也同樣點點頭，不過仔細一想，又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向小乙。

  明明是很正常的成語，也適用於當前情況，但這種話從這個逆子屏幕上發出來，他就是覺得怪怪的。

  將撲克牌置於腳底，用紙牌術把自己整個人抬起來，然後一點點地向客廳裏移動過去。

  之前在解救橘衣的時候他就試驗過同時使用“裁影”和“紙牌術”，自然清楚兩個衍生詞條同時使用的耗藍量很誇張，這也是他在草坪那兒沒這麽懸浮著走的原因。

  耗藍量實在是太大了。

  雖然隱身並不耗藍，但是加上紙牌術之後消耗就挺大的。

  而且，隱身術還有一個內置的限製條件。

  詞條在他身上時，他可以帶著平板精隱身，但放在平板精身上，它們就不能帶著他隱身。

  大概是因為平板精還算是他的東西，而他是人，不是東西。

  薑述慢慢移動到若姐的沙發側後方，順著她的目光向擬化光屏上看過去。

  都是些看不懂的實驗數據。

  他看看小甲，小甲立馬會意，將這些數據通通複製記錄下來。

  除了實驗數據以外，他從上往下看過去甚至還能看見若姐白大褂的第一顆扣子沒扣，所以他也就懶得關心那些實驗數據了。

  “滴滴——”柳汀若的腕表響了響，一條消息便跳了出來。

  狄克議長：你在房間？

  柳汀若遲疑了一下，劃掉了信息，懶得回。

  但是這個議長又不斷地發來信息。

  狄克議長：有人跟我說你回來了，有點事要問你。

  “唉。”柳汀若歎了口氣，隻能打字回道：我等會再去你那。

  狄克議長：不用，我已經在門口了，開門。

  “嗯？”柳汀若便立即站起身來，她猶豫一下，拍了拍自己的白大褂，又扣好最上麵的口子，把自己的領口遮擋得嚴嚴實實。

  她看看下半身，摸摸下巴，又將空調溫度打低，跑進臥室裏套了一條長褲。

  做完這一切，柳汀若才放心地打開房門，然後從鞋櫃裏拿出一個自動上鞋套的盒子丟在地上。

  “柳汀若議長。”門口的男人走進來，他踩進那個盒子裏上了鞋套，然後繼續說道，“關於機甲‘狄克鷹號’的動力問題……”

  “我會解決的。”柳汀若冷冷道，她沒怎麽看麵前的男人，而是直接走回客廳，隨口撂下一句，“如果僅僅是說這個的話，狄克議長就請回吧。”

  “當然不僅僅是這個。”狄克議長走進客廳。

  薑述看著他的臉，仔細辨認著。

  這不是狄克·唐，應該是他們家族裏的其他人。

  麵容很年輕，二十三四歲上下，但是彎彎的鷹鉤鼻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陰翳得很。

  而且看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若姐身上……

  薑述在心裏給他打上了“不是什麽好東西”的標簽。

  “還有什麽事趕緊說，已經很晚了，我要休息了。”柳汀若坐到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她看著站在客廳中間的男人，既沒邀請他坐下，也沒直接開口趕他走。

  但是她話語裏逐課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然而這家夥就這麽順勢坐下了，他深深地看了柳汀若的臉一眼，然後繼續說道：“關於人工智能的實驗，我覺得可以擴大實驗體的數量，現在的進度實在是有些太慢了。你知道的，無論是機甲還是‘先知’APP都已經要投入實驗了，但人工智能這邊依舊沒有什麽動靜。”

  “我的項目我自己有數。”柳汀若隻是搖搖頭，“這件事並不是你的職權範圍。”

  “不，你沒有領會我的意思。”狄克議長輕笑著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已經快半年了，我們家族已經不願意再投入資金進入這個‘人工智能’的項目。他們並不相信三大集團做不到的事情，僅憑柳汀若議長你一個人就能做到。”

  “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柳汀若語氣一寒。

  “不，我很清楚你已經在人工智能領域獲得了三大集團都不曾達到的成就。”狄克議長嗬嗬一笑，“但你也知道，我們家族真正說話的並不是我，也不是唐警長。”

  “所以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柳汀若懶得和他繞來繞去。

  “很簡單，停止‘人工智能’項目，將精力轉移到新式機甲和義眼研究上去。”狄克議長眯起狹長的眼睛，“我們要在今年年底掌握足夠多的力量，明年。”

  他頓了一頓：“明年五區必須獨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