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就別說了，當年是什麽樣的情況您心裏也清楚，如果她不走的話，那麽受到牽連的將是我們整個陳家！”

  “那你也沒必要趕走她呀！她再怎麽說也是那兩個孩子的母親，你這麽做真的不覺得自己很殘忍嗎？”陳德修說道。

  聽到父親的這番話之後，陳德修歎了一口氣，思緒同時也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

  陳家大院當中，他陳朔當著自己孩子的麵，像自己孩子的母親，自己的妻子給驅逐出了陳家。

  原本陳朔僅僅隻是想把她趕走，因為這樣不僅能夠保全她的性命，同時也能保全整個陳家。

  可是陳朔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會如此偏激，明明沒必要做那些傻事的，可是她偏偏就是做了。

  離開陳家之後，她在定北王府門前長跪不起。

  看到他這副模樣，陳朔又何嚐不是心痛呢？

  可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任何情緒，因為陳朔知道那個男人一定在看著他，他一定在注視著定北王府的一舉一動。

  如若陳朔今天有任何心慈手軟的話，那麽恐怕整個陳家都會迎來滅頂之災。

  所以為了整個陳家，陳朔隻能是忍痛趕走了自己的結發妻子。

  就像他說的那樣，隻有這樣做，才能真正意義上是在保全陳家的同時，也能保全她的性命。

  可是陳朔還是把一切都想的太過於美好了。

  在定北王府門前長跪不起的陳夫人，拜了三拜之後，最終還是選擇了拔劍自刎！

  因為在她看來，與其忍受著這輩子和兩個孩子永不能再相見的痛苦，倒不如用自己的死亡來結束這一切。

  定北王府門前，一道鮮紅的血液濺在了門前的那對石獅子上。

  而陳學文的生母，陳朔的結發妻子就這樣倒在了陳府門前的血泊當中，再也睜不開眼了。

  而陳朔永遠的失去了自己的妻子，陳學文也永遠的失去了母親。

  再也感受不到母愛是什麽感覺了。

  那日之後，陳學文的心裏就開始對自己的父親陳朔痛恨起來。

  他恨父親的軟弱。

  恨他身為一個男人竟然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更恨他，讓他和弟弟再也沒有了母親，讓他們再也感受不到母愛為何物。

  所以從小到大，正是因為了沒有母愛的熏陶，所以就導致了幼年的陳學文在某些方麵的行為處事之上，也是變得更加的偏激。

  隻要是有人敢提及這方麵的事情，他的拳頭一定會狠狠地招呼到對方的臉上。

  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陳學文也逐漸的明白了父親當年所作所為之中的些許無奈，但是盡管這樣，他卻仍然是無法原諒自己的父親，把母親作為他權利路上的犧牲品。

  回憶起了過去了這些往事，陳朔也是再次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父親，歎了一聲：“父親，您也是人夫，兒今天倒是想問問你，如果當年換作是您的話，您會不會也會犧牲阿娘？”

  聽到兒子這突然的一問，陳德修愣了愣，但是很快他便意味深長的回了一句：“或許吧，但是相比於你，至少我會永遠記著一點，不管什麽時候，我都不會讓我的兒子沒有了母親。”

  陳德修的話說完之後，陳朔也是陷入到了沉默當中。

  因為或許於整個定北王府，他陳朔並沒有做錯什麽。

  可是於自己那兩個兒子而言，身為父親，身為人夫；陳朔，可謂是千錯萬錯！

  “其實我以前就曾經想過，如果哪天有時間的話，我一定要和他倆好好聊一聊，至少，也該是為我當年犯的錯，和那兩個孩子說聲抱歉。”

  話說到這，一股愁緒也是再次湧在陳朔的臉上，他看著書房裏擺放的自己兒子的牌子，終究是低下了頭：“隻可惜，我再也沒有機會和他道歉了。”

  話音落下，陳朔的頭放的更低了，他時而抬頭盯著兒子的牌位，時而又低下頭，瞅一瞅他們腳下踩著的，這芸芸大地。

  看著自己兒子這副痛苦模樣，說句實話，陳德修的心裏又何嚐不會感到痛苦？

  他無數次想告訴家裏的人，陳學文還活著，可是最後，他也仍然是沒有說出來。

  因為他知道，如果能讓他一生安全的話，那麽就算讓他們心裏都一直痛苦下去，一切也都值得！

  “父親，過幾天您陪我去看看她吧！”

  “你，你真的想好了嗎？”

  書房之中，陳德修突然聽到兒子這麽說，也是猛地抬頭看向陳朔，再次確認的問道。

  陳朔點了點頭：“這些年來，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錯了，我不是放不下麵子，而是因為我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去麵對我曾經犯下的罪過，我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已經死去的二奴！”

  “你還真是個傻子，如果阿奴當年真的恨你的話，她就沒有必要自刎於定北王府門前；這種是因為她知道你為了這個決定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所以阿奴才決定用她的死亡，從而來換取你的解脫。”

  “難道就因為這樣，她就這麽忍心拋下她的兩個孩子？拋下學文，以及還尚在繈褓之中的學武嗎？”

  陳朔問向自己的父親。

  可是陳德修聽到他這麽說之後，卻是直接搖了搖頭：“正是因為她什麽都知道，所以她知道你的難處，與其看到你繼續糾結下去，倒不如她替你做出這個選擇，”

  “父親，這些話，都是您猜測的吧？”

  聽到父親在談及這件事情的時候語氣竟然如此肯定，陳朔心裏突然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測。

  聽到陳朔如此問了，陳德修也是衝著兒子點了點頭：“就像你現在想的那樣，就在那件事情發生的前一天晚上，阿奴她來找過我了。”

  “找過您？他找您說了些什麽？”

  陳朔的話問出口之後，陳德修也是開始回憶起了那天晚上，在自己的書房當中，自己的兒媳婦，自己兒子的夫人，自己兩個孫兒的母親阿奴和自己交談的內容。

  皎潔的銀色月光化作無數的浮沉灑落到了人間，照在了陳德修書房門外的石階之上。

  而此時的書房之中，身著一席素服的陳學文母親，那個被稱作阿奴的女子，此時正在書房之中，不知道在和自己的公公陳德修說著些什麽。

  可是她的話她剛剛說完，陳德修就一臉怒氣的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衝著她大聲說道：“我絕對不會同意你這麽做的！”

  “爹，您聽我說，為了陳家，隻能是這麽做。”

  看到陳德修如此生氣的駁回了自己的話，書房之中的阿奴也是再次開口說道。

  可是她的這話才剛剛說完，陳德修又立刻說道：“救陳家的方法有很多種，可是如果是為了這個陳家要用你的性命來交換的話，我陳德修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看到陳德修就是不願意聽自己的，阿奴也是又繼續說道：“爹，您聽我說，我是異族人，隻要我一天是異族人，皇帝就不會放過我的；也就是說，隻要我在陳家一天，那麽皇帝便可以以此為由，一直打壓陳家，而那個時候，陳家便將再無出頭之日，隻能是任他人宰割。”

  “可是話雖如此，但是這一切要用你的命去換，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話說到這，陳德修也是抬頭看向此時站在自己麵前苦苦哀求的阿奴，然後反問道：“況且你還有兩個孩子，你難道就真的忍心看到他兩現在就沒了母愛嗎？”

  陳德修的話說完之後，阿奴也是陷入到了沉思當中，因為就正如自己公公說的那樣。

  自己再怎麽說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為人父母，她又不是什麽鐵石心腸，同樣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再也沒有了母親。

  可是與此同時阿奴也明白，可是如果自己不這樣做的話，或許她的兩個孩子從此以後便會置於危險境地當中。

  換句話說，如果她的兩個孩子可以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那麽就算她這個做母親的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們兩個，阿奴也死而無憾了。

  “爹，您說的這些話，阿奴也曾想過，但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不忍心就能解決的了的。”說到這，阿奴略作停頓之後又繼續說道：“學文那孩子已經長大了，我相信等再過幾年，他一定能夠理解我今天做的這一切；至於學武，他現在還隻是一個孩子，隻需要等日後他長大的時候，您老就告訴他說，說他的母親生了一場大病就好。”

  話說到這，阿奴也是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痛苦，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是漸漸的變得哽咽起來。

  她也是一個母親，她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聽到阿奴的話，此時的陳德修也是動情說道：“有些事情哪裏有你說的這麽簡單，學文確實是一個堅強的孩子，但是他親情這方麵，他也仍然會不可避免的有了軟弱；還有學武，我們就算能瞞得了他一時，但是還能瞞得了團他一世嗎？”

  陳德修看著眼前自己的兒媳婦，繼續說道：“紙永遠是包不住火的，等到他哪一天發現真相的時候，知道自己的母親竟然是因為這而死，他又會怎麽想？”

  “父親，您別說了，我也舍不得他們兩個，我也舍不得這個家；可是在大是大非麵前，有些時候，我們真的是無能為力；隻能是這樣去麵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