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諸葛玉龍的兒子。你是一清？”

  赤落林中，當紀靈聽到眼前這個自己眼中說客竟然是自己多年前故交諸葛玉龍的兒子，心中又怎能不震驚。

  因為諸葛玉龍早就在很多年前便入了北朝大元為官，這件事情巴蜀上下可以說的上是傳的沸沸騰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現在，自己居然見到了故人的兒子，這讓紀靈的心中怎能不感到驚訝。

  時間一晃十多年過去，回想十多年前，自己親眼目睹諸葛一族入元，那個時候的諸葛一清的個頭剛到了自己的腰間，頂多也就是個十來多歲的孩子。

  而現在，眼前這個風度翩翩的少年，個頭也已經快趕上了自己。

  紀靈心中仔細算了算，這小子，如今夜應該有20出頭了。

  而宋萬聽到紀靈語氣中的震驚之後，也是連忙說道：“紀叔叔，我就是一清呀！”

  聽到宋萬承認自己的身份，紀靈此時哪還顧得了去想對方的身份，直接是將諸葛一清從地上扶了起來，擁入了自己的懷裏。

  許久，他才慢慢地鬆開了手，開口問道：“一清呀，你父親他近來身體可好，我可是記得他身體不好，冬天更是不能著冷，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好吧！”

  諸葛一清見紀靈如此關心自己的父親，你是趕緊接著說道：“承蒙紀叔叔您掛念，家父身體一切都好，至於他那怕冷的毛病，在入了北方以後，也是被名醫治好，就連病根也被徹底根除了。”

  “原來是這樣呀，他身體還好就行，也省的我這麽多年一直掛念他。”

  紀靈的字字句句中都流露著真情實感，諸葛一清也不是傻子，他自然能夠聽得出來。

  見紀靈心情還不錯，於是諸葛一清就想順勢將投降一事說出口。

  所以他也是緊接著又說道：“紀叔叔，其實小侄今日來是有一件事情想勸你的。”

  可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諸葛一清這話才剛說出口，紀靈瞬間就拉下臉來，整個人和剛剛比起來完全就是兩個人。

  甚至就連語氣也變的冷淡。

  “一清，我是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才沒有對你動怒，雖然我與你父親關係不錯，但是你父親當年所做之事，我至今都為他感到不恥；你今天來這裏的本意我也知道，所以我奉勸你一句，有一些沒必要說的話就別說了，老夫不吃那一套。”

  見自己還沒有怎麽開口，紀靈就一口回絕了自己。

  諸葛一清其實並沒有感覺到什麽意外，因為如果紀靈真的是那麽容易就能被言語所說動的話。

  恐怕根本不用等到現在，早就在十多年前，自己的父親諸葛玉龍就已經說同他一起投降大元了。

  而十多年前自己的父親尚且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十多年後的自己，又怎麽能夠輕易做到呢？

  所以早在來這裏之前，諸葛一清，或者說是宋萬就已經做好了唇槍舌戰的功夫。

  他心裏很明白，如果自己今天不能夠說動紀靈投降的話，那麽陳浩一旦下令的話，隻需要片刻的功夫，紀靈大軍就會和那些已經死去的人一樣。

  為這個本來不值得他們用生命去施以忠誠之心的庸主、庸廷。

  沒有人願意再看到犧牲了，尤其是宋萬，畢竟再怎麽說，處於敵對陣營的紀靈，可是自己父親最好的朋友，同時也是幼時對自己照顧有佳的叔叔。

  所以無論如何，宋萬心裏都明白，今天就算磨破了自己的嘴皮子，自己也要說動紀靈，也要保下他的一條性命。

  所以再聽到紀靈一口回絕自己之後，宋萬並沒有放棄，反倒是不依不撓的繼續說道：“紀叔叔，如果您侍奉的是一個名主，那麽小侄絕對不會多說什麽，畢竟您為國家盡忠，那是死的多麽光彩；可現在的，您是個聰明人，您為之盡忠的國家，真的值得您用自己生命作為代價，去一表忠誠嗎？”

  宋萬的這些話，說到了紀靈的心裏，其實他又何嚐不知道，如今的後蜀朝廷之中，是佞臣當道，陛下年幼，朝中大權旁落，整個國家上下可以說的上是烏煙瘴氣。

  可是縱使國家已經成了這樣，但是他紀靈是蜀人，也就是說隻要他還活著的一天，他就必須為了自己的國家奉獻一切。

  哪怕是奉獻出自己的生命也再所不惜。

  可是現在，甚至在很久之前，紀靈都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為這樣的國家拚命，真的值得嗎？”

  所以當宋萬的這一番話說出口之後，紀靈就情不自禁的低下了頭，陷入到了沉默當中。

  宋萬見紀靈低頭，他就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一定是起到了作用，想到這，他又繼續添油加醋的問道：“紀叔叔，您想呀，我父親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難道您的心裏就不清楚嗎？可是您知道家父當年為什麽會做出那樣的抉擇嗎？”

  “為何？”

  “因為他心裏明白，如今的大蜀，早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蜀祖開疆拓土的大蜀王朝了，又或者說，家父心裏明白，如今的大蜀明麵上還是一個國家，可是實際上呢？他早就已經淪為了一個貴族奸淫之所，早就不配讓那麽多的有誌之士為他拋頭顱灑熱血。”宋萬繼續說著。

  而同事，紀靈心中的那最後一道防線，也可以說的上是為徹底地擊垮，因為他明白，或許這麽長時間以來、或許從始至終，錯的那個人就是自己。

  這麽長時間以來，是自己一直蒙蔽了自己的雙眼，逼迫著自己一直不斷的做著那些錯事。

  “紀叔叔，不破不立，如今的大蜀，就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患者，已經徹底沒救了。”

  “唉～”紀靈長歎一聲：“不破不立，好一個不破不立，或許，真的是我錯了吧！”

  說完這話，紀靈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其實與其說是沉默，倒不如說他在沉思。

  他在想自己為將這麽多年來，所做的一切竟然都是錯的，想起來就令人恥笑。

  看到紀靈如此，宋萬心裏明白，紀靈多多少少也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麽做出選擇了；現如今，自己不管再說多少話作用也不大了。

  果然，在經過一番沉思之後，紀靈終於是繼續開口：“一清，我想見見你們那位陳浩將軍。”

  “見他做甚？”

  聽到紀靈突然主動提出要見陳浩，一刹那，宋萬的眼神之中也是布滿了疑慮。

  見他如此警惕，紀靈也是繼續開口道：“你不是來給他當說客的嗎？現在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的話，我隻想和他談。”

  “紀叔叔，難道說您…”

  宋萬的話才剛問出口，就被紀靈打斷：

  “天堂和地獄其實並沒有我們選擇的權利，但是這一次，我想嚐試做出改變，把選擇的權利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