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世窮奇最終被消滅，正天門獲得了幾近八成窮奇屍首。

  ??沒有人對此劃分有異議。

  ??一是正天門不管是從出力還是從犧牲上來看，都占最主要。

  ??二是，此次一役，他們可是親眼見證了正天門的戰鬥能力，

  ??且不論正天門裏閉關的大乘期太上長老還沒出手，就說這次和窮奇對戰的範貞和魔王沈離休在正天門，

  ??實力之強，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此次一役，正天門損失慘重，

  ??但依舊穩穩地坐著景和大陸第一大勢力的位置。

  ??無人可動搖。

  ??隻是再怎麽樣，都是外界對正天門的評價，

  ??損失是實實在在發生在所有正天門門徒身上的。

  ??近半的弟子喪命此次戰役，寒劍脈的弟子所剩無幾，

  ??就算正天門高層的戰鬥力尤在，然而這正天門數百年後的實力依舊堪憂。

  ??潛力弟子的陣亡大大動搖了正天門的根基。

  ??沒有時間給他們悲傷，門派建築一樣損失慘重，

  ??他們必須重振精神，一邊投入重建門派的忙碌之中，一邊為陣亡同門舉行送葬儀式。

  ??身隕道消，人死之後到底能看見什麽，他們作為活人，無人得知。

  ??送葬，安魂，儀式代代相傳下來，到底有什麽樣的意義，他們無人得知。

  ??或許真的隻是給活人的一個安慰而已。

  ??雲盞作為曾經自己身份的女兒存在於這個門派中，她身為清姿峰座下的內門弟子，同樣也參加了這場送葬儀式。

  ??靈雨紛灑，金光點點，宛如螢火。

  ??逝去的英雄，還會徘徊在此嗎？

  ??和凡間相似，為了祭奠逝去的亡人，修士們會用靈火焚燒一些特殊的靈石。

  ??這些靈石和普通的貨幣不同，它隻是靈石礦裏的邊角料，蘊含的靈力很少，不足以被當做貨幣使用。

  ??於是人們將它作為凡間的紙錢，使用特殊的靈活焚燒，以祭逝去的亡人。

  ??門派的四處都奏響哀樂，祭奠陣法籠罩大地，香氣四溢的美食同樣放置在門派各個角落。

  ??漣沅脈的弟子穿著鄭重的純白服飾，在各脈各峰一遍又一遍的跳著送葬舞。

  ??在這樣的環境下，全門上下，一片沉寂。

  ??為失去的英雄，默哀。

  ??雲盞蹲在清姿峰的練功場中，和其他人一樣，為逝去的同門送葬。

  ??如果著一切還未發生，這個時候，練功場上會有很多弟子在這裏練劍。

  ??就算場地遼闊，卻因為弟子眾多，經常會有練劍不小心傷到別人的情況。

  ??這裏會出現很多糾紛。

  ??所以這旁邊會站著一些解決糾紛的管事弟子。

  ??以往，就是不是清晨的時候，這裏也是熱熱鬧鬧。

  ??如今一眼望去，都是空蕩蕩。

  ??隻剩下屈指可數的幾位弟子，他們還身負重傷，

  ??其中有一名外門弟子，同樣也隻有築基期修為，卻在這場戰爭中僥幸活了下來。

  ??隻是他腰部以下空蕩蕩的一片，還斷了一隻手。

  ??他是被朋友抬著來到這裏的。

  ??他入門更早，雲盞也不認識他。

  ??她來到那名外門弟子身邊，輕聲道：“你受了重傷，這樣折騰對你的身體不好，早些回去修養吧。”

  ??就算是修士，這樣低的修為，全身隻剩下一半的肉身，這麽折騰也是會殞命的。

  ??他全身包紮得嚴嚴實實，露出來的隻有他五官。

  ??他流著淚，哽咽著說道：“我不來，他們會心寒的！

  ??我沒有天賦，沒有本事，人也很蠢，他們拚著命救我，如果這時候我都不來，他們肯定會後悔的。”

  ??雲盞沉默了。

  ??悲傷的氣息籠罩著整個世界。

  ??“我不會死，我不要死！我要背著他們的夢想活下去！我一定要連帶著他們的那一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地活著！

  ??活著，去看看他們的故鄉。”

  ??心中的壓抑越來越沉重，

  ??在越是壓抑的同時，雲盞心中就越是恨。

  ??為什麽沐雨泠要這麽做！

  ??他親眼看過這戰場嗎？他知道生命到底有多重嗎？

  ??可轉而雲盞泄了氣。

  ??沐雨泠瘋了，他就算能看到又怎樣呢？

  ??說不定他看見了，會笑。

  ??會嘲笑，會諷刺，會高興，會興奮。

  ??唯獨沒有他們這樣的感同身受。

  ??手被僅僅握住。

  ??沈離休靜靜地站在雲盞身邊，什麽都不說，卻給了她無窮的力量。

  ??雲盞抬眼望去，

  ??這一刻，

  ??仿佛看見清姿峰的弟子們流著汗，大喝著揮舞著長劍，

  ??仿佛聽見了長劍劃破空氣的各色聲響。

  ??這一刻，仿佛看見不久前，她的同窗互相加油打氣，鼓舞著對方一定要活下來的場景。

  ??仿佛看見了像棉花糖一樣甜的女孩子，笑著對她說要去她的故鄉，嚐一嚐棉花糖是什麽味道。

  ??“離休。”雲盞的聲音平靜，

  ??目光也平靜下來。

  ??“我在。”沈離休應道。

  ??“我要殺了沐雨泠。”她說，“我……想為他們報仇。”

  ??那群活潑可愛的少年們，

  ??那群前途光明的少年們，

  ??“我的心很小，裝不下死去的那麽多人。

  ??我真正能裝下的，隻有我曾經的同窗。

  ??雖然隻是短短的一個多月的時間，雖然我並沒有熟悉每一個人。

  ??但是我認識他們的臉，能叫出他們的名字，能想起他們身上的故事，能……

  ??可惜他們一百三十一個人，一個都沒能活下來。

  ??是我太弱小了，當初沒能早點趕到，沒能早點來保護他們。

  ??如果我早點回來，如果我能及時回來，如果我再強一點，是不是……是不是……”

  ??可其實不僅僅隻是她認識的那些同窗啊，還有很多年以前，她做為雲清姿活著的時候，偶爾會開會或者碰麵的同門。

  ??那麽多人死了。

  ??說著說著，雲盞淚流滿麵。

  ??沈離休抱住了雲盞，輕輕拍著她的背，在她耳邊輕聲安慰道：“誰都沒有錯，師父隻管去報仇，徒兒會一直站在師父身邊。”

  ??他對這些人沒有感情，但他對師父有感情，這已經足夠了。

  ??師父愛世人，他就愛師父。

  ??雲盞回抱著沈離休，在心情逐漸平複下來之後，說道：“離休，原來這就是恨啊。”

  ??原來，曾經的你對我，懷著這樣沉重的情感。

  ??沉甸甸的，讓人說不出話來，

  ??隻有一股向前的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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