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界生存下來遠比景和大陸艱難很多，隱匿身形是沈離休精修過的術法，

  所以縱然他和範貞都是大乘期，但一旦他隱匿身形，連範貞都很難察覺到他的到來。

  走過戒室、練功場、曾經住過的房間，一路來到清姿院，

  所有的建築都和從前一模一樣，院內幹幹淨淨，仿佛師父還生活在這院中。

  清姿院內種下一排排青蔥的剛竹，旁邊還種著幾棵石榴樹。

  此時正巧是結石榴的時節，用碩果累累來形容這些石榴樹最好不過。

  石榴鮮紅，一個個飽滿的掛在細細的樹枝上，壓得樹枝不得不下垂，像是一個個含羞的少女。

  沈離休一陣恍然。

  師父不在了。

  若是師父還在，這樹上的石榴，早就被師父摘光了。

  腦海中一道場景倏地閃過，沈離休忽然想起來，自己在食人崖，好像做了一個夢。

  不是他殺了師父的那個夢，而是另一個夢。

  那個夢中也有他，也有師父，但夢中的所有人似乎全都不同。

  那夢中的院子，沒有種石榴樹。

  那夢中的師父，認錯了人，將他認作沐雨泠，所以才對他好。

  那夢中的師父，冷漠的將他打落食人崖。

  那夢中的師父說，他不該生了這張和沐雨泠相似的臉。

  夢中很多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他喜歡上了虛假的師父，師姐警告過他不要相信師父，他也不曾遇到鬱洛妃。

  一個大膽的念頭忽然從沈離休腦海中閃過。

  師父……或許不是他本來的師父？他本來的人生軌跡，應當像是夢中那樣？

  這個念頭的出現讓沈離休猶如雷劈。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師父不喜歡沐雨泠的事情就說得通了！

  他想起來最開始師父收他為徒之後，放養他一年的時間，

  後來師父解釋說是因為要鍛煉他的心智，

  現在想來，應該是那個時候，師父頂替了原來雲清姿的身份！

  師父，是知道他由此劫難，才下凡幫他的神仙嗎？

  抱著這樣的懷疑，沈離休除了師姐所在的那片區域之外，走過了整個清姿峰。

  當他看見後山處的那個無名墳塚時，那個猜測便已經相信了七八分。

  他將那墳塚打開，裏麵並沒有屍骨，隻有一件法衣。

  法衣是深藍色，上麵紋有栩栩如生的鳳凰，即使被埋在土中這麽多年，依舊完好無損。

  隻是因為沒有清潔術，上麵沾滿泥土。

  沈離休打開這件法衣，看著這件衣服的大小，靜默了。

  和師父所穿衣服的大小，一模一樣。

  原來的雲清姿，已經死了。

  墳塚前還放著一個酒葫蘆，應當是師父為原來的雲清姿留下的祭品。

  突然有些悵然若失。

  將衣服重新埋入土中，沈離休緩緩靠著無名墓碑坐下。

  藍天白雲，陽光正好，鳥雀歡鳴，一切安寧。

  修士一生都在追逐著變強，最終目的就是飛升成仙。

  然而從來沒有人知道，飛升之後的修士會去哪裏，

  飛升之後到底會不會成仙。

  那藍天之上，是師父所在的地方麽？師父是曾經飛升成仙的神仙麽？

  沈離休想起來，曾經和師父在許願樹下留下了願望。

  或許，那裏會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