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時。

  浩然宮後方的空地上，三百多名開河境以上的弟子齊聚在一起。

  除了少部分蕭然這一輩的弟子之外，其中還有很多是跟寧琅同一輩的弟子，像他們這種天賦中庸的弟子，有的會在瓶頸期時下山曆練，有的則留在宗內，負責看守各處禁地，每個月也能領到幾塊靈石。

  看到寧琅帶著其他六位長老走過來時，人群中也紛紛議論起來。

  他們很多人都認識寧琅，隻是他們都不知道為什麽大半年沒見，寧琅就從一個即將要被撤去長老之位的人，變成了七位長老中的領頭人物。

  “肅靜！”

  高千壽一聲震喝，全場寂靜。

  寧琅左右兩旁站著五位長老，其他親傳弟子也全部站在旁邊，為了表示自己不會徇私，寧琅也把薑塵、甘棠四人又帶了過來。

  寧琅扭過腦袋問道：“大長老，人都來齊了嗎？”

  邱雲澤竟然很老實地回答道：“內門弟子每三個月就會進行一次境界考核，所有弟子的境界都會被記錄下來，剛剛我已讓蕭然核對了一遍，所有開河境的弟子已全部來齊。”

  “真的來齊了？”

  “嗯。”

  李鴻日也說道：“寧琅，既然人到齊了，我們就開始吧。”

  寧琅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不必？”六位長老和親傳弟子們都不理解寧琅這句話的意思，昨天明明是你要把所有人集合排查的，怎麽現在又說不必了。

  寧琅歎了口氣，解釋道：“如果他們之中有人入魔，今日定然不敢過來，現在他們都已經到齊了，事情可能要比我想象的還要麻煩。”

  “怎麽說？”

  寧琅道：

  “現在有兩種情況。”

  “一是有外來魔修混進了浩氣宗。”

  “二是……”

  見寧琅眉頭緊皺，六長老錢大海忍不住追問道：“二是什麽？”

  “二是有可能是境界更高的人入魔，比如宗內供奉…。”

  話剛說出口。

  邱雲澤就搖頭道：“這不可能，浩氣宗的供奉常年居於禁地之內，怎麽可能突然入魔，入魔之人皆是心存惡念之人，供奉一個個都在浩氣宗呆了幾十年，怎麽可能突然心生惡念。”

  魔修一般來說有三種。

  第一種是自己修煉魔道功法的人。

  第二種是被魔修死後留下的魂魄直接奪舍的人。

  第三種則是沒有能力奪舍他人的魔修殘魂，隻能選擇和人共生。

  除了第二種是被迫之外，其他兩種都要滿足這個人本身就是心存惡念，要不然不可能會入魔。

  如此來看，邱雲澤說得也不無道理。

  供奉們一個個深居簡出，沒道理會突然入魔。

  而剛才寧琅所說的第一種情況，其他也不太可能。

  弟子失蹤這件事是從兩三個月前發生的，如果是魔修混進浩氣宗的話，很難不會被發現，更何況六位長老還把山上所有的地方都搜查了好幾遍，這種概率微乎其微。

  那到底會是誰入魔了呢？

  心存惡念之人。

  浩氣宗可是一等一的名門正派，怎麽會有心存惡念之人？

  等等！

  我好像忽略了誰。

  不是弟子，不是供奉，但是如果是長老呢。

  趙建！

  寧琅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趙建的模樣。

  他已經三四個月沒有出現在眾人眼前了，而且他對自己一直心懷不滿，如果是他的話，那麽一切就說得通了。

  寧琅立馬問道：“趙子軒！”

  “弟子在。”今時不同往日，聽到寧琅的呼喊，趙子軒也隻能畢恭畢敬地上前。

  “你師父現在在何處？”

  趙子軒臉色一變，拱手說道：“還在苦崖峰苦修。”

  寧琅麵色凝重地掃視其他五位長老。

  看到寧琅的眼神，高千壽知道他在想什麽，他直接搖頭道：“寧琅，會不會是你多想了，趙建他……。”

  話沒說話。

  寧琅直接打斷道：“是與不是，過去一看便知。”

  這話說完，寧琅不知為何，更加確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所有人都散了吧，幾位長老，隨我一起去趟苦崖峰吧。”

  五位長老隻能跟了上去。

  除了寧琅，他們誰也不相信趙建會入魔。

  但礙於寧琅現在的身份，他們隻能選擇跟隨。

  淩空一盞茶的時間，六人紛紛落在了瀑布之外，寧琅高聲喊道：“五長老，請出來一見！”

  等了半天。

  無人應答。

  邱雲澤隻好附和了一句：“趙建，寧琅現在手裏有宗主令牌，你還是出來吧。”

  這句話既是提醒，同時也是警示。

  提醒趙建，寧琅的身份已經不同往日了。

  警示趙建，最好不要再和寧琅鬥爭了。

  但是趙建並沒有理會邱雲澤的一番好意，聽到邱雲澤的那句話後，他睜開一雙漆黑的眸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十二具屍體後，整個人如同瘋魔一樣肆意狂笑了起來，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宗主令牌，宗主那個老不死的東西竟然把宗主令牌給了你，桀桀……”

  六人聞言，滿麵震驚。

  “這聲音！”

  “難道！”

  “趙建！你速速從山洞內出來！”邱雲澤沉聲吼道。

  雖然他還是看不慣寧琅，但是相比於入魔之人，他作為浩氣宗的大長老，自然是更不會容忍。

  “唰！”

  隻見瀑布中有一個黑影鑽了出來。

  僅僅眨眼間。

  趙建便懸在了半空中，居高臨下地看著六人，就像是在看螻蟻一般。

  “入魔了！”

  “趙建！你！你！你竟然入魔了！”

  蓬頭垢麵，滿身魔氣的趙建，全然不關注其他五位長老的震驚目光，他雙眸緊盯著寧琅，聲音如烏鴉一般，嘶啞且尖利地說道：“寧琅，我能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賜，不過隻要今天能殺了你，那我就不會後悔！”

  高千壽急促道：“趙建，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嗎？寧琅他已經有了宗主令牌，不出意外，他就是……”

  “不關你們的事！”

  趙建陡然看向高千壽，牙齒間蹦出殺氣凜然地字句：“你們現在走，我還可以饒你們一命！否則！”

  已經入魔的趙建，腦海中隻有仇恨和殺念，好的一麵已經都被惡念壓製住了。

  高千壽甚至不敢去看此時趙建殺意滔天的目光。

  邱雲澤卻陡然問道：“趙建！宗內失蹤的十二名弟子，是不是全部死於你手？”

  “區區十二個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麽，隻要能殺了寧琅，再殺十人、一百人、一千人我也願意！”

  寧琅也沒想到趙建的執念竟然會這麽深。

  這不可能是最近才埋下的禍根。

  很可能十一年前，就已經埋下了仇恨的種子，這顆種子經過一係列之後慢慢發芽，才變成了今天這個局麵。

  邱雲澤聽到這句話，他瞬間握緊雙拳，腳下飛沙走石，隻一眨眼，便直接掠向了空中：“趙建，你既已入魔，就休怪我不講往日情麵，今日我便為浩氣宗清理門戶！”

  “就憑你！找死！”

  在邱雲澤淩空而起的那一息之間，趙建身形一動，整個人如同鷹隼一般往邱雲澤的方向倒墜！

  兩股劇烈的靈氣在空中碰撞到一起。

  隻一個照麵。

  邱雲澤就從空中墜落下來，重重砸在瀑布外的小溪裏，嘴裏吐出了一大口漆紅色鮮血。

  “你…你……山巔境？！”

  趙建桀桀笑道：“你們找上門來的時機正好，宗主那個老東西不在，今日誰擋我殺寧琅，我便殺誰！”

  寧琅看到小溪裏的邱雲澤都傻眼了。

  你媽賣麻批。

  當初我還以為你挺強的，結果你丫這麽弱，一個回合你就躺在地上起不來了，你這個山巔境下品的境界是用紙糊的吧？

  就在寧琅準備動手之時。

  高千壽竟然攔在了寧琅前麵，他慷慨激昂道：“寧琅，你快去叫宗主回來，我們五個來擋住他！”

  “沒錯，我們來擋住你，你快去叫宗主回來。”

  看到身旁四個人義憤填膺地擋在自己身前，寧琅更懵逼了。

  怎麽你們今天都變得這麽好啊。

  弄得勞資都有點不適應了。

  李鴻日苦笑道：“寧琅，雖然我還是看不慣你得勢之後目中無人的樣子，但是在是非大義麵前，我們還是拎得清的，若我們今日身死，還請壯哉我浩氣宗！”

  “壯哉我浩氣宗！”

  寧琅長歎一口氣，直接將李鴻日和高千壽拉到一邊，然後不顧他們驚訝的目光，很不屑地撇撇嘴道：“搞得那麽煽情幹嘛，我還沒動手呢，都給我讓開，我要開始教他做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