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氣宗，知苦崖。

  趙子軒站在瀑布外麵，神情落寞地將薑塵奪了仙門大會頭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半個時辰後。

  瀑布裏麵的山洞內傳出趙建陰沉地聲音：“此事千真萬確？”

  “嗯，千真萬確。”

  山洞內不再有聲音傳出。

  趙子軒在外又等了一刻鍾，他輕輕歎了口氣，聲音幽怨道：“師父，我看七師叔也不像會記仇的人，要不然您給他低個頭，以後我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低頭！你讓我給寧琅低頭？！”

  趙建的聲音如瘋魔一樣在山洞內回響：“滾，給我滾！”

  趙子軒悶悶不樂，拱手告退。

  漆黑一片的山洞裏。

  趙建雙手捂著臉，瘋了般猖狂大笑起來。

  在這令人心悸的笑聲中。

  山洞裏又響起了一道隻有趙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

  “接受吧，接受我的傳承吧。”

  這個聲音一直在趙建耳旁重複，桀桀之聲，令人汗毛倒立。

  “休想！”

  趙建咬著牙，握緊雙拳憤然道：“我乃浩氣宗五長老！怎麽可能會接受你這個魔修的傳承！”

  “嗬，嗬嗬，嗬嗬嗬”充滿嘲諷般的笑聲在山洞裏回響，那道聲音的主人，肆意般取笑道：“五長老？你還把自己當五長老？在知苦崖麵壁半年，等你出去後，浩氣宗有誰會把你當長老？

  等那個時候，你那位宿敵恐怕早就在浩氣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實力你比不過他。

  你徒弟也比不過他的徒弟。

  到那個時候，你覺得你會是什麽下場？

  沒有我，你就是個廢物，一個徹徹底底的廢物。

  隻有接受了我的傳承，我才能讓你把本該屬於你的一切，都拿回來。”

  趙建捂著耳朵，蜷縮在一起說道：“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盡管他捂上了耳朵，但那桀桀之聲，他還是聽得一清二楚：“沒用的，如果你心裏沒有怨恨，沒有陰暗，沒有一顆想入魔的心，你是聽不到我的聲音的，來吧，來接受我的恩賜吧。”

  “我一旦入魔，宗主便會立即抹殺我。”

  “怕什麽？”那聲音再度響起：“一旦你接受我的傳承，你的實力將會大幅提升，而且我還會教你一門無上功法，這們功法可以掠奪他人的靈氣彌補自身，隻要找個宗主不在的時間動手，整個浩氣宗將無人是你的對手，你可以盡情的掠奪他們的靈氣，等那個時候，你們宗主也不會是你的對手。”

  “可是！”

  “你難道不想要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嗎？”

  “你難道不想要那個寧琅在你麵前跪地求饒嗎？”

  “你難道不想殺了他嗎？”

  趙建腦海中浮現出寧琅的模樣，他雙眼逐漸變得通紅，全身上下青筋暴起，就像是一條條蜈蚣趴在了他的身體上，齒縫間蹦出滲人的三個字：“殺了他，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很好，你已經走出了第一步，放輕鬆，讓我來幫你完成這個心願。”

  一縷縷黑色的霧氣在山洞的四麵八方鑽進了趙建的身體當中。

  他的境界在肉眼可見的提升。

  “啊！”

  劇烈的疼痛讓趙建近乎昏厥過去。

  那聲音輕聲安撫道：“堅持住，沒錯，隻要再堅持一會就好了。”

  “不要！你給我住手！”

  “晚了，已經停不下來了，與其沒用的反抗，你還不如乖乖地享受這一切。”

  “啊！”

  ……

  傍晚。

  宋知非坐在崖邊的一塊石頭上，拿著寧琅給他的那本《大自在心法》默默看著。

  他認得字。

  但這些文字拚湊在一起時。

  他讀起來就覺得有些繞口，更別說用來修煉了。

  可是每次他想要放棄的時候，姐姐都會出現在他的身份，一遍遍的告訴他，要認真，要努力，不要辜負恩公的期望。

  於是宋知非便強迫自己去背上麵的字句。

  一個字。

  一句話。

  一頁。

  等宋知非背會一頁後，天都已經黑了，他把書遞到姐姐手裏，笑著說道：“姐，我背給你聽。”

  “可是我不認得字啊。”

  “不認得也沒關係，你聽就是了。”

  “好吧。”

  宋知非坐在崖邊，晃悠著腦袋開始背了起來。

  開頭兩句還好，可當他背到第三句的時候，他的腦袋就像是被一千根針紮了一般刺痛，宋知非死死抱著自己的頭，感覺裏麵像是要炸開了一樣。

  宋小花看到這一幕，連忙問道：“知非，知非，你怎麽了？”

  “快叫師父…”

  宋小花答應一聲，梨花帶雨地跑到了寧琅的房間門口喊道：“恩公，請您快出來看看吧，知非他……”

  吱呀一聲。

  房間門被推開。

  看到宋知非躺在崖邊那裏，雙手抱著頭在地上滾來滾去之時，寧琅立馬淩空躍了過去。

  薑塵、甘棠、江可染都跟了出來。

  “師父，師弟這是？”

  寧琅抬手道：“別說話，他沒有走火入魔。”

  三人閉口不言。

  宋小花站在寧琅旁邊，看著地上痛苦的宋知非，他眼淚反倒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宋知非的腦海中開始陸續出現一些毫不相幹的畫麵。

  跟他這一輩子的經曆完全不相關。

  他看到了一個跟他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年，緊接著他又看到了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女，他們在長街上奔跑，在榕樹下嬉戲，但是沒有多久，就有一群拿著刀的蒙麵修士在大街上肆意的屠殺。

  殺了少年的姐姐。

  少了少年的父母。

  鎮子上一大半人都死在了他們的手裏。

  然後他眼前，就從夏天的景象，變成了冬天。

  少年和少女在長街上含淚分別，少年一路往南走，最後走到了一個山腳下，他邁上台階，踏著雪，一步步走到了一個道觀門口，最後少年暈倒在了原地。

  後來。

  少年開始修道。

  他一年入知凡，五年入洞府，十年入守一，二十年入玉璞境。

  他甲子那年推測卦象，算出了當年那群蒙麵修士的藏身之地。

  他騎鶴北上，提筆鎮殺了那裏的所有人。

  接著，他又算出了那位少女的位置，等他找過去的時候，那裏隻剩下一座孤塚。

  少女，二十年前便死於心病。

  他痛哭流涕，扔掉符筆，脫掉道袍，於孤塚之上，起誓言：“我宋長生，願散盡畢生修為，重墮輪回，隻為來世與她相遇，此誓，天地共鑒，仙魔鬼神共聽之。”

  宋長生形神消散，於人間絕跡。

  宋知非精疲力盡地合上雙眼，昏死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