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宜就像是一塊萬載寒冰，進來後一句話不說，臉上也沒有表情，看不出半點情緒。

  “吵架了？”範簡問。

  “彭輝死了。”範宜道。

  “他沒死。”

  範簡說了句，然後指著莫甘說道：“莫甘，我再娶的妻子。”

  “範宜拜見夫人。”

  “公主免禮。”

  莫甘見範宜那個樣子也不敢去攙扶，隻好虛抬了下手。在範宜起來後，她也起身往外走去，把空間給讓了出來。

  “父尊，我兒沒死？”

  “沒有，他也涅槃了。”

  範簡揮動化水尺，召喚出一個金犢出來，推到範宜的近前，“這個給你收著，將來他重生後，若是不聽話，裏麵的金盞可將其收服。”

  金犢的蓋子掀開，裏麵有一盞金燈，望著金盞，範宜眼角抽動了下，搖頭道：“我不要。”

  “彭越呢。”

  “沒死。”

  “回去吧，那是個好孩子，夫妻之間有什麽事說不開的。”

  “不是事，是人。”

  範宜依舊冰冷，沒有半點情緒波動，“我到現在才發現，我對他隻是單方麵的喜歡。”

  “其實情感大都是這樣的，你愛他就夠了，他也把你當妻子對待，這就挺好的。”

  “可我厭倦了。”

  範宜起身，往外走去，找到莫甘，再次施禮，“夫人，我不走了，給我安排個住處。”

  “好！”

  娘倆去了後邊，隨後彭越就上山了，跪在範簡麵前不斷的認錯。

  “梁王，起來來吧！你們的緣分已盡，這事就過去了。”

  範簡將彭越扶起，進客廳落座，“我勸過她了，已無法挽回。”

  “天尊，你，你是後世的穿越者？”

  彭越進屋後，看到了沙發、茶幾，還有各種樣式的電燈，電熱水器，驚的如劉姥姥如大觀園，傻到家了。

  “我看你才是穿越者。”

  範簡問道：“你的遊擊戰是哪裏學的？”

  彭越道：“我自學的，‘遊軍之形，乍動乍靜，避實擊虛，視贏撓盛，結陳趨地，斷繞四經’。這是我從風後《握奇經》悟出的戰法，這遊擊戰之名倒是貼切。”

  範簡問：“你怎麽看出本尊是穿越者的？”

  “我曾神遊未來世界，看到過這樣的東西。”

  “神遊？”範簡皺眉。

  彭越道：“就是我家挖出的那個渾天儀，轉動起來後可神遊天外也可穿越時空。”

  範簡又問了幾番，確認彭越隻是神遊後，也沒有承認自己就是穿越者。

  而是讓鬼穀子把渾天儀給送過來。鬼穀子沒來，來的是藐姑射仙子。

  “彭越，你轉動下給本尊看看。”

  “諾！”

  灰色的金屬球轉動起來，範簡感受到了一股拉扯之力，但很小輕易就被念力彈開了。

  而對麵的彭越則是迷糊了起來，仿佛陷入了幻境裏，臉上的表情一會兒驚訝，一會兒驚喜，一會兒傻笑，一會愕然……

  待彭越回神，範簡問：“這次你神遊到了哪裏？”

  “我到了三千年前，看到了黃帝和蚩尤大戰。”

  “如何？”

  “黃帝、蚩尤應該是外星人或者未來人轉世投胎。”

  “好吧，看來你知道的有點多。”

  “嘿嘿，這個球在我手裏時，我天天抱著它神遊。”

  “那你可知未來事？”範簡問。

  彭越說道：“知道，項羽劉邦相爭，劉邦勝，項羽烏江自刎。”

  “都是虛妄，過去未來都是鏡花水月，莫要當真。”

  範簡讓趙高拿出些佛教的經書，送給彭越，“你回去多看看。”

  “諾！”

  彭越離去，藐姑射問：“天尊，這個是怎麽回事？”

  “不是神遊，是看電影。”

  “電影？”

  “留影。”

  “哦！”

  “沒事了，你回去吧！”範簡擺手。

  “我也要涅槃，重回血肉身，我要嫁給你。”

  “行，你去涅吧！”範簡無所謂的道。

  “哼！我走了，你等著。”

  藐姑射離開，範宜和莫甘從後麵轉了回來，“父尊，那人是誰？幹嘛要涅槃才能嫁給你？”

  “她是仙女，所以要先獲得人身才能嫁人。”

  “哦！我要修仙，變成仙子。”範宜道。

  “著相了，修行有修身修心，修身修形，修心修本。你莫要舍本逐末，當你的心達到仙境，你便是仙了。若修形，便是空有仙體，裏麵裝著一顆人心，還是會思凡的。這藐姑射就是前車。”

  “父尊好高深的境界。”

  範宜拍了句馬屁，起身便走，說道：“那我去身毒遊曆了。”

  “這，公主她剛剛要了房子，這一天沒住就要走？”

  “給她留著，誰也不要動她的房間。”

  “是。”

  莫甘答應一聲，猶豫著問道：“她是不是不喜歡我？”

  範簡笑道：“他也不喜歡我，從小就是那樣的人，習慣就好了。”

  “公主和梁王？”

  “我不懂感情，這個隻能靠他們自己。”

  好吧！這個問題過去了。

  莫甘將注意力放到了渾天儀上，期待的說道：“我要去未來看看。”

  “我也去。”趙高。

  “不急，等我研究透了，我帶你們去。”

  人與人不同，有人可以渾渾噩噩，有人則很較真兒，範簡就是個較真的人。

  不僅較真兒，還較勁。

  好不容易涅槃重生了，彭越的到來，還弄出個渾天儀，這東西和自己穿越有沒有關係？

  即便沒關係，也有聯係。

  呂雲被請了來，看到範簡整出的一堆東西，他頓時感覺沒意思了起來，“範簡，你這是在做什麽？破壞規矩嗎？”

  “呂總，叫你來不是說這個的。”

  範簡指了指渾天儀，說道：“這個東西能讓你神遊過去未來。”

  呂雲不修心，也沒有念力，直接就給轉走了。

  等他回神，範簡也沒問，讓他自己說。

  “這是望遠鏡。”

  “啊？”

  “時空VR望遠鏡。”呂雲很確定的說道。

  在維度層麵有橫向空間維度，有縱向時間維度。有橫望遠鏡，也有縱望遠鏡。

  呂雲道：“西遊記裏如來佛那能看過去未來的佛眼，應該不是神通，而是超級科技。”

  是啊！千裏眼，順風耳不是實現了嗎？望遠鏡和手機電話便是。

  這個東西配合哲人石能不能穿越時空？

  當初的猜測沒錯，這個渾天儀就是定位器，不僅能定位空間，還能定位時間。

  很可惜，以哲人石（東郡隕星）為動力的飛船炸毀了，而鬼穀子他們製造的那個根本連複原都稱不上，兼職粗糙至極。

  暫時放下渾天儀，範簡和呂雲又談起了天下的局勢。

  呂雲道：“發生改變了，南聯盟的存在使得楚漢雙方之爭，變成了三國。”

  範簡道：“這個也出乎我的預料，但是我很滿意這個現狀。”

  “嗯？”

  呂雲問：“你滿意什麽？”

  範簡讓趙高推過來一個沙盤，用化水尺指點著，說道：“三個勢力可以發展三種國體，中央集權郡縣製、諸侯並存分封製、統一戰線聯盟製。”

  “那肯定是高度集權的漢國最好了，這個是通過了曆史檢驗的。”

  呂雲道：“南聯盟、西楚必然會很快崩潰瓦解。”

  “一切皆有可能，科學的思想是不要輕易下定論。”範簡道。

  兩人重新做回沙發上，範簡沉默了起來，許久沒說話。

  呂雲問：“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犧牲、奉獻這兩個詞。”

  範簡道：“你知道嗎？犧牲、奉獻隻能出現在集體組織，群體內部，個體為了集體，做出損害自己利益的行為。

  集體的存在是弱者的聯合，隻有聯合起來才能對抗更強大的敵人。

  比如在原始社會，生產力低下時，人類的群居便是為了以集體的力量，團結起來戰勝凶猛的野獸和自然災害。

  即便是到了我們之前的那個生產力高度發達的時代，一個人脫離了社會集體，也無法在自然環境中生存。

  所以說個體的犧牲和奉獻是必須的，因為你之所以能活著，本就是集體賦予你的。這個集體之所以存在，是有前人、他人已經付出，已經犧牲奉獻所換取來的。

  當需要自己犧牲，自己能為集體做出犧牲的時候，是不應該退卻的，也不應該自私的。”

  呂雲道：“原本就是這樣的道理，所以說中央集權比鬆散的聯盟、分封都要更強大。”

  “錯了！”

  範簡搖頭：“你這是典型的墨家思想。”

  “剛才都話可都是你說的，而且你說的也很透徹，難道你還有別的思想？”

  “這就是我要說的關鍵點了，所有的事物都有一個度。

  從宇宙角度看，恒星、行星、彗星等星體的體積質量都有度。恒星的主序星階段長短，取決其質量大小，質量越大，時間越短。我們太陽質量的恒星氫燃燒時間可持續為100億年，30個太陽質量的為100萬年，0.5個太陽質量的為1000億年。再小就不行了，壓力不足以使氫燃燒，隻能成為類似木星的氣態巨行星。

  地球上的動物也一樣，有著龐大身軀的恐龍滅絕，其根本原因也是地球環境的改變，氧氣含量降低，不足以支撐起龐大的軀體。

  人類集體也有度，當結成的集體足以抵抗猛獸時，為一個平衡點，繼續膨脹則會對自然環境產生破壞。持續下去環境將會被人給徹底毀壞，這對於人來說就是自己毀滅自己。

  就說我們華夏的春秋時期，諸侯國相繼被滅，便是生產力的提高促成了個別諸侯國的膨脹，進而吞噬了小的諸侯國。

  秦一統六國，是必然，但不是必要。龐大的秦王朝泯滅的是人性，剝奪了個體更多的自由。

  單從個人的幸福程度來比較，大一統的秦王朝子民，並不如春秋戰國時期更幸福。

  從秦末的農民起義，陳勝王振臂一揮全天下響應來看，人們更願意過六國時期的生活，戰國時期的人更願意回到春秋，春秋時期的人更願意回到西周。

  至於周退回商，這個有待考證。不能妄下定論。”

  “你的結論有失偏頗，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呂雲道：“人都有懷舊情節，好了傷疤忘了疼、記吃不記打，是對人最真實的寫照。比較過去、現在、未來三個維度，人們對過去的認知是苦也甜，對現在的苦和甜不敏感，對未來更多的是茫然和恐懼。

  回憶過去是因為再苦再累也挺過來了，過去對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沒有任何威脅；

  對現在的不敏感是因為隻有心大心寬才能支撐我們繼續堅持下去；

  對未來的茫然是因為未知、不確定，恐懼是擔心美好的憧憬不能實現。

  所以，理性的分析，站在超脫的客觀角度看，隨著時間線的後移，人的生活是越來越好，質量也越來越高，社會的發展也是進步的。你所謂的分封就是再開曆史的倒車。”

  “錯！”

  範簡並沒被呂雲忽悠，說道：“有個詞兒叫膨脹，人可以進步，但不能膨脹。

  進步與膨脹的界線就是平衡點，就是恒星的主序星階段，百分之一太陽質量的恒星可持續16萬億年，二百倍太陽的質量隻能持續1萬多年。

  人類社會也一樣，最基本的集體是足以對抗猛獸和自然的威脅。

  超過這個度，就是膨脹。

  膨脹的結果就是加速滅亡。

  所以，我認為社會的理想結構是以鄉、村、亭大小為獨立自治為基本單位，以郡、縣、城為國，以諸侯國為聯盟或邦聯，也就是類似商周的模式和製度為最佳。

  而項羽的分封製便是這種模式，隻是他本身的性格和能力不足，才以失敗告終。

  我相信，在我的輔佐下，大楚王朝一定會千秋萬代持續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