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真真半晌才感覺過來，從母親的懷裏鑽出來，望著母親，開始有些畏懼：“母上……”

  她話音才落，她的母上已然一個巴掌甩了過來，這一巴掌一看就知道不是演戲，顧真真臉上赫然留下五道明顯的手指印。人也被打的滴溜溜的在地上轉了一個圈。

  顧真真撫摸著臉，一臉茫然，道：“母上，你打我？”

  顧曌怒斥道：“你瘋夠了吧，要不是君將軍通知的及時，朕今日隻怕不是來救你，而是來給你送終來了。”

  顧真真分辨道：“我才不會死呢。”

  顧曌冷笑：“你有何術不死？”

  顧真真支支吾吾的：“我……”她情知自己的方術來源所在，在眾人麵前自然不能隨意泄露，她隨意施法，本來便已經是違反了母上的教誨，這時不由得呐呐不能出口。

  此刻，戰場上，天行毅回眸瞥見顧真真母女二人相擁，君無忌一旁陪侍，心下放寬大半，將爾朱英皇拽在身側，一手使刀，一手使掌，闖入萬馬軍中，擋者辟易。

  他的刀光在身畔舞動成一道光圈，任何侵入光圈的武器都被攪碎。偶爾，他會振臂驅散光圈，刀光化作千朵萬朵，分散向百萬大軍之中，頓時，馬上的、馬下的將士們會倒下一片，眾鏡刀的刀術在他越得心應手的時候，越發的威力無窮。

  敵軍的刀槍棍棒槊蛇矛無不是碰之者碎，觸之者焦。

  反而是天行毅自己的內力在限製著眾鏡刀進一步的發揮，他畢竟是人，人力有時而窮，假使他的內力有如江河，來源滔滔不絕，他今日一定能護爾朱英皇周全，殺出這百萬大軍。眾鏡刀的刀法已經近乎完美。

  他高高地舉起了眾鏡刀，火光照在他雪白的大袖上，那裏已經是沾染了不少紅色的鮮血，變幻有如鬼魅。

  所有人都聽見他的聲音在百萬大軍中爆裂炸響，那是獅子的聲音。

  天行毅的握刀的手再度堅硬如鐵石，方才他有些走神。此刻，他再度鼓足餘勇，幾乎是同一瞬間，他的人帶著刀，牽著爾朱英皇，一齊向著包圍的敵軍鐵騎再度衝了過去，一往無前勢如奔馬，天行毅的衝擊仿佛獅子一般，氣勢漸盛。

  敵軍辟易，鐵騎的奔馬趕到驚慌，戰馬希律律長嘶不已，馬蹄被天行毅神威所遏，撂著蹶子不敢向前，戰場上人喊馬嘶，亂做一團。

  天行毅旋身揮舞眾鏡。眾鏡在他身邊旋動，勻速的劃著刀光光圈，積蓄能量。

  眾鏡來到世間，所閱各種刀法、劍法已多，此刻，驟然置身百萬軍中，刹那之間，每人刀法劍法鞭法箭法槍法都不相同，千百萬人的招式法門無法一一鏡像。戰場上千頭萬緒都映照在眾鏡刀的刀身之中。

  眾鏡一一吞噬，一一演化鏡像，遂將這千百萬人招式化繁為簡，忽然鏡像出一招：破軍。

  這一式鏡像出來，天行毅陡然覺得眾鏡刀之功力暴增，躍躍欲試，這眾鏡新創的集戰場萬千招式於一爐的刀法迫不及待的等待開刀一試，與天行毅的心神合而為一。

  陡然，天行毅爆裂大喝，破軍之刀揮

  出，一個巨大的完美的刀弧對著對麵數十騎鐵騎劈斬出去。破軍初出，便幾乎臻於完美，無人能夠比喻那道刀弧的完美壯烈，仿佛天地初造的瞬間那一刀就在那裏。

  這是一招仿佛聚集了無數名將、英雄的智慧和勇力，然後以一種沛然莫之能禦的勇氣砍殺出去的一刀，完美一刀，天行健驚的一刀，開天辟地的一刀。

  這一刀天行毅激發了自己的潛能，眾鏡刀也積蓄了太多它入世之前、隨天行毅入世之後所眾鏡到的各種刀術、劍法、攻擊性武器的的能量，積蓄了戰場百萬雄兵之勢，兩者合而兼之的驚天一刀。

  大隨將士騎在馬上的第一層圍困層數十名麵帶鐵麵、重鎧的重騎兵領將，在一刀之下，都被從肩到跨，忽然劈成了兩半，戰場上血噴成噴泉。數十百具屍體端坐馬上，鎧甲被平滑的削過，鎧甲內的軀體鮮血向天噴灑，第二層圍困層亦然亦有百十餘名削翻落馬，誰也不曾在一生中看見這樣的情境，千古戰場的悲壯慘烈在這一刀之下顯得纖毫畢現。

  顧曌以及君無忌、門雪顯然都被天行毅聲震行雲的爆裂大喝以及這一刀的光華所震，那道半圓的弧光由眾鏡揮出，刀光殺死數十百人之外，弧光如投巨石入大海之中，漣漪一般仍然向外擴散揮出，如大海的波瀾向著長天震散開去，在陽光的折射下，煥然七彩。

  顧曌的麵色有些震驚：“你們這是圍住了一個什麽樣的人？這是何等樣的一刀，這一刀叫什麽？”

  君無忌也被這一刀給震驚了，滿麵驚歎之色，道：“眾鏡刀得主。這一招我生平未見。”

  顧曌聽聞眾鏡刀三字眉頭聳動了一下：“此人著實厲害。這一刀之威，也是我生平所僅見。不過，這一招，隻怕也耗費他不少元氣，你們也還是有望俘虜他的。”

  顧曌遠眺之下，天行毅困在萬馬軍中，這一刀之威，在他身側開辟出來一處百十米的空間，無人敢於近身，鐵騎、步兵將他團團圍住，並不敢上前，部隊正在緊急的換防，劇烈的變動，一隊隊神臂營的弓箭手正被補充到圍困天行毅的這個圓圈的前排，張弓搭箭。鉤鐮槍隊則隱藏在弓箭手隊身後。

  天行毅駐刀於地，牽著爾朱英皇，虎目圓睜。爾朱英皇這一刻完全被天行毅的男兒本色所驚服，她幾乎是半靠著天行毅，全身癱軟。

  天行毅隻道她是從未見過這等陣仗，驚恐所致，任他靠著。

  他站起來，雙腳再度向前移動，一手穿過爾朱英皇腋下攙著爾朱英皇，一手持刀前指。神威凜凜。

  但眾鏡自創這一刀破軍之後，威力過大，似乎也略有疲弱。

  顧真真央求道：“母上，孩兒求你救救他，他已經陷入大陣良久了。就算是個鐵人，也打熬不住。”

  顧曌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看大隨軍隊這種架勢，談何容易？況且，她與天行毅並無幹係，她甚至根本不認識天行毅，雖然倒是聽說過這個武官學校第一太學生。

  君無忌插嘴道：“公主，眾鏡刀乃是西蜀國鎮國之刀，他必須把眾鏡刀交出來，我們絕計不能讓他攜帶眾鏡刀逃了

  出去，再說了，他殺傷我大隨軍馬這麽多人，這是一筆血債，這廝除非獻刀投降，否則隻怕誰也救不了他。”

  顧曌微眯著眼，盯著君無忌，淡淡的道：“西蜀還可以立國麽？據我所知，西蜀的少主剛被爾朱榮鴆死，目前的君王就是個白癡，據說是連人道都不會，豬馬牛羊都不能分辨的廢物，你們還會留著他當君王？其餘天行王族要麽流亡國外，要麽早已經淪為白衣賤民，毫無官爵，這天行毅，據說也是天行王族？你們難道不該留下來，扶持他做個西蜀君王？”

  君無忌道：“君子遠庖廚，王者有不殺之仁，有德化天下之風，天行毅殺死這麽多無辜的人，已經是觸犯刑律了，如何君臨西蜀萬民？”

  顧曌揮了揮手，打斷君無忌的的這種空話、套話。

  這幾年，有關大隨天子楊孤昂的大誌和抱負早有流傳整個中土世界，他想要恢複祖業，完成天下一統，剿滅四國，分封郡縣，使姬家之郡縣天下傳之萬世，再也不出這分封製導致諸侯做大導致割據稱王立國而中央無可奈何的幺蛾子。

  各國間偶爾邦交往來也常有這種消息透漏出來，隻是這幾年間傳聞雖多，但畢竟沒有事實出來，所以，也僅限傳聞而已。

  但此次的西蜀國破，直接證明了坊間流傳的大隨天子欲誅滅四國，行郡縣製的傳言的真實性，顧曌畢竟也是一國君主，有著廣泛的間諜以及情報網絡，對這些有所了解。

  即從此次大隨攻滅西蜀的行動來看，行動之迅速，布局之周密，絕對是提前有所計劃行動的，大隨的軍隊攻破劍門關，顯然是蓄謀已久的舉動，他們先派了一些皮貨商人潛入關內，然後猝起發難，立刻獲得了關內一些早已被策劃叛變的軍人的支持，劍門關失陷。

  劍門關是西蜀第一雄關，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劍門關一破，西蜀國對於大隨軍隊而言，前麵便是一片坦途，鐵蹄輕騎，輕騎兵數個時辰便可刹那便直插西蜀腹心之城——蜀京。

  而此時的蜀京，正好是天行毅謀刺爾朱榮的關鍵時刻。

  而這事其實也是早有計劃，那個勾結爾朱落兮的情婦並與爾朱落兮情婦偷情被爾朱落兮所抓的，其實也是君無忌早就部署下的棋子，當君無忌還是化名為趙無極的時候，因為爾朱落兮的這名情婦九夫人得不到爾朱榮寵幸，是最有可能出軌而供出爾朱榮機密的女人，君無忌那時就安排了這名奸夫。

  一切順理成章，早有預謀且機關算盡，結局也完美。

  西蜀國王室被爾朱榮屠戮殆盡，天行王族在這一場爾朱榮篡權的屠殺之中，隻有極少數像天行毅這種叔叔在大隨做官、自己在武官學校，爾朱榮勢力所不能及的地方生存的免於遭難。另外一種就是白癡，如西蜀當今君上。

  如今西蜀國滅，大隨吊民伐罪，白癡自然再也做不了君上。勞師伐國，大軍遠征，如果還讓西蜀的白癡君王繼續在位，西蜀國的人民也不答應，人民其實不在乎改朝換代，或者國家覆滅，人民在乎的是過上美好新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