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渡江之戰
作者:束星南      更新:2020-04-11 11:55      字數:5295
  兩人對這個新近崛起的夾在大隨與南陳國度之間,靠著江邊生存的力量都不甚了解,天行毅則覺得這中間或許藏有某些陰謀,但是具體是什麽,他一時卻無法明斷。

  白袍如今陷身於對顧真真的胞妹顧盼兒的無休止的相思之中,對此並無興趣。

  由於忽然江湖之間多了這個新崛起的勢力橫亙在他去南陳的通途上,天行毅隱隱然覺得這次南陳之行,可能也不會太順利,他之前並未到過南陳,他本來覺得短時間內他大概不會有什麽機會造訪南陳,按照計劃,本來,他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武官學校。

  外麵流言四起,說他將會依次造訪中土世界的西蜀、北衛、南陳、東幽,會把這幾個國家都搞得雞飛狗跳,對西蜀、北衛來說確實是如此,天行毅到了,然後這兩個國家一個破滅,一個帝王駕崩,但天行毅知道這是謠言,謠言止於智者。所以,當他準備前往雪域長城,而不是造訪剩下的兩個國家的時候,他將這趟行程的目的地進行了廣泛宣傳。

  但此刻,他不得不感慨命運的奇妙。

  他並無造訪南陳的計劃,但如今他卻真的正在趕往南陳的路上,命運迫使他正在逐步的向謠言靠攏。

  顧真真必須要救,得不到她的信息尚可,一旦得之,焉能不救?

  天行毅和白袍趕到江邊時已是深夜,還在裏許之外,便已聽到人聲嘈雜,有人粗聲喝罵,有人尖聲叫嚷。天行毅和白袍加快腳步奔去,月光之下,隻見江邊的一塊草坪上,黑壓壓地聚集著無數人眾,一眼望去,少說也有千餘人。

  隻聽有人大聲說道:“什麽人敢毆打我們的人?”

  人群中有人嚷道:“是兩個不知何處來的蠻子,其中一個穿著白袍,和我們動手的便是那白袍少年,看他們此行目的,十有八九是要渡江。”

  人群中冷笑之聲此起彼伏:“這過江的船隻都在咱們手裏,他們拿鳥毛過江啊?”

  天行毅此刻擔憂顧真真被囚,又被顧曌和大隨天子迫嫁,不知會發什麽,心急如焚,急忙上前團團打個揖道:“各位大哥,且行行好,我們買隻船兒過江去。”

  那夥人中一個頭目站了出來,望了望天行毅,白袍,皮笑肉不笑。

  內中便有人認出了他們,大聲喊道:“大哥,正是這兩蠻子欺辱我們。”

  那頭目麵目頓時凶惡起來,,提著一對短柄雷公錘,走到天行毅目前,忽然一聲不吭朝著天行毅的腦袋砸了下來,另一人國字方臉,手提單刀,更不答話,中宮直進,朝著白袍胸前搠去,勁風迫體。

  天行毅不欲傷人,退了幾步,那漢子見他後退,以為是個容易相與,雷公錘一下一下,不是砸頭就是砸心口,天行毅屢次哀求無效,忍無可忍,手指一旋,眾鏡刀忽然躍出指尖之上,迎風而大,亮如灼日。對麵的敵人猝不及防,扔了雷公錘,大叫:“妖法,妖法。”瞬間躲避到人群中去。

  眾人一片混亂,人群嘈雜,聲音此起彼伏:“硬點子,硬點子,紮手,紮手。”

  白袍冷笑道:“一群烏合之眾。”

  話音未落,忽聞馬蹄如雷,數騎奔馳而來。那江邊偶有灘塗丘陵,但駿馬竟如履平地,風行而至。及到近處,才見馬上騎士衣甲鮮明,英武不凡。雜七雜八的人群忽然之間齊整起來,眾人迅速列好隊列,先前使雷公錘的漢子大喜,躍出人群拜倒行禮:“末將參見將軍。這裏有兩個點子,紮手得緊。”

  那名將軍模樣的人騎在馬上,雙目如電,向著天行毅及白袍射來。

  這將軍大約二十四五歲上下,一張長方臉,鷹眼銳利,隱藏在一張鐵麵背後,這張鐵麵掩蓋了他大部分臉,隻露出兩隻眼睛,但透過鐵麵形狀,仍然能夠判斷出這人長臉俊美,眼神銳利,不怒自威。

  天行毅道:“這位將軍,可否行個方便,小可家在江南,家中有人微恙,現急欲回家探病,還望行個方便則個。”那人冷笑一聲:“論到江南,我可熟悉的狠了,江南三十六郡,你是哪個郡的?你是哪個郡下轄哪個縣的?郡治官長是誰?縣治長官又姓甚名誰?”

  天行毅笑了笑:“在下丹陽郡黎陽縣人氏,郡太守林文龍,知縣廖不害。”那人見天行毅口音不似江南人物,所以出口詐他一詐,卻不料天行毅博聞強記,熟讀《讀史方輿紀要》,又對各國政治地理風物皆有所了解。他說的這個地方,乃是江南極偏之地,那裏地無三裏平,十裏不同音。若是要從口音上來考較他,黎陽一代州縣,方言極難,料這人也考不倒自己。

  那人見他對答如流,情知這上麵詐不出他,冷笑一聲,盯住了他懸在手上的眾鏡刀。

  天行毅見他一盯,心知這人是個見過世麵的,或者聽說過眾鏡刀,當下手指一旋,將眾鏡刀收回,眾鏡立時消失。

  那人冷笑道:“你這戲法兒倒是玄

  妙。”

  天行毅道:“小可就是變個魔術而已,還望將軍行個方便,放小可通行。”

  那人更不答話,忽然一按馬背,從馬上激射而來,手中一劍刺出,頓時化作三朵劍花,三朵劍花刹那之間又幻成千百道劍氣,向著天行毅與白急刺而來。天行毅見對方劍法玄妙,心中大驚,慌忙抵擋。然而對方這一招“三生萬物”最是奇妙變幻,於極微小處生出極宏大的劍意來。

  那千百道劍氣虛虛實實,摧枯拉朽,輕易透入,若再不出手,便可能將兩人衣服皮肉斬得簇簇爆開,瞬間變成一個血人。

  他這一招分析天行毅與白袍二人,將二人身形全部籠罩在內,數千朵劍花同時刺遍二人周身大穴。

  這等奇妙武學,天行毅縱然不心動,但眾鏡刀卻對各種武學如獲至寶,他心隨意動,眾鏡刀早便一旋而出,正要鏡像,隻見白袍忽然出手,他的劍招已經從數千朵劍花之中破空而入。一劍刺入,萬花俱凋。

  那人有些愕然,道:“好劍法。”

  天行毅也自有些驚異,不料白袍年紀輕輕,竟然劍術有這等修為,萬千虛實一眼堪破。

  先前那個使雷公錘的見天行毅、白袍二人一開始後退,以為占了劣勢,大喜,便將雷公錘舞得如同風車一般準備痛打落水狗。白袍哪裏能被他打中,反手就是一劍,喝道:“你找死。”

  那使雷公錘的漢子大駭,尖叫著揮動雷公錘自保,白袍見他舞得雖是凶猛,卻破綻百出,便側身閃過,他身形雖變,那軟劍卻如毒蛇轉身,彎過劍刃,依然奇快無比的插入錘影之中,刺向那漢子心口。隻聽叮的一聲響,白袍手臂一振,軟刃彈開。卻是那將軍幫漢子格開了這奪命的一劍。

  白袍冷笑道:“我劍下亡魂,你未必救得了?哪裏走。”

  他縱身而起,又是一劍,那使雷公錘的漢子亡魂皆冒,叫道:“將軍救我。”

  天行毅此刻已亮出眾鏡刀,那將軍方才一劍救下雷公錘後,此刻卻瞬也不瞬的盯著天行毅,謹防他突然暴起。天行毅也在等他使出方才那招三生萬物,兩人互相凝視,都不出手。隻聽得雷公錘忽然痛呼一聲,已經是胸口被白袍一劍貫入,須臾斃命。

  天行毅歎了口氣道:“小人誠然可恨,不過你何苦殺他?”

  白袍:“天行兄愚昧,你以為今日不殺人,我們便可以過江麽?”

  那將軍冷笑道:“正是,天行兄,天行一族出自西蜀,隻怕你便是江湖上近來聲名鵲起的天行毅吧?江湖傳聞,天行兄到哪兒,哪兒便是一片血雨腥風,你這又是準備去江南,攪個天翻地覆嗎?”

  他說話間扭頭望去,正看見雷公錘口鼻中不斷冒出鮮血,將衣衫前襟染成一片奪目殷紅。

  一柄細長薄劍直透前胸,白袍正拔出劍來,在他帶血的衣襟上擦拭自己的寶劍。然後揮動右足,雷公錘身體便如同一個破麻袋般,歪歪斜斜的飛了出去。

  白袍站在了那將軍的身後,笑了笑。

  天行毅道:“江南天翻地覆也好,或者怎麽也好,與你也沒什麽幹係,甚至江南亂了,你們不應該是有好處麽?所以,還是賣條船與我吧,省得再死人。”

  那將軍哈哈仰天大笑。

  空氣中出現了奇怪的變化,忽然一陣烏雲聚集起來,仿佛行雲布雨。

  天行毅與白袍二人俱是經驗豐富的大行家,兩人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白袍隨即瞬間移動到天行毅身側,望著那將軍。兩人見機不對,立刻搶攻。那將軍身子卻憑空消失,忽的出現在十丈之外。

  他的劍已經指向那團烏雲,那團烏雲中忽然有一道黑柱如龍卷風一般降下,與他的寶劍隱隱對接。天行毅驚道:“你究竟是誰?”

  那將軍冷冷道:“這天下令人震撼的可不止有眾鏡刀,我今日便要領教領教你的眾鏡刀?倒要看看你如何應對。”

  天行毅與白袍兩人對望一眼,天行毅咄的一聲,眾鏡刀飛出,幻化成一道白光,斬向那條黑柱。白袍也顧不上許多,身形躍起,一劍橫空,向著那名將軍當胸刺去。

  他二人完全沒有想到,今天對上的敵人,竟然如此厲害,難怪這些人能縱橫南陳與大隨兩個大國之間,竟然這其中有人能藏有如此神術。

  寶劍落星呼嘯,眾鏡刀劃破雲天,黑柱斬而不斷,那名將軍的身影也刹那間又消失了,兩人傾盡全力的一擊,全落在虛空之處。

  天行毅屏住呼吸,全神貫注的用神識探查敵人動靜。忽然間,他心生警兆,大喝道:“天上。”白袍仰頭,這才發現那道黑柱之中,一隻黑龍搖頭擺尾,那將軍正騎在那黑龍之上,指揮黑龍,黑龍伸出巨大的五爪挾著雷霆之勢,正向二人兜頭抓來。

  白袍本來就比天行毅晚了片刻才覺察,此時再也躲閃不及。

  天行毅的眾鏡倏然飛回,他曾陷身百萬大軍,也曾見過門雪召喚花草樹木禦敵,但從不曾想到這世上還有人能夠召喚神龍,當下也不管這龍是虛幻還是真實,想也不想,便運起眾鏡最厲害的一招——破軍,一聲大喝,眾鏡光華暴漲,一道巨大的,完美的刀弧,向著那巨龍揮將過去。

  破軍一出,便幾乎臻於完美,弧光所至,遇雲破雲,遇雨破雨。

  那神龍顯然識得厲害,刹那收爪,搖頭擺尾,筆直飛向半天,倏忽之間,已消失在黑氣之中,躲避開了眾鏡刀的那道駭人的淩厲無匹的刀弧。

  白袍看的目瞪口呆:“這便是眾鏡刀麽?這般厲害?這人是何術法,可惜我的雷霆軍不在,若我雷霆軍在,當可與之一戰。”

  天行毅目不轉睛望著天空,天空陰沉沉的,那隻黑龍已經不知飛往何方,但空氣之中壓力猶在,天行毅的眾鏡刀盤旋於頭頂,勻速的做圓形移動,謹防那隻黑龍忽然再至。

  陡然間,隻聽得一個聲音嘿嘿笑道:“天行毅,你沒有聽過麽?夫龍之為物,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龍乘時變化,你安能知我在何處?”

  這將軍的聲音忽大忽小,忽前忽後,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委實變化莫測,天行毅的身形也在地上轉來轉去,眼睛不停的前後左右逡巡,耳朵也不停的在動,在傾聽。

  白袍也同樣是神情緊張,他這次落單,一人出行,來邀約天行毅,這種法術他之前從來沒有見過,毫無應對之策,饒他武功高得出奇,但在法術麵前,一籌莫展,唯有緊跟著天行毅,看天行毅如何施為,便依樣畫葫蘆。

  但他的狀態顯然比不上天行毅那般自信,偶爾瞎幾把亂刺一通,挑的塵土飛揚。

  天行毅戒備之中瞥見白袍的困境,正要去救援,猛的神思一動,右手食指驟然揮出,眾鏡刀筆直如槍,刺向空氣之中。那名將軍刷的一聲顯出身影,乘龍狂飆而走,扭頭避開他這一刀,天行毅見他躲進自己埋伏的後手,心中大喜。

  他眾鏡飛出,早已經鎖定了各個方位,眾鏡刀劃個圓弧,巡航導彈一般追著那將軍消失的地方刺去,依然是破軍之勢。

  破軍刀乃是眾鏡刀眾鏡了千軍萬馬的各種招式之後,融會貫通所創殺招,一旦困住敵人,刀上氣勁鋒銳,刀之弧光所向,莫不摧毀,便是修煉了金剛不壞神功,也要被斬為數截。那將軍那敢怠慢,隻有躲避的份兒。

  他召喚之術頗奇,天行毅全力施展之下,這一破軍之刀角度方向、靈力準頭無一不是妙到極處,實為他巔峰之作。眼看便斬向了那人身軀,卻不見鮮血流出,那名將軍一笑,劍尖向後一指,一大排飛鳥忽然鋪天蓋地為他所召喚而來。

  破軍之下,長空之中,眾多飛鳥被天行毅破軍削的盡數斷為兩截,紛紛下墜,長天之上都是鮮血長流,刹那間遮蓋了天行毅的視線。

  那將軍刹那間又失去了蹤影。

  天行毅大驚,他料敵人遁跡之後,必在身後發動進攻,立刻身形急起,向前飛奔,同時眾鏡刀後撩。果然他身子剛移開,那黑龍便自他身後升騰而起,在他適才所立之處呼嘯而過。天行毅一身冷汗,正自慶幸。

  白袍這時看的精彩,不由得大叫一聲喝彩。

  那將軍似乎發現自己竟然遺忘了白袍,身形電轉,驟然出現在白袍的麵前,一劍如電,已迎麵狠狠刺向白袍胸口之間。他一劍刺出,大笑道:“天行毅,這招聲東擊西如何?”白袍心中大駭,雖躲避不及,但臨危不亂,軟劍刷的刺向對方心口。攻敵要害,迫其自保,正是化解自己危境的一招。

  天行毅肝膽俱寒,眾鏡刀一揮,便向那將軍背後揮去,盼他回劍自救,卻不料眼前陡然出現那條黑龍,張牙舞爪向著天行毅襲來。

  隻聽一聲淒厲慘叫,那條黑龍被天行毅一刀傷動龍身,頓時血雨滿天飛散。

  白袍一咬牙,倉促之間移形換位,稍稍偏移了心髒位置,那將軍的劍刹那刺入,透背而出。那將軍見一劍得手,身形偏離,躲過白袍的一劍。

  他正欲拔劍,卻不料白袍嘿嘿冷笑一聲,不顧身體中劍,跨上一步,劍尖從他背部再透數分,那將軍愕然驚訝,從沒見人這般渾然不顧生死,手中劍頓時直沒至柄,白袍雙手向前一探,本擬抓住那將軍肩背,抱住那將軍,令得天行毅可以從後夾擊。

  那將軍即刻了然白袍意圖,連劍也顧不上拔,立刻棄了寶劍,身形遠遁。

  回望自己所召喚黑龍也已受傷,飛奔上龍身,跨龍而去,聲音在空中回蕩著:“天行毅,眾鏡刀果然無敵,後會有期——期——期---”

  天行毅奔至白袍身側,右手運指如風,點穴止血,然後將劍拔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