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羽在房間裏休息，心中卻在暗暗盤算，怎麽跟薛萬嶽取得聯係。

  薛萬嶽現在肯定也跟著西烈大軍撤回西烈了，這混蛋難道打算一直在西烈發展？

  薛萬嶽的能力，他倒是不擔心。

  他擔心的是薛萬嶽的實力。

  還有西烈的王室。

  也不知道西烈的王室會不會像荒王這樣沒有容人之量。

  要是他們都是一個尿性，薛萬嶽的處境怕是不會太樂觀啊！

  得想個辦法把薛萬嶽弄回來才行啊！

  “咚咚……”

  正當林羽默默思索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敲門聲。

  “進來吧！”

  林羽暫停思索，抬眼看向門口。

  “吱呀”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瀾蓁滿臉疲憊的走進來，看上去格外落寞。

  瀾蓁的眼中再也沒有了昔日的神光，不仔細看的話，感覺就跟行屍走肉差不多。

  “聖女殿下，這麽晚了還不休息嗎？”林羽淡淡一笑，“你現在這個狀態可不怎麽好啊，站在曾經的朋友的角度，我勸你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看瀾蓁這模樣，也知道瀾蓁昨夜肯定是沒睡的。

  而且，應該沒少躲著流眼淚。

  “別叫我聖女殿下。”瀾蓁出奇意外的沒有發火，緩緩的走到林羽對麵坐下，“我們好好聊聊吧！拋開我們現在的立場，就像以前那樣好好的聊聊。”

  “這……”林羽訝然，“我們好像沒什麽好聊的了吧？”

  兩個已經站在對立麵上的人，還有什麽好聊的？

  難不成，還想自己給她當心理醫生。

  “有！當然有！”

  瀾蓁抬起紅腫的眼睛，滿臉苦澀的說道：“我現在明白你之前托人給我帶的那句話的意思了，我確實不適合真正的戰場，以後，我不會再領軍出戰了！我認輸了！”

  她不想認輸，但她卻不得不認輸。

  在她的帶領下，荒族前前後後陣亡了將近七八十萬大軍！

  七八十萬啊！

  不是七八萬！

  還有那些戰死的強者，七八重道境的，提都不用提了。

  光是九重道境強者，前前後後就戰死了九位。

  王族，蒙受了無比慘重的損失。

  如果不是因為她是聖女，她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

  就算那些陣亡的將士不怪她，她也沒臉再領軍作戰了！

  她已經徹底失去了領軍作戰的信心。

  她認了，自己確實不適合真正的戰場！

  聽到瀾蓁的話，林羽更加詫異。

  過了好久，林羽才搖頭一笑，“你確實不適合真正的戰場，我想，直到現在，你應該都還沒弄清戰場真正殘酷的地方到底在哪裏。”

  “真正殘酷的地方？”瀾蓁微微一愣，默默的思索一番，問道：“是死亡嗎？”

  “不是！”林羽搖頭道：“戰場最殘酷的地方在於，永遠沒有勝者！”

  永遠沒有勝者？

  瀾蓁再次被林羽的話驚住。

  過了好久，瀾蓁才滿臉苦澀的問道：“你都不算勝者嗎？”

  “沒有勝者！”林羽搖頭歎息道：“一旦戰爭開啟，就是個兩敗的局麵！區別隻在於，敗得慘不慘而已！任何一個領軍將領，哪怕百戰百勝，都是敗者！”

  瀾蓁訝然，傻傻的看著林羽。

  連林羽都不敢說自己是勝者？

  都是敗者？

  瀾蓁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林羽到底是何意，隻得再次投去詢問的目光。

  “戰爭對參戰雙方的士卒和將領的意誌都是極大的考驗。”林羽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當年真正明白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的時候，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任何一個領軍之人，都是從死人堆裏麵爬出來的。

  越是功勳卓著的人，見證的生死也就越多。

  這裏麵，或許有他的兄弟姐妹，也有他的朋友，甚至是親生骨肉。

  要看著這些人一個個的死在自己的麵前，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表麵風光，內心彷徨。

  大概便是如此。

  聽著林羽的話，瀾蓁再次陷入沉思。

  一將功成萬骨枯！

  是啊！

  哪個領軍大將不是雙手沾滿血腥呢？

  哪個領軍大將的名聲和功勳不是靠無數枯骨堆積起來的呢？

  簡單的一句話，卻道盡了戰場的殘酷。

  這一刻，瀾蓁終於明白何為真正的殘酷了。

  “我明白了！”良久，瀾蓁幽幽一歎，又向林羽投去感激的目光，“如果我早知道真正的戰場是這樣的，也許，我不會選擇領軍出戰。”

  “現在決定，也還來得及。”林羽淡然一笑，“好好當你的聖女吧！當個聖女，不比當個領軍大將要舒服得多嗎？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寧願當個山野村夫，也不願意領軍。”

  山野村夫。

  想的倒是容易，可惜，真要如此，實在太難了。

  恐怕也隻有天下真正太平了，他們這樣的人才能實現這個願望吧？

  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天下，何曾真正太平過？

  天下太平，終究隻是個虛妄的夢想而已。

  聽著林羽的話，瀾蓁再次陷入沉默。

  這些話，是林羽第一次跟她說。

  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

  明天之後，他們這一生，或許再也不會相見了。

  “齊伯的傷勢怎麽樣？”

  沉默片刻後，林羽又主動開口詢問。

  說起齊伯，瀾蓁的神色又黯淡下去，“有點嚴重，但休養個三五個月，應該就沒有太大的問題了。”

  “那就好。”林羽微微頷首，又拿出一顆丹藥遞給瀾蓁，“拿給齊伯服下吧，他是個好人，隻可惜，跟我所處的立場不同。”

  瀾蓁緩緩的接過丹藥，“我以為你希望齊伯死的。”

  “廢話！我當然希望他死，我希望王族和祭司族所有的強者都死。”林羽丟給瀾蓁一個白眼，“不過，他這不是沒有死成嗎？反正休養個幾個月就能好轉，我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下次他要是敢來找我麻煩，他可就欠著我人情了！”

  瀾蓁訝然失笑，“你倒是直接。”

  “就我們現在這狀況，沒啥不能直接說的。”林羽不以為意的笑笑，“好了，別跟我聊了，我們再怎麽聊，也不可能再聊到一塊兒去了，早點拿這丹藥去給齊伯服下吧！”

  林羽的話，無疑是在下達逐客令了。

  瀾蓁自然聽出了林羽的意思，拿著丹藥緩緩的站起來。

  走到門口的時候，瀾蓁又突然停下腳步。

  “我永遠會記住，那個讓我又愛又恨的男人叫林羽！”

  說完，瀾蓁邁步走出房間。

  看著瀾蓁離去的背影，林羽不禁搖頭苦笑。

  此生，但願不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