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氏心裏是不痛快的，對於林香兒，她是真當命一般疼，就指著她當上了貴夫人，讓自己也能翻身過好日子，沒想到貴夫人是當上了，結果女兒卻並不想帶著她一起過富貴日子，反倒還嫌棄她。

  誰知她回到鄉下心裏正難受著，這些京都人就找上了門，來打聽關於林阮的一些事情。

  當時她以為，林阮肯定是在京都裏犯了什麽事，得罪了那些大官，要遭殃了，害她還高興了好一陣子。

  但那些人卻隻是旁敲側擊地打聽林阮的身世，問他們林阮是什麽時候來他們家的。

  她立刻就有了個猜測，這些人很可能是來找林阮尋親的。

  那丫頭當年被撿回來時，身上可有些好物件，還被她拿去換了不少銀子，但是她很聰明，留了幾樣下來。一是防著將來急用錢時可以應急，二來就是想著將來若是那死丫頭的親人尋來，用這些東西當證物，再索要些好處。

  沒想到，還真讓她給算著了！

  老王氏抱緊了懷裏的包袱，看了一眼那後門，跟著那管事進了院子。

  她在心裏盤算著，一會兒見了人，應該開個什麽價合適。林阮那小賤人在她家養了那麽些年，如今又有了大本事，她覺得至少得個千把兩銀子才行。

  進府裏走了一會兒，看著那夜幕下隱約可見的府內景象，老王氏又改了主意。

  這家人看起來非富即貴，絕對是有大來頭的，一千兩銀子太少了，得再加點價。

  至於她對林阮並不好，會不會被報複的事情，老王氏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過。鄉下地方，姑娘家不都那樣過來的？再怎麽著，他們林家不也把林阮給養大了，還讓她這麽有本事？

  老話說，生而不養，斷指可還。生而育養，斷頭可還。不生而養，百世難還。所以，老王氏底氣足得很。

  兜兜轉轉走了好一會兒，到了一處院子前。

  管事讓她在外麵等著，自己先進院子去通稟。

  主屋內，顧老夫人以及她的三個兒子，都在屋裏等著，聽管事說人已經帶到，便讓他趕緊把人給帶進來。

  老王氏在外麵站著等了一小會兒，凍得直哆嗦，見管事的出來，還問道：“你家老夫人怎麽住得這麽偏？”

  管事笑了笑：“我家老夫人喜靜，林老夫人，快些進去吧。”

  老王氏抱著懷裏的東西，跟在管事身後進了院子。

  等著老王氏引到門前之後，管事便轉身離開。

  這院子裏黑洞洞的，便是那屋子裏的燈光也不甚明亮，老王氏心裏有點不安，伸著脖子往那屋裏看了看，有些不敢進去。

  正在這時，屋裏傳來一聲冷喝：“還不趕緊進來，站在門口鬼鬼祟祟的作甚！”

  這聲音帶著幾分淩厲，老王氏嚇得一抖，差點就腿軟了，趕緊邁步進了屋裏。

  屋裏的光線很昏暗，隻在角落處點了一盞燈，幾人又背著光線而坐，老王氏年紀又大了，壓根兒看不清幾人的長相。

  如此一來，她心裏就更加慌張，兩條腿直打顫，磕磕巴巴地說道：“民……民婦見……見過幾位貴……貴人。”

  顧家幾人都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老王氏。

  隻消兩眼，他們便把老王氏看了個明白，這就是個普通的農家老婦人，且為人尖酸刻薄，不是什麽善茬。但是卻也沒什麽大本事，眼皮子淺，粗鄙不堪。

  幾人都沒有開口，各自好似漫不經心地品著茶。老王氏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心裏更是陣陣發虛，不停地猜測這一家到底什麽來頭。

  同時心裏也有點後怕，她這單槍匹馬的來了，萬一這家人要對她不利可如何是好？

  越是這麽想著，老王氏這腿就抖得越是厲害，最後竟是撐不住，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顧老夫人見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聽下麵的人說，你是自己要求來京都，說是有什麽東西要給我們看的？”

  老王氏咽了咽口水，緊張地把懷裏的包袱揉了揉：“是有東西，但是，你們先告訴我，你們是什麽人？跟林阮是什麽關係？”

  顧老夫人淡淡一笑：“這個你不需要知道，你先把東西拿出來，我們看看是什麽。”

  老王氏有些警惕：“你們不說，我就不會把東西交出來的。”

  顧老夫人冷冷一笑：“你覺得你是個什麽身份，有資格跟我們討價還價？識相的，把東西交出來，不管東西有沒有用，我們總不會讓你白跑這一趟。若是不識相，那就是自找苦吃，這兒可不是能容許你放肆撒野的林家村！”

  老王氏有些六神無主，才發現自己想得太簡單了，以為自己在青州城也算見了些世麵，結果在這些真正的貴人麵前，什麽也不是。

  顧老夫人見她嚇得渾身都在抖，又緩了緩語氣：“你這大老遠的來京都，為的是什麽，我心裏也清楚。那丫頭在你家養了十來年，你想要些錢財，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你且把東西交出來，說明了東西的來曆，一會兒我就讓人給你準備一筆銀子，再送你回淮陽府。”

  老王氏聽了這話，心裏稍穩：“那你準備給我多少銀子？”

  顧老夫人心中萬分鄙夷：“你想要多少都行。”

  老王氏頓時眼睛一亮，沒到到這貴人倒還挺好說話，於是趕緊伸出兩個手指來：“這些。”

  “二百兩銀子？”

  老王氏這會兒膽子又大了起來，翻了個白眼：“二百兩的話，那就是黃金了。林阮在我家養了十年，這十年來我們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又讓她有了這渾身的本事，二百兩銀子，打發要飯的嗎？”

  顧老夫人看著她那貪婪的樣子，眼裏閃過一絲嫌惡和不耐，但是光線問題，老王氏並看不見。“你說得沒錯，那就兩千兩銀子。把東西拿出來吧。”

  老王氏卻是轉了轉眼珠子，眼睛粘在顧老夫人頭上的金釵上：“我一個鄉下婦人沒見過什麽世麵，也怕別人騙我，所以你們得先給我一些定金才成。”

  顧老夫人眼睛一眯：“定金？”

  老王氏咧著滿口黃牙一笑：“對，口說無憑，我總得先看到你們的誠意才行。我想著幾位貴人應該也沒有隨身帶一堆銀子的習慣，要不，就用老夫人頭上的金釵做抵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