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朝靈武十四年，正月初二。

  ??將所有東西都準備好的裴賦，乘著馬車啟程了，這次是兩輛馬車，因為唐沐汐也跟著裴賦一同離開。

  ??看了看豫州城內的情形後，裴賦揮手讓馬夫驅車離開這裏，內心多少還是有些感慨。

  ??而正當他們要走出豫州城南城門口時，卻被眾多聞訊趕來的百姓攔住了去路。

  ??也不知他們聽了誰的消息，竟然知道裴賦此刻要離開了。

  ??不少人手中拿著一些東西，跪在了馬車前，口中則念叨著裴賦呢恩情，讓裴賦無論如何也得收下他們的一點心意。

  ??裴賦是怎麽也沒想到，這些原本是難民的百姓，此刻竟然知道他要離開了，而且知道他在哪一輛馬車裏。

  ??愈來愈多的人，趕來了南城門口，將城門口堵得水泄不通，不少進出城門口的人，皆是有些不明白，這是怎麽了？

  ??眼見許多人跪在了兩輛馬車前，還說這感激之言，這才明白，馬車裏，便是最近傳揚天下的裴賦！

  ??豫王宋曜曦一紙奏疏，送到了靈武皇帝麵前，而靈武皇帝更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將宋曜曦奏疏的內容說出來。

  ??隨後，滿朝文武，皆是知道了裴賦的名字，這也是為何後來齊王會派羅吉人親自前往豫州的緣故之一。

  ??而朝儀過後，朝廷的邸報也送達了各地，一時間裴賦的大名傳遍整個天下。

  ??此刻，看到眾多百姓相送的場景，不少人皆是駐足觀看了起來，也想看看，這傳聞中的裴賦，到底長什麽樣。

  ??接著，一個挺拔的身影，從頭一輛馬車裏出現了，便是裴賦了，眼見越來越多的人，擠了過來，裴賦知道，自己不出麵恐怕今日，都難得出這豫州城了。

  ??眾人便看到，一個身著青色長衫，束著高發，豐神俊朗的偏偏公子，走出來馬車車廂，站在了車頭。

  ??“裴公子……”

  ??眼見裴賦走出來後，不少原本是紅巾團的難民，皆是有些感激，不由自主地齊呼“裴公子”，又給裴賦行最重的跪拜禮，這可是先祖皇帝官員才能享受的待遇。

  ??“諸位鄉親，快快請起，天寒地凍的，莫要因為我，而傷了身體，那裴賦便是大罪過了！”

  ??裴賦見此，連忙彎腰做出虛扶的舉動，讓眾多跪在地上的百姓們先起來。

  ??前幾日，豫州城裏剛好下了幾場大雪，此刻路上還結著冰，可見這些跪在地上的百姓，是真心感激裴賦的。

  ??聽了裴賦的話後，許多人也跟著站起身來，皆是滿臉笑容地看著裴賦，隻有少部分人，依舊跪在地上，口中還念叨著，若非是裴賦，他們恐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裴賦見此，連忙示意跟著的左年和東杉等人，將這些人攙扶起來。

  ??“各位鄉親，裴賦何德何能，受諸位愛戴，今日正月初二，裴賦便先行給各位問聲好，祝各位鄉親，新年好，大吉大利，無病無災，天下太平！”

  ??裴賦端著架子，給在場所有人都拜了個年，眾多百姓們見此，也是跟著回了諸多好話。

  ??聽得裴賦渾身暖意四起，隻覺得整個人都是暖洋洋的，很是幸福和開心。

  ??隨後，裴賦又勸說眾人，早些回屋，這外麵可冷了，待開春後，大家便可回自己家鄉了。

  ??想來有豫王宋曜曦的政令，整個中州很快便會恢複生氣，讓眾人相信官府和朝廷，今年肯定是和豐收大年！

  ??眾人聽了這話，再次齊聲感激裴賦，拿著手中的一些普通的吃食，或是米蛋之類的，這些都是他們能夠拿的出來，最好的禮物了。

  ??讓裴賦看後，有些動容，連忙哽咽的說道：

  ??“諸位的好意我心領了，大家能夠走到如今，好日子還在後頭，我也吃不了這麽多東西，若是隻收一兩家，大家又要怪我，為何不收你們的，如此，聽裴賦一句勸，諸位拿來的東西，都收回去吧，裴賦再次多謝諸位的厚愛了！”

  ??說著，彎直了腰給眾人行了一禮。

  ??“眼下，我還得回襄州去，待下次來中州時，希望能夠看到各位，家家皆有餘糧珍饈，這才是我最想要的禮物，時辰也不早了，還望諸位行個方便，讓我離開！”

  ??直起身子後，裴賦又朗聲地說道，玉麵因為充血也變得通紅了起來。

  ??眾人見此，便自覺地將路讓開了，不過，依舊停留在路邊，眼看著裴賦離開。

  ??直到出城十裏後，馬車後邊的百姓，這才停下了腳步，目送著裴賦所坐的馬車離開。

  ??城樓之上，宋曜曦和南培宏兩人，此刻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宋曜曦指著官道上，延綿幾裏的百姓隊伍，頗為感慨地說道：

  ??“先生，你看，這就是民心所向，本王也隻在書中看到過這樣的描述，今日親眼所見，真是感觸頗深啊！”

  ??南培宏聞言，微微點頭：

  ??“民心似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望殿下銘記這一點，天下百姓們，不會記恨一人，也不會冤枉一人，更不會無緣無故喜歡一人！”

  ??宋曜曦聽了，也是跟著點頭，有些感觸地說道：

  ??“先生以為，裴賦是輔臣？還是梟雄？”

  ??南培宏聽後，則是眉頭微挑，想了一會說道：

  ??“自然是輔臣，否則，當初他率領十餘萬難民時，就該反了，也不會有今日之景象了！”

  ??宋曜曦聽了這話，喃喃自語道：

  ??“希望先生之言是對的，否則，天下有這等人物，大康還真是不安穩啊！”

  ??南培宏聞言，臉色一滯，隨後，輕輕地搖了搖頭，心裏則想著宋曜曦想得太過了，裴賦根本就沒什麽野心，否則，也不用花心思來學製藝進科舉了！

  ??……

  ??而裴賦自然不會知道，這些豫州城的百姓，得到他要離開的消息是宋曜曦放出來的，就是為了看看，有多少人，還記得裴賦的恩情。

  ??此刻，裴賦他們又走出了十裏了，來到了此前紅巾團駐紮過的王莊村附近。

  ??透過車窗，裴賦可以看到，官道旁留下的諸多痕跡，都是紅巾團當時駐紮在此地的證據。

  ??而後一輛馬車內的唐沐汐，此刻內心，也是感觸頗多，最多的感覺，竟然還有一絲絲的驕傲。

  ??在看到無數多的百姓前來想送之時，唐沐汐便想著，這便是裴賦吧，換做是其他人怎麽會有如此多的百姓相送？

  ??這也是，她初來中州時，聽到裴賦的消息後，荒謬的看法，現在想到，當初她的想法，是錯的，裴賦的做法才是對的。

  ??…

  ??慢慢地，兩輛馬車，緊趕慢趕地在路上走著，在傍晚時分，他們已經離開豫州城上百裏之遠了。

  ??眼看著官道四周沒有客棧，裴賦便想著，隻能在馬車裏過夜了。

  ??“大家都小心些，我總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吃了一點幹糧後，裴賦召集了東杉和左年等人，有些擔憂地說道。

  ??雖然左年是按照周若青的意思，是去豫州建分堂的，不過，他也知道，周若青的意思，就是為了讓他聽從裴賦差遣罷了。

  ??故此，裴賦要離開豫州，他自然也是跟著離開了，至於分堂，則留了一些在豫州內。

  ??“公子，可能是你最近遇事太繁多了吧，才會有這樣的感覺，出了豫州城，眼下，四周該是太平無事的了！”

  ??左年頗為正色地說道。

  ??東杉雖然沒說話，可對於左年的話，也有些讚同。

  ??裴賦聽後，內心稍稍放鬆了一些，不過，還是囑咐他們，不可鬆懈，若是困了，便可在馬車內休息一會。

  ??兩人聽後，也是連忙恭敬應承，隨後，裴賦又去看了看唐沐汐，囑咐她小心些，外加夜裏別著涼了。

  ??唐沐汐則顯得有些大大咧咧的，表示自己從小便習武，哪裏那般嬌貴，倒是讓裴賦自己當心些。

  ??裴賦見此，也隻好不再多說，便回自己馬車裏準備休息過夜。

  ??不過，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杜鳶巧，裴賦內心便十分激動，讓他纏綿悱惻，一時間也很難入睡。

  ??好在這種時候，裴賦隻要默念九集修章的內容，就會慢慢平靜下來。

  ??不過，出了心情平靜後，思維卻依舊很活躍，裴賦便索性，開始拿起紙筆，在馬車裏，開始寫起了文章來。

  ??直至夜深人靜的時候，裴賦依舊在思索著該如何寫文章的內容。

  ??馬車外一片寧靜，除了偶爾能聽到一點點蟲鳴外，基本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沙沙……”

  ??就在此時，裴賦突然聽到，一絲細微的沙沙之聲，像是有人踩在地上樹葉發出的聲音一般。

  ??裴賦敏銳地察覺出不對，此刻他內心一片寧靜，外界有一絲不對的聲響，他都能感知到。

  ??這或許就是九集修章帶來的效果之一。

  ??想著自己此前心中不好的預感，裴賦內心猛然一跳，心道，不會是有人，準備這時候來殺了他吧？

  ??想到這裏，裴賦連忙敲了敲馬車車廂，一旁護著的東杉和左年兩人，連忙清醒了過來，連忙恭敬小聲地問道：

  ??“公子，怎麽了？”

  ??“沒什麽，注意點，我要睡覺了，對了，別出聲哈，我怕你們吵著我！”

  ??隻聽馬車裏，裴賦說出一段奇怪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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