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陳東臉上寫滿了震驚。

  初識薑達的時候，倒是聽他說過，他愛人得了重病，就是因為要湊齊手術費用，薑達才找上了陳東。

  陳東當時給了他錢啊？為什麽短短數月，人就走了？

  “唉！”

  中年女子歎息了一聲，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砰砰砰。”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持續了十幾分鍾。

  “吱嘎。”

  破舊的房門終於打開，陳東看見了薑達那張消瘦的臉。

  一個多月未見，薑達整個人已經脫相了。他渾身酒氣，聲音嘶啞：“陳先生，你來啦？”

  陳東點頭，邁步和薑達走進了房間。

  整個房間很小，穿過廚房就是臥室，臥室的大部分空間，被一張床占據著。床旁的小櫃子上，擺著一張遺像。

  應該是薑達愛人的。短發，大眼睛，看上去很年輕，也很陽光。

  邁過地上散亂的酒瓶，陳東和九寶來到遺像前。

  鞠躬，再鞠躬。

  “什麽時候的事？”陳東聲音沉重。

  長期酗酒，讓薑達的反應變慢，他緩緩的抬起頭，哽咽著：“上次從津海回來沒幾天。醫生說癌細胞擴散的太快了，沒有手術的必要了！”

  “唉！”

  陳東能體會到薑達當時的絕望，重重的歎息了一聲，坐到了他身旁：“節哀！”

  此時薑達正蜷縮在床尾處，他顫顫巍巍的從胸前的口袋裏拿出一張銀行卡。

  是陳東當時給他的那張：“陳先生，裏麵的錢我沒用，現在物歸原主。”

  陳東沒有去接銀行卡，語氣卻更加沉重：“你現在這種情況，按理說我不應該和你說這事。但，我想，她也不願意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陳東扭頭看向遺像：“我和總台的導演達成了合作意向，今年晚會，我會向總台提供劇本和推薦演員。我想到了你，所以……”

  陳東話還沒說完，薑達就連連搖頭：“陳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但小茹剛走，我想在這裏陪陪她。”

  “以前為了過上好日子，我總是很忙。她就一個人在家，孤孤單單的。不過她從來沒有怨言，每次我回到家，總是能看到她那張笑臉。”

  “我還有好多話，沒和她說。還有好多事，沒和她一起做！”

  說到這裏，薑達淚流滿麵。

  “薑先生，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您愛人雖然離開了，但您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陳東既然能親自來請你，證明你是有能力的。你要為以後打算啊。”九寶勸說著薑達。

  薑達依舊埋頭痛哭，對九寶的話置之不理。

  陳東拍了拍薑達的肩膀：“她當時就在那裏忙碌吧？”

  陳東的手，指向廚房：“她和你來到京都，沒什麽朋友，每天就在這逼仄的空間裏忙碌著。”

  “即使如此，她的心也是被填滿的吧？為了讓你追求夢想，她放棄了自己的學業。你落魄時，心灰意冷，但她依舊相信你能成功！”

  “在病床上飽受病痛折磨時，她也毫無怨言。她隻是單純的為你好，想看著你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薑達終於抬起了頭。

  陳東看著他的眼睛，語氣重了幾分：“你現在這個樣子，對得起她嘛？”

  薑達情緒忽然激動了起來，他站起了身，但一腳踩在酒瓶上，差點滑倒。

  九寶扶住了他，攙扶著他來到遺像麵前。

  “我和她說，要讓她過上好日子，我沒做到！”

  “我和她說，日後要拿到影視業的獎杯，她總是笑嘻嘻的望著我，說一定會的。”

  “一定會的！”

  薑達扭頭看向陳東，語氣悲切而又堅決。

  這一晚，陳東帶走了薑達，而他手裏，捧著的是那愛笑的姑娘。

  宋愷同又來了，此時正和洛天南在小院裏喝著酒。

  陳東讓九寶帶著薑達去洗漱一番，獨自來到了酒桌旁：“枇杷就酒？二位還真是有雅興！”

  洛天南給陳東遞了個酒杯：“喝著玩。倒是你，這麽晚去哪了？”

  陳東給自己斟了杯酒，然後看向宋愷同：“去給宋導請演員去了。”

  “哦？”

  宋愷同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陳先生這麽快就寫好了本子？”

  陳東點頭：“二位稍等！”

  兩分鍾後，陳東去而複返，手裏拿著的是剛打印出來的劇本。

  宋愷同和洛天南接過，認真的閱讀了起來。

  半晌，宋愷同終於放下了劇本，眼裏放光：“陳先生，大才啊！”

  “你的這些作品，任意一部，都吊打曆年晚會的小品節目！你是怎麽做到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寫出這麽多的優質作品？”

  “《一個女婿半個兒》《賣拐》《扶不扶》《不差錢》這些劇本單看著就有意思。”洛天南也放下了劇本，看向陳東。

  陳東沒有給出答案，而是反問著宋愷同：“宋導看上哪個本子了？”

  “額。”

  宋愷同仔細想了想：“在我看來，這《一個女婿半個兒》和《扶不扶》最好，前者笑料最多，後者結合了熱點時事。要我選的話，我可能會從這兩本中間選。”

  陳東點頭，沒有回話，而是在眾多劇本中翻找起來。

  拿出最底部的一個劇本，陳東遞交給宋愷同：“宋導，你看看這本怎麽樣？”

  “《吃麵條》？”宋愷同雙手接過：“劇本倒是好劇本，但對演員的演技要求太高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您能選擇這個劇本。”陳東起身給洛天南與宋愷同斟酒。

  宋愷同微微皺眉，他還是更傾向於自己最初的選擇。

  “陳東，你也知道，台裏除了缺好劇本外，還缺優質的演員。這個《吃麵條》，我想暫時沒人駕馭的了！”

  宋愷同的回答還算客觀，但陳東直接擺了擺手：“演員的事，您不用擔心！我之前就是幫你請演員去了。”

  “至於為什麽我會推薦這個劇本，其實我也有點私心。”

  接下來，陳東將薑達和他愛人的故事，講給洛天南和宋愷同聽。

  “唉！”

  聽完陳東的話，洛天南重重的歎息了一聲：“這兩口子，是可憐人，也是被現在行業風氣荼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