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剛來得及說出一句話，電話就被掛斷了。

  與此同時，瑜瑤感覺自己的心髒也空了……

  粗噶的聲音抓住這一點，使勁攻擊瑜瑤的心理防線。

  “夜靳深他根本就不愛你，他來陽城帶著目的，娶你更隻是為了調查父母死亡的真相。

  而你的母親是害死他父母的殺人凶手！你是殺人凶手的女兒！你覺得他會放過你跟你的家人嗎？

  他當時就在瑜宅附近執行任務，故意掛斷你的電話，就是不想來救他的仇人！”

  瑜瑤頹然靠在牆上，萬念俱滅。

  怪不得……

  怪不得他對她越來越冷漠，越來越疏離。

  原來是這樣……

  似乎是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粗噶的聲音又低又緩，夾雜著某種特殊的音律，蠱惑人心。

  “小朋友……他根本不愛你……他一直在利用你……殺了他……殺了他！……”

  瑜瑤愣愣抬頭，眼神空洞又迷茫，如同被蠱惑的提線木偶，呢喃重複，“殺……了……他……”

  “對！殺了他！殺了他就能替你的父親報仇！”

  粗噶聲音徹底變得興奮起來，響徹在包廂裏，詭異十足。

  “藥在茶幾的抽屜裏，隻要零點一毫克，就能讓人瞬間致死，帶回去，給他喝下去……”

  瑜瑤走過去，行動滯緩，聽話的將抽屜裏的藥瓶握在掌心。

  “殺了夜靳深……殺了夜靳深！”

  男人亢奮激昂的聲音陡然一滯。

  女孩清淩的聲音毫無預兆響起。

  “你不覺得你太心急了嗎？”

  似乎是沒有料到掉入陷阱的獵物，會萌生自主的意識。

  好半響，男人艱澀開口，“小朋友，我是來幫你的……我保證不會害你。”

  瑜瑤冷笑，“還是你以為……我就那麽蠢，能夠輕易被擺布？”

  透過包廂的監控攝像頭，男人能夠將瑜瑤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

  她明明身體單薄如紙，唇瓣蒼白毫無血色，可她眸底的清明，眼神的乖戾，透露出一個事實。

  她剛才被催眠完全是

  偽裝！

  也可以說，他無往不利的催眠秘術，對她不起作用！

  瑜瑤的犀利眼神精準落到偽裝成花瓶的攝像頭上，聲音不急不緩，“從我進來開始，就一直處在你的監控之下。

  你一遍又一遍的對我進行心理暗示，強調夜靳深的不軌意圖，不就是想要借我的手殺害夜靳深？

  處處被夜靳深壓製，一定羨慕嫉妒得要死了吧？真是可憐啊。”

  “可憐！我怎麽會可憐！”

  男人勝券在握的聲音開始出現裂隙，情緒變得不穩。

  瑜瑤眸底劃過一抹精光，語氣鏗鏘，“夜靳深為國為民，心懷大義，是一名頂天立地的英雄。

  而你呢，隻不過是條龜縮在下水道裏的臭蟲！

  你連以真麵目示人都不敢，正麵鬥不過夜靳深，就隻敢做些偷雞摸狗的下流勾當。

  可悲可歎，這輩子你都隻是個永遠見不得光的失敗者！”

  咣當！

  伴隨著瑜瑤話音落下，對麵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被戳中了痛點，男人一下子失去了理智，開始瘋狂亂砸東西。

  聲音開始變得嗤嗤拉拉，隱隱顯露男人原本的音色。

  “他拿什麽跟我比，他早就輸得一塌糊塗了！他才是個loser！”

  瑜瑤嘴角冷冷一勾，將毒藥瓶放進口袋裏，頭也不回離開了包廂。

  出了會所，瑜瑤突然就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了。

  周圍行人腳步匆匆，每個人都在奔向目的地。

  隻有她漫無目的。

  身如浮萍，異世孤魂。

  瑜瑤亂走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公園，隨意坐在長椅上，舒展開身體，仰著頭，接受陽光的照拂。

  身體的冷意能被驅散，心靈上的空泛又該如何處理？

  她雖然用幾句話激得對方方寸大亂，暴露出更多破綻；她雖然信誓旦旦表示自己理解夜靳深的深明大義；她雖然理智又清醒，聯係起來所有蜘絲馬跡，猜到這可能是有心之人布置的一個連環局……

  但是不代表她的心……不會痛。

  怎麽會這麽痛呢？

  痛到她連呼

  吸都覺得是奢侈，痛到每一根神經都在抽搐顫栗，痛到骨頭縫都在發麻發癢。

  就仿佛，有把鈍刀子，一片一片將她的皮肉刮下來，然後又把她全身206塊骨頭碾碎成粉。

  瑜瑤。

  你要堅強。

  離開了誰，明早的太陽照常會升起。

  瑜瑤一遍又一遍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

  她站起身，身姿筆挺，原路返回。

  一個男人跟在瑜瑤身後，就一個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他一急，快走兩步，繞到一大簇灌木叢的側方，腳步突然一頓。

  女孩正斜靠著樹幹，半撩起眼皮，眸光幽沉似海，“賀千鈺，你跟蹤我幹什麽？”

  ＊

  瑜穆山的葬禮，場麵十分隆重。

  兩個婦人下車，嘖嘖歎息，“看這架勢，陽城有頭有臉的人幾乎全來了，聲勢浩蕩啊。”

  “能不敢來嗎？瑜家的女婿可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不過，人死了，什麽都沒有了。聽說連傭人在內，瑜家沒有一個活口，死得那個慘烈喲。”

  “前段時間白蓉無端去世，現在又發生這種事，也不是知道這瑜家是惹到了什麽人，難道說風水不吉利……”

  “噓，要進場了。”

  婦人送上花圈，走到兄妹三人麵前，“節哀。”

  瑜瑤回禮，“謝謝。”

  兄妹三人站在禮堂一側，接受吊唁，等到了下午十分，人逐漸減少。

  瑜若瑾拍拍瑜瑤的肩膀，柔聲安撫，“小妹，一天沒有休息了，去吃點東西，這裏有大哥守著，乖。

  瑜霖凱，你先帶小妹過去休息。”

  瑜霖凱抬起一雙死氣沉沉的眸子，直到現在還沒從打擊中清醒過來。

  那個總是被他氣到跳腳，嚴苛又死腦筋的老頭……怎麽就走了呢？

  瑜若瑾見他這幅模樣，心頭劃過一抹不忍，別開的眼尾泛起紅暈，“以後一切有大哥，大哥會護著你們的。”

  他在心裏暗自發誓。

  爸，你安心走，我會擔負起責任，好好照顧他們的……

  就在這時，突然從門口走進來兩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