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右翼的韃靼人萬夫長看著自己部下亂成一團，也無什麽好的辦法能夠挽救局勢。

  他無法相信打不了硬仗，素來懦弱的葉爾羌人對衝著自己的一萬騎兵，發起衝擊，而不是一擊不中，遠遁千裏。

  甚至，葉爾羌人放棄了草原人的傳統，一矢不發，便撞了上來。

  “瘋了，全都瘋了。”他呢喃，雙眸變得通紅。巴亞金跟明軍纏鬥的時候，他在恥笑。

  現在挨揍的人變成自己，他豈能不怒。

  “分出三千人，堵住葉爾羌人的退路，其餘人與我一道殺上去。”

  此事萬夫長的左右，滿滿都是人影。倉促間聚在一起的韃靼人都覺得自己臉頰火辣辣的痛，急於報仇雪恨。

  “諾。”

  頃刻間，三四千自發組成的韃靼人朝著固原城南麵奔去，隻要堵住固原城的城門，這一支葉爾羌人就是甕中之鱉。

  固原北門，纏鬥仍在繼續，巴亞金一改剛才的遊鬥，親自領著五百人在一輪騎射後，便直直的撲向北門。

  這一變化，直叫城樓上的郭遊擊將軍大驚失色：“韃靼人來勢洶洶，快快關了內門，勿要讓他們入城！”

  “閉嘴你的烏鴉嘴。”趙凱喝道，越過郭遊擊將軍厲聲道：“弓箭營，神機營預備，勿要讓韃靼人傷了侯爺！”

  城牆上亂糟糟的，城牆下麵的征南軍卻盡然有序。韃靼人的衝鋒隻是讓他們讓開道路，讓等待已久的明軍騎兵出城。

  數目不過千餘的征南軍騎兵並未擺出攻擊姿態，而是將固原城當中庫存的長槍都帶了出來，第一時間下馬用長槍構成了堅不可摧的防線。

  “趙將軍，侯爺瘋了？韃靼人都殺到麵前了，那些騎兵還下馬作甚？他們真就不怕死？”郭遊擊將軍十數年的軍伍生涯當中，全他娘的是守城之戰，根本沒有出城野戰過。

  陡然間見到陸繹不退反進，自尋死路的模樣，心都涼了半截。

  他當然知道征南軍是大明第一強軍，可又如何？官山之敗，折損的還是三大營的精銳，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的明軍。

  征南軍的神機營的確厲害，能夠頂著箭矢反擊，已經驚掉了他的下巴。

  現在騎兵下馬，這一舉動，更是讓他摸不著頭腦。

  “怕死？”趙凱捕捉到了郭遊擊將軍的不安根源，道：“若他們惜身的話，也不會有我征南軍赫赫威名了。可惜這固原城中盡是無能之輩，你這遊擊將軍當到這個份上了，不如趕緊致仕，免得讓上麵的人追究起來，身敗名裂。”

  趙遊擊將軍在一旁聽得直冒冷汗：“末將世襲遊擊，官職是我祖輩立功才能傳下來的。縱然末將無能，不似征南軍這般果敢勇猛，卻也效忠大明，並無二心。”

  “朝廷可不管你是否忠於我大明，他們看的是你是不是庸才。”

  “你且看著下麵的良才英才如何一戰而勝，打的韃靼人灰頭土臉。”

  城下下馬的騎兵當中，隻披著戰甲，提著亮銀色鋼刀的蕭如薰跟既有長槍，腰間又有長刀，還有三眼銃作為近戰武器的征南軍騎兵格格不入。

  他的把總位置乃是虛銜，下麵沒有任何一個士兵是他直屬的部下。

  他緘默，一言不發的看著征南軍當中的袍澤弟兄將一半長槍斜刺放著，另外一半則是作為後備。

  手持三眼銃的騎兵數目不多，這些老掉牙的遠程武器在一輪射擊之後，還能用來砸人。

  身邊的明人軍卒滿臉都是緊張神色，他們並不怕韃靼人來襲，他們怕的是韃靼人不來。

  那一支支呼嘯而來的遊騎一輪箭雨便調轉馬頭，離開了火槍兵的射程，需要一炷香的功夫，才能發起第二波的進攻。

  “來了！”

  喊聲一聲接著一聲，這一次沒有箭雨先行。同樣放棄弓弩，準備白刃戰的韃靼人繞過一地的屍體，直撲陸繹。

  沒有大旗，也沒有任何能夠證明身份的標識物存在。但久經沙場的巴亞金仍舊敏銳地發現了這一支明軍的精銳程度，遠遠高於官山死守的薛翰所部。

  他知道，這個時候殺掉再多的明人也無濟於事。除非那一個能夠穩住軍心的大明將軍死在自己手中，不然這一小支明軍仍舊對釘在城門，讓自己無法寸進，成為笑柄。

  此番衝陣，他一馬當先，手中的狼牙棒被高高舉起，眼看那層層疊疊的槍陣，他也絲毫不懼。

  眼前明軍不過一二千人，自己有五千餘人，如何不勝？

  “為了長生天，殺光他們！”

  “嘭！”

  連綿不絕的白煙升騰，最後一輪的射擊結束，火槍兵紛紛從腰間解下長刀，頂在騎兵身後。

  “那是——重騎兵？”

  蕭如薰的心不爭氣的跳動了一下。那一隊洶湧而來的韃靼人騎兵在臨陣之前，最前方的數騎朝左右散開，露出來重騎兵的一瞬間，兩軍便撞在一起。

  “聿聿。”

  撞上槍陣的戰馬嘶鳴，它們那龐大的身軀瞬間便將槍陣撕出幾個豁口。

  “殺進去。”

  舉著一杆狼牙棒的巴亞金首當其中，直接撞入更為密集的人群，猛地揮動手中狼牙棒。

  他的坐騎渾身覆甲，卻也衝不過槍林，已經倒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大口呼氣。

  既然退不得，那就隻能殺進去。

  確定內心想法的巴亞金毫不畏懼明人，他左右的韃靼人更是他的部族，以好勇為名，捉對廝殺起來，不落明人下風。

  “蕭把總，頂上去吧，讓後麵的火槍兵好好歇息，待會追殺韃靼人，還得全看他們。”副千總與趙凱一般，都對非征南軍的軍士戰力心存懷疑。

  對於蕭如薰這樣一步便爬到自己身後的勳貴子弟更是沒什麽好臉色。

  隻是眼下他要執掌全局，隻能在狹小的城門口，背靠冰封已經半個月的護城河，玩起添油戰術。

  “末將遵命。”

  隨著千總一聲令下，蕭如薰暫且安身的一哨士卒紛紛抽出長長的直刀，與同樣下馬的韃靼人撞在一起。

  “直娘賊，這就是打仗？真他娘的痛快。”蕭如薰肅殺，自小便嫻熟的弓馬叫他大為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