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海大人上座！”比陸繹動作隻慢了一點的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默罕默*，他聽著陸繹跟海瑞的對話，心中生出一個疑問。

  海大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雖然搞不清楚這一點，也不知道海瑞二字如何書寫。但這並不妨礙他就此吹捧海瑞，抱一下海瑞的細腿。

  陝西巡撫專於地方，比陸繹這樣的天子近臣更為重要。

  縣官不如現管，陸繹再牛逼，對地方的影響力隻怕也是有限的緊，比不上陝西巡撫這樣的現管。

  “上座？”海瑞似笑非笑的看向默罕默*，此人隨機應變倒是一把好手，剛才還將自己棄之如敝履。

  現在眼見自己受到了陸繹尊重之後，此人便想要炒炒冷飯。

  “小汗不識大人，方才怠慢了，還請大人恕罪。”默罕默*放低姿態，應了一聲。

  “老朽不過是敗軍之將，不值上位。”海瑞卻是搖頭，說出來的話更是讓人一驚。

  “敗軍之將……”陸繹直翻白眼，初上戰場便能夠用步兵抗住上萬騎兵的衝擊，放在何處都可以大書特書一番。

  唯獨海瑞這種糟老頭子對功勳不放在心上，是真心實意的認為自己敗了，打輸了。

  顯然，他的骨氣依舊，並沒有因為被俘虜就怕了葉爾羌人。

  “若是海大人想要回歸哈密，或是在營中稍微歇息，也不是不可。隻是還請海大人明日一早便回歸哈密，主持哈密大小事務。”

  哈密與葉爾羌的營地相距不遠，數十裏的距離都需要這樣安排，是因為陸繹已經生出了暫且將哈密交給海瑞鎮守的心思。

  內外安定百姓才能安居樂業，眼下數萬蒙古人南下劫掠地方，哈密這一橋頭堡萬萬不能有失。

  “哈密大小事務不是有秦總兵親自監管？”海瑞心中已經明悟秦旭完了，嘴上卻還是驚詫。以他的性子，想要告一個人，必然是證據確鑿，不會像陸繹這般一語就拿下一個總兵。

  文官也是要講規矩的，不能濫用權利。

  “秦總兵老朽，本侯讓他去京師自述，看看是流放南洋，還是轉任他地。”

  西北戰局明軍雖然是剛剛出在上風，可陸繹卻是忍不住了。他可以忍受一個人貪瀆，卻不能的忍受一個人無能。

  吐魯番一次，哈密一次，兩次險些坑害全軍的舉動，身為錦衣衛都指揮使，陸繹有一百種方式讓秦旭死無葬身之地。

  文官也好，武將也罷。大明一朝，屁股底下幹淨的人沒有幾個，稍微一清算，就能收拾一大批地方官。

  不過現在讓秦旭回京師自辯，其實已經是優待。換做其他時候，陸繹直接拔刀殺人，以正軍紀。

  “就這兒，還是我家侯爺仁慈。不然殺他一個廢物總兵，還不跟殺雞一樣。”

  邊上，駱秉良冷笑一聲，說了句實話。

  海瑞頭發鬢白，思緒卻是十分清晰。

  眼見秦旭要發配南洋的時候，他也點了頭：“都是為國效力，老朽暫且掌管哈密也不是不行，隻是侯爺想要如何治理哈密？”

  “此事還須從長計議。”陸繹嘿嘿直笑，果然海瑞這樣的幹臣就算是不喜歡自己錦衣衛的身份，對於治民還是心中有所韜略，想要在地方上實施。

  大明九邊，哈密並不在其中，但在哈密歸明之後，地位卻是陡然上升。

  此刻更是有了數千駐軍，千餘百姓。

  在沒有文官，武將，地方鄉紳掣肘的土地一展抱負，就算張居正也是想都不敢想。

  他的一條鞭法雖然不錯，卻也隻能管用數十年。

  何況一條鞭法需要強有力的地方監督，才能施行一段時間。不然所有雜稅歸於一條鞭法之後，地方再度收雜稅，小民隻會更為困苦，朝廷也得不到好處。

  哈密到亦力把裏的數千裏當中不乏沙漠，可能夠耕種的土地卻是極多。用百年經營，西域絕對會變成一個糧倉。

  隻是這番話注定是不能告知天下的，若有外人知曉，宣揚出去。無異於是在扇自己的盟友張居正大耳刮子。

  陸繹隻能用錦衣衛加強監管，移民邊疆的法子緩解大明的土地兼並，延長大明的壽命。

  新的稅法，還是能者才能發現問題，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陸繹自知自己沒那個能力，就算一拍腦門子想出來的法子，也對大明無用。

  何況改革一直都是一件掉腦袋的事情。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陸繹自然不會拿無數百姓作為自己的實驗品，去推廣適合當下的稅法。

  海瑞當然不是一個能夠激進改革的人，但給他一張從未作畫的白紙，他不做出一番成績才是怪事。

  “那侯爺要做什麽？”海瑞好奇，陸繹不管民政的事情人盡皆知。也符合他的身份跟性格。

  作為錦衣衛插足軍權文官還能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陸繹插手民政隻怕會被群起而攻之了。

  “南下。”

  這種明擺的事情，陸繹當然不會隱瞞海瑞。

  他用手指著默罕默*道：“此乃葉爾羌副汗默罕默*，在本侯看來，讓陛下冊封他作為葉爾羌的大汗也不是不可。來年春天，由著大明時節，在河套一地陪著默罕默*祭祀成吉思汗，也不是不可以。”

  默罕默*一聽，立馬笑得合不攏嘴了。他最大的心願就是成察合台人的王，在那之前的小目標就是做葉爾羌人的大汗。

  以往他隻能在夢裏想想，不敢做的更明顯一點。

  他規規矩矩的拱了手，信誓旦旦的說：“多謝侯爺看重，小汗定然不會辜負侯爺希望……侯爺但凡有用得上小汗的，盡管吩咐。”

  “好。”陸繹拍拍手，笑道：“既然默罕默*你有心為大明效力，此番南下你便湊出七千騎兵，於本侯合兵一處，絞殺南下河套蒙古人。”

  “繳獲歸你，俘虜的奴隸，明人，蒙古人歸我。”

  “小汗遵命。”

  雖然早就知道陸繹肯定用得上自己，才會這樣殷勤的拉攏自己，可事到臨頭的時候，他還是吃了一驚。

  七千人的兵力不可謂不多，但陸繹許諾的前景更為美好。

  阿蒙汗大敗，南下的蒙古人四散劫掠，失去統一指揮，簡直就是粘板上的魚肉，任由自己宰割。

  隻是，陸繹到底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