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事不可！”

  翌日清晨，陸繹匆匆入宮，聽到小胖子對自己的封賞之後。他心中暖洋洋的，嘴上卻是嚴詞拒絕。

  “此番臣雖然立下微末公布女關心，可在入京師一事上麵，臣有罪！”

  他單膝跪地，一臉嚴肅。

  小胖子卻道：“若是愛卿有罪的話，那這滿朝的文武，誰人無罪？”

  陸繹抿唇不語，這話皇帝說得，他卻說不得。

  “何況功過相抵，也是抵了你救駕之功，南洋之事，朕還未好好封賞於你。”

  小胖子越想越不對勁，明明陸繹有功於大明，他作為大明天子，卻不能隨意賞賜自己的臣子，這還是皇帝嗎？

  當即，他憤憤不平道：“不說話，便不說話。此事朕知道了，來日朕必然會補上今日的賞賜，不會讓平海侯失望。”

  陸繹微不可查的動了動嘴角，像是在感激……

  最先知道尚在病榻之上的萬曆對陸繹封賞的是文官之首的張居正，他正在辦公，便接到了皇帝諭旨，吃了一驚。

  佐官見了諭旨，也是驚道：“一門雙侯，那陸繹深的天子信賴，隻怕更難鉗製。”

  張居正卻沉吟道：“一門雙侯，也總比平海侯變成國公的好。”

  聽到此處，佐官更是驚愕。

  大明國朝至今，國公都是有數的。

  他心裏承認陸繹所立下的功勳的的確確可以稱之為國之重臣。可偏偏陸繹是錦衣衛出身，幹的都是武官幹的事情，跟文官一向不對付。

  無論是的遼東，兵製，開海，與朝鮮，倭國，三佛齊的事兒，都在被言官不斷上書貶低。

  這樣的人如果不是被天子信賴，早就被打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哪怕是同樣是改革派的張居正對陸繹的奇思妙想，仍舊有些招架不住，變成了“保守派”。

  “隻是如此一來，兵事更多！”佐官憤憤道。

  張居正劍眉一挑，卻是道：“禦敵於國門之外，總比的外寇劫掠地方來得好。”

  佐官啞口無言，這等對比他還是知道的。

  他隻是對兵事厭煩，不想武將做大，爭奪每歲稅收罷了。

  而隨著張居正沒有否決這一封賞，關於封賞的消息便飛一般的傳了出去。

  頃刻間，朝堂震動，卻又無能為力。

  尚書閣臣們都沒有反對，默許了皇帝的封賞，言官們縱然不斷攻擊，也無法影響陸繹分毫。

  幕後的一支支黑手隻能痛並快樂著，等著陸繹下一次失手，將把柄塞到他們手上。

  與陸繹正好相反的是安遠侯柳懋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今免除安遠侯柳懋勳中軍都督府左都督之職”

  “欽此！”

  他現在愁容滿麵，麵對聖旨，還得小心翼翼的奉上金銀，以示討好。

  送走“天使”之後，整個安遠侯府都炸了。

  “父親，朝廷太不講道理，此番您縱然有過，可朝堂上上下下，有幾人無過？”柳懋勳大兒子直接炸毛，不敢相信自己老爸的官職被一擼到底，成了白身。

  “慎言，你害怕為父死的不夠慘？”柳懋勳直翻白眼，沒好氣的看向自己大兒子。

  這等得罪文武百官的話，虧他能夠說出來。

  要是被有心人聽了，宣揚出去，他柳懋勳想要翻身就難上加難。

  “那陸繹率兵衝撞皇宮都安然無恙，偏偏父親……”可柳懋勳越是不讓說，他的大兒子便越是憤慨，恨不得自己也能封侯。

  而整個京師，都在一夜之間知曉了陸繹一門雙侯跟柳懋勳被斥責之事。

  大大小小的茶館酒肆當中不乏好事者說著三姑七姨哪兒聽來的小道消息，繪聲繪色的講了不知多少遍，換來一陣陣叫好。

  並未被的此事影響的九邊之一大同鎮卻是熱鬧非凡。

  時值金秋，正是南北貿易一年最佳的時節。

  早一些，羊羔不如當下肥美。

  晚上一些，大雪便紛飛了。

  “讓開！”

  可在趕著羊群交易的牧民當中，卻又數名蒙古騎士揚鞭躍馬，一路馳騁，直到大同城牆方才停止。

  “嗡！”

  短促的牛角號讓整個大同城複蘇起來，城門被關閉，在城外的騎士也無法順利入城。

  “吾乃漢那吉麾下千夫長古力，還請求見大明將軍！”

  古力身寬體胖，是蒙古人標準的大餅臉。

  此刻他腰間係著彎刀，背著的騎弓，麾下的戰馬是上等的蒙古馬。

  這一身戎裝讓牧民無人敢於招惹，同樣也讓整個大同鎮嚴陣以待。

  自從兵製改革之後，整個大同鎮的風貌便有了諸多變化。

  單是貪瀆之人被錦衣衛依法查辦數人，從巡檢到參將，都被一應拿下。

  這讓如今大同鎮的守將明白的陸繹是個狼人，說要徹查便要徹查到底，直接從根本上短暫的杜絕了貪腐。

  加上兵製改革，老弱病殘紛紛解甲歸田，募兵補充的精壯填充在軍營當中，讓大同鎮在兵力無甚增加的當下，卻又足足一萬的敢戰之士。

  “下馬，解弓！”城牆之上，一名巡檢高喊。

  那古力在城外眉頭一皺，對明人的做法頗為不滿，卻也下了戰馬，將武器，弓箭都丟在一旁。

  “放吊籃，讓他們入城！”

  “這明人見我數人到來，便成了縮頭烏龜，隻怕是他們不敢冒著得罪乞慶哈亦力把裏那兩個狗賊的兵鋒，救援頭領！”

  隨行的蒙古人都是漢那吉麾下的精銳，是他心腹的心腹。

  此刻見到明人嚴陣以待的樣子，他們反而覺得大明心虛了。

  不然也不會為了自己幾人，都大動幹戈。

  當然，他們不會想到這其實是陸繹，柳懋勳等人變更兵製之後，添加的一項項新的軍規，用來約束邊軍，並非是大同守軍願意如此。

  “我倒是看明人頗有章法，興許會出兵救援。”古力冷冷看了隨從一眼，“還有，這裏是大明的土地，我們是客人。要是惹怒了主人，我們的小命可就不保不說，我們的家眷，王庭也會被那兩個狗賊占據。”

  不過，大明究竟會不會出兵，除了漢那吉之外，其餘人其實心中都沒譜。

  而生鐵鑄成的大同城門仍舊緊閉，城中人井然有序的將古力等人的消息送往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