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話鋒轉變的十分突兀，以至於讓烏吉斯格娜垂下螓首，滿臉的羞赧，以至於手中的羊鞭被攥緊捏成了一團，都不曾發現。

  兩人的身軀慢慢接近，在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美景之下，創造了另一個人間靜畫。

  而在距離此地不遠的汗帳裏，乞慶哈瀟灑神武的端坐在一把用貂裘鋪卷的長椅上，一雙不帶任何感情的鷹眼掃視一圈，望著下方皮甲上隱約還沾有敵人鮮血的麾下勇士，平靜的問道：“眼下察哈爾部已經盡歸一統，你們覺得眼下我們將行欲何為？”

  “太師，我認為我們該去打漢那吉，徹底統一草原！”

  “對！漢那吉那個吃裏扒外的雜種！他居然再次投靠了明人，他辜負了俺答汗的期望，太師，屬下甘願為先鋒！”

  “那些叛徒都應當被戰馬踩成泥漿！”

  “對！”

  “……”

  剛剛打敗達來遜庫登，統一了察哈爾部，所有部從都獲得了大量的財物牛羊，以及人口，大大的增強了己身。

  沒有人會嫌自己的錢少，就和這群草原人不會嫌棄自己的家底厚實一樣，他們打下了察哈爾部，嚐到了甜頭，隻會更加的願意征伐，去尋找下一個食物、下一個目標。

  而這，也是乞慶哈能夠收服這些驕兵悍將的緣故之一。

  若是有一天他和達來遜庫登汗一樣，再也不能帶領麾下征伐，牟取暴利，那達來遜庫登的前車之鑒，就是他的下場。

  什麽高貴的黃金後裔血脈，什麽以一當百的實力，都比不上給所有人帶來利益！

  乞慶哈並不反感這樣，或許說他十分樂意見到自己的麾下如狼似虎，這樣才能保存更好的戰鬥能力。

  他抬起右手向下壓了壓，汗帳內原本吵鬧的氣氛瞬間一寧，他左手托腮，想了想，說道：“明人自古以來就十分狡猾，前唐時他們分化了突厥，永樂時將我們蒙元打成了瓦剌與韃靼，不過沒關係，他們就算收下了漢那吉，也不定不會是真情實意。”

  “漢那吉一定會被明人親自送給那個老糊塗蟲一樣，再送給本太師的！”

  言下之意，就是否決了當即攻打漢那吉的看法。

  乞慶哈對自己的父親俺答感情本來就薄弱，尤其是當他父親在上次南下時，讓自己當扯力克那個蠢貨的副手後，最後的一絲親情就已經消散。

  他不願意稱呼俺答為大汗、先汗，乞慶哈更願意稱呼他為老糊塗蟲！

  “我們雖然占據了察哈爾部，但和明國這個深淵巨獸一樣的龐然大物相比，我們實在是太弱小了，以卵擊石的行為不可取，我們必須要等，等明國再次衰弱，才是我們入住中原的最佳時機。”

  “當然，坐視明國自己衰弱還是太慢了……”

  乞慶哈垂下眼眸，緩緩說道：“所以我們必須積蓄自己的力量，壯大己身。”

  “比方說，繼續和亦力巴裏取得聯係。”

  亦力巴裏？

  汗帳內的大將們麵麵相覷，他們不顧亦力巴裏的意願，強行攻下了察哈爾部，對方還會和我們合作嗎？

  “愚蠢！我們都有同一個目的，他們就必然不會拒絕。”乞慶哈低罵了一聲。

  “太師，難不成他們也想入主中原？”

  眾人先是一驚，隨後又是釋然。

  西北苦寒，誰不願意覬覦中原的花花世界？

  乞慶哈頷首，幽幽的道：“本太師已經遣使過去聯絡，打下大明之後，我們隻要大都以北，剩下的都給他們！”

  “這……”

  “嘶。”

  汗帳內瞬間全是吸氣聲。

  乞慶哈很滿意麾下的吃驚表情，因為這會讓他充滿高高在上的感覺，他抬眸說道：“亦力巴裏曾和莫臥兒帝國交手，對方是硬茬，阻礙了他們南下建造港口。”

  “不過也是因禍得福，如果他打下了莫臥兒帝國，將會在海上碰見大明的無敵船隻，說不定他們就會喪失進攻大明的想法。”

  一個在陸上海上都強悍的國家，很難想象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龐然大物。

  君不知，縱使橫貫亞歐的蒙元大軍，也在東征倭國的路上，全軍覆滅了。

  隻有重視對手，才能發憤圖強。

  乞慶哈露出笑意，他站起很來，敞開胸懷大聲說道：“去，帶上最珍貴的禮物，去亦力巴裏，讓他們知道我們的決心。”

  麾下勇士們行禮退去。

  中原曾是他們的養馬地，他們將帶著黃金家族的榮耀，再次歸來的。

  “若我有朝一日能夠入主中原，一定讓那些漢人打散，徹底被我們蒙古人通化！”乞慶哈眼神灼熱，有些暢快，可隨後有停頓失笑。

  適當的自信是沒問題的，可當局勢還未明朗之時，這和自大也沒有什麽區別。

  先人如何？大明都立國兩百年了，他的機會雖然來了，可依舊並不明朗，還需要借助外力。

  想到這，乞慶哈帶著貼身的兩名勇士走出了汗帳，才發現不遠處正有一堆人在起哄。

  乞慶哈眯眼看去，原來是自己的心腹侍衛哈爾巴拉正在向一名少女的父母求婚。

  看到乞慶哈帶人走出了汗帳，圍觀的牧民還有草原勇士都散開了一點，在遠處觀望。

  哈爾巴拉有些害羞，但還是壯著膽子喊道：“五爺，您來了。”

  別看哈爾巴拉隻是高瘦，遠不如一般勇士那樣身材魁梧，肌肉橫生，但他的騎術與箭矢是一等一厲害，曾經一人一個時辰的時間，風箏死了三十多名敵人。

  不過在勇猛的英雄，也難過美人這一關。

  乞慶哈眯眼看去，發現哈爾巴拉在烏吉斯格娜的麵前，就如同乖順的喵咪一樣，讓人莞爾。

  “不錯，郎才女貌，一對佳人。”乞慶哈認真的說道。

  此話一出，哈爾巴拉還沒反應，烏吉斯格娜的父母卻麵色大喜，連忙扶拜謝恩。

  這和漢人麵對皇帝的指腹為婚一樣，沒什麽區別！

  “令人送來十頭羊，十頭牛。”乞慶哈又道。

  周邊的呼吸聲微微一滯，在烏吉斯格娜的拉扯下，哈爾巴拉這才反應過來，興奮的漲紅了臉，右手放在左胸上，深深一躬道：“五爺，哈爾巴拉甘願為五爺您赴湯蹈火，即便是明人的邊牆，哈爾巴拉也願意獨身前往！”

  這是不是真的乞慶哈並不想去探究，他隻知道他又收買了一波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