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巴倫爾支已經完全被陸繹的言語給嚇傻，隻想著快點回家。

  媽媽！這人真的是大明人嗎？

  也不知道是陸繹猜到了巴倫爾心中所想，又或許是陸繹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他們談話容易引發猜疑，陸繹對其點點頭後，便帶人闊步離去。

  巴倫爾支不敢抬頭，一直恭送著陸繹一行人的腳步聲消失在天際後，感受到背後衣衫已經被浸濕，伴隨著一種死裏逃生的詭異感油然而生，他這才能稍稍鬆了口氣。

  “大明的侯爵太恐怖了！”

  “他的眼神太富有侵略性，我差點以為要被殺了！”

  仆從們開始交頭接耳，唯有心腹一臉餘悸的來到巴倫爾支的身旁，低聲道：“閣下，這位大明侯爵不禁能清楚的區分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的區別，居然還能知道我們試圖追上前者？

  “這算什麽！他連奧斯曼帝國都沒放在眼裏……”巴倫爾支感覺手腳冰涼，麻意橫生，他為了不在下屬的麵前丟失上位者的尊嚴，盡量的不敢去動彈，去著急離去，而是默默停留在原地，等待身體恢複。

  “我們能不能慫恿大明和葡萄牙開戰！”

  恐懼之後便開始思量著利益，有人小心提議道。

  “閉嘴蠢貨，大明和葡萄牙沒有利益糾紛，僅憑我們怎麽可能做到？”有人當即嗬斥，這樣的舉措太過於冒險，有可能得不償失。

  巴倫爾支沉默著，在外人看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混蛋！巴倫爾支，本官不是告訴過你們，少說話嗎？”

  原本離去的李睿識又跑了過來，劈頭蓋臉對著巴倫爾支就是一頓臭罵：“現在好了，侯爺傳喚爾等，你最好小心為上，不然砍了你們的腦袋，都沒有地方伸冤！”

  “大明對我們這些異族海商不是很友善嗎？”巴倫爾支嘴上雖然不服，可心中卻覺得大有可能，所以他壓根就沒有猶豫，帶人就跟上李睿識的身後，朝著新建的三佛齊宣慰使司衙門趕去。

  “現在時代變了！滿者伯夷國就是鐵證，你最好祈求來時沒有招惹到侯爺！”

  “怎麽可能，今天我們是第一次見。”巴倫爾支這樣說道。

  經過碩大的影壁，然後繞道前庭，還未抵達中堂，曹文昭便帶人等候多時，二話不說就伸手上前。

  路上經過李睿識的提醒，所以巴倫爾支很幹脆的張開了雙臂，任由對方搜身。

  搜身完畢，經由曹文昭微微頷首，巴倫爾支這才小心翼翼的跟上，一進大堂，看見陸繹高坐上首，他學著李睿識的樣子，作揖行禮。

  可行到一半巴倫爾支這才想起李睿識點出自己是異族，要下跪。

  內心壓根就沒有掙紮，巴倫爾支很幹脆的跪下。

  他雖然有貴族血統，按理說對於荷蘭國王都隻用右手覆胸，鞠躬行禮。

  但他卻不敢向後世英吉利人忽悠那位十全老人一樣，說自己的膝蓋是直的，不能彎曲……

  陸繹緩緩說道：“本候聽李睿識說，你們荷蘭人有想法代替葡萄牙人和我們進行海貿，可你憑什麽保證你們荷蘭人不是另一隻狼？”

  “告訴本候，你們與英吉利人的勾當，是不是奧斯曼正在走下坡路？”

  “是！大明尊貴的侯爵閣下，您說的都對！”巴倫爾支感受到了死亡凝視，於是他想也沒想到。

  “我們荷蘭人雖然很有可能是第二匹狼，但大明依舊是東方的雄獅，獨狼可不敢在雄獅麵前逞能，還望尊貴的侯爵閣下明白。”

  巴倫爾支冷汗直流，感覺自己要脫水了。

  如果有可能，半年前的他一定會大嘴巴扇自己，讓自己千萬來這一趟商貿！

  “你在害怕？”陸繹樂了，想起後世中原大廈將傾，那位國姓爺在挽救無果，試圖占據台灣拖延時間，竊取盤踞在台灣島的荷蘭人可沒這麽好說話。

  果然，畏懼強者乃是西方國家的劣根性，從他們的神話傳說中就能看出，不管是天裂山崩海嘯也好，世界末日也罷，他們隻想著創造諾亞方舟去逃，去跑。

  而我們華夏人自始至終想的都是如何自救、如何看試手，補天裂。

  “是的，尊貴的侯爵閣下。”巴倫爾支麵露決心，準備壯士斷腕：“我為原先不切實際的幻想道歉，大明太強大了，單單憑借我們荷蘭彈丸小國是完不成商貿的，這是一種欺騙。”

  “為了彌補我欺騙了侯爵閣下的損失，我準備用此行運來的貨物充當賠罪禮物，完全的送給侯爵閣下。”

  大明雖然態度強硬了，但好麵子的性格應當是刻在了骨髓裏，自己現在雖然表現的極為謙恭，可對方為了籠絡人心，一定不會接受這能讓自己破產的決定。

  就算接受了，自己也大可拿了錢財與貨物，二話不說就跑路。

  想必明人也沒有無聊到，會派人追擊自己吧？

  至於這對以後的商貿會不會有影響，巴倫爾支完全就不想考慮。

  我死後管他洪水滔天！大不了以後就和呂宋、滿加喇、蘇門答臘交易，和西班牙人搶地盤去！

  陸繹微眯雙眼，深深的看了一眼巴倫爾支的臉色，良久才輕笑一聲，感歎道：“既然巴倫爾支這麽客氣，本候不收都覺得不好意思了，這樣吧，文昭。”

  “大人！”

  曹文昭出列，先是看了一眼巴倫爾支，隨後抱拳說道。

  巴倫爾支有些納悶，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可就是這一眼，恰好與曹文昭對視，差點沒讓他嚇得膽破。

  那是什麽樣的眼神？難不成這人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惡魔嗎？

  “客人這麽熱情，你知道應該怎麽做吧？去吧，去找梁大人，將貨物全盤接收吧。”陸繹笑著說道。

  伴隨著陸繹話音的落下，一道晴天霹靂仿佛在大堂頂上轟然炸響。

  巴倫爾支呆住了，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喉結瘋狂的上下跳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可直至曹文昭領命離去後，他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早該知道的，我早該知道的！

  現在的大明已經不是以前的大明了！

  一股懊悔之意，在胸腔瘋狂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