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是你嗎？”

  李如夢美眸微瞪，下意識的喊道，緊接著便從櫃台後跑出，提著裙擺迎了上去。

  侯爺？

  小飯館內的客人聽見後，不約而同的朝著門口望去，見一人雖身著平常的錦衣，卻氣度不凡，再加上身後那兩個虎背熊腰，一看就是軍伍出身的大漢，頓時一陣訝然。

  李掌櫃居然還認識當朝侯爺？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候了。

  大明侯爵雖然尊貴，但南京沒有實權的侯爺倒是還有不少，所以南京的百姓大多都習以為常，就和後世北京一磚頭可以砸出幾個處長一樣尋常。

  陸繹沒有在意小飯館內客人們的視線，而是盯著眼前對著自己嫣然一笑的少女，溫和道：“看樣子沒什麽不長眼的人來打攪你，倒也讓我鬆了口氣。”

  “有你的招牌在，再加上門口時不時有錦衣衛的校尉盯點，誰敢呀。”少女語氣雖然輕鬆，卻讓陸繹聽出了不少幽怨之氣。

  陸繹有些無語，向裏麵看了看，問道：“不請我進去坐坐？”

  李如夢微微一怔，隨後杏臉桃腮一紅，連忙說道：“進來吧，侯爺。”

  因為小飯館沒有二樓，也沒有雅間，苦惱的李如夢隻能給陸繹安排了一個偏僻的角落，陸繹也不在意，就這樣一屁股坐了下來。

  李如夢親自奉上好茶後，陸繹隻是趁熱小抿一口，見這妮子仍小心翼翼的盯著自己，不禁失笑道：“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沒，沒什麽，我隻是怕你等下就會走。”李如夢眼眸微黯，有些失落的說道。

  陸繹摸了摸鼻子，感覺氣氛有些尷尬，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他餘光看向曹文昭二人，卻發現他們眼觀鼻鼻觀心，就這樣正襟危坐著。

  得，這兩個人猴精的很，才不願意引火上身呢。

  無奈之下，陸繹隻能煎熬的等待著李如夢安排的菜肴呈上，先填飽肚子再說。

  可陸繹才吃到一半，一個身穿常服的男子神情凝重走來，在李如夢平靜的目光下，站到陸繹側身，抱拳輕聲道：“下官南京錦衣衛千戶潘力，見過大人。”

  陸繹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身旁的板凳，潘力這才謹小慎微的坐下，屁股隻敢占了半邊。

  “你沒有讓本官失望，如夢，給這位潘大人添副碗筷。”

  “豈敢豈敢，下官自己來。”潘力一臉的惶恐，南京錦衣衛下麵早就傳開了，這位李掌櫃很有可能就是陸繹養在南京的側室，這就相當於他們大人的二夫人，豈有下官讓上官夫人效力的？

  更何況，潘力此時就是來混個臉熟，要是他真讓李如夢這樣做了，那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讓陸繹厭惡了。

  不過李如夢很明顯沒想那麽多，就在陸繹話還沒說完，她早已將很潘力進門時就準備好的碗筷遞了過來。

  “額，多謝李姑娘。”

  潘力接過碗筷之後有些坐如針氈，於是他決定轉移話題，訕笑道：“下官此次乃是聽聞大人即將出海震懾滿者伯夷國，所以下官厚顏前來送行……”

  “消息傳得挺快嘛。”陸繹輕笑一聲，手中夾肉的動作一滯，將筷子舉起指了指潘力，朝著李如夢說道：“如夢啊，潘千戶在南京如魚得水，恐怕沒有人敢得罪他，有他庇護你和這家小飯館，看來本候是放心了。”

  “大人，下官不敢。”潘力嚇了一個激靈，還當陸繹是在敲打他，連忙放下碗筷，“撲通”一聲跪倒了地上，請罪道：“下官隻是……”

  潘力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半點有用的話，滿是橫肉的臉頰上不停的冒著汗滴。

  陸繹沒有說話，隻是不停的夾著菜肴。

  李如夢看了看潘力，又看了看陸繹，福靈心至的一欠身，說道：“那小女子就多謝潘大人的照顧，感激不盡。”

  “這是應該的，應該的。”潘力見狀，偷偷看了一眼陸繹平靜的神色，頓時鬆了口氣，連忙應道。

  見潘力還跪在地上，陸繹放下筷子，說道：“坐下吧，對了，汪立朝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一個人居然能貪汙南京十二座常平倉，一百萬石糧食？”

  汪立朝的罪名自然是貪汙罪，不過至他身死的，還是一把火燒掉了南京戶部的庫房，想來一個毀屍滅跡。

  但這種事情翻開史書不知道發生了幾凡，朝堂上的那些人精們要是相信就來鬼了。

  潘力見陸繹輕鬆的揭過了自己沒有察覺此事的瀆職一事，終於將心放了下來，他苦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汪部……汪立朝其實並不是罪首，他隻是站的位置太高，被底下的人胡攪蠻纏的挖開了太多窟窿，最終由他頂罪罷了。”

  “單是涉案之中的官吏，就高大兩百餘人，隻是有多有寡罷了。”

  陸繹點了點頭，這事情要是全都揭開，那就不是揭傷疤了，而是直接掀桌子了，這也是為什麽內閣在南京查明此事之後，隻誅了首惡，卻放過了低下的猢猻最重要的原因。

  因為陸繹當時曾去過南京，為了避嫌他將這事交由了鍾辰飛處置，今日是潘力過來，他才偶然想起。

  順便借此敲打對方一番。

  南京的錦衣衛雖然也有北鎮撫司、南鎮撫司的機構，但大多都是空殼子，換句話說，潘力可以算得上在南京一手遮天。

  既然李如夢不願意和自己前往京師，那讓潘力照顧她是最明智的選擇。

  至於調遣另外心腹來南京，陸繹覺得沒有太大的必要。

  “紙醉金迷的江南，到處都是窟窿啊。”陸繹有感而發，潘力有些神情茫然。

  江南自東晉衣冠南渡之後，再到前宋與金國劃江而治，早就成為了中原最繁華的地帶。

  紙醉金迷尚且能夠理解，可到處都是窟窿又是什麽意思？

  陸繹沒有解釋太多，他先是吃完飯後讓潘力離去後，又和李如夢閑聊了幾句，在對方不舍的目光之下，施施然回到了龍江寶船廠。

  三日後，水師艦隊整理完畢，精通掌舵的水師將士與征南軍將士一同登上了船隻，在風和日麗的這一天，揚帆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