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慶哈此時已經偷偷的溜到了最後麵，周圍全是自己的心腹麾下，他那因為明軍援軍即將馳援趕來，而產生的變得情緒，終於得到了些許緩解。

  除此之外，他還拉攏了三個小部落將近兩千餘的人馬，這也給了他立身之本，甚至反撲的可能。

  可就在他準備打頭撤離時，突然聽見了後麵的喊殺聲，他猛然回頭，卻看到了讓他頗為震驚的一幕。

  “我大侄子竟然有這麽勇猛的時候？他這是孤注一擲，還是另有所謀？”

  乞慶哈緊握住刀鞘，雙腿下意識的加緊馬腹，碧色的眼中滿是疑惑，眼眸中倒映的畫麵，正是扯力克高舉十二顆五顏六色的寶珠鑲嵌的寶刀，狠狠揮下，然後猛然奔出的場景。

  緊接著一列列騎著戰馬的草原勇士狂湧而出，馬蹄聲猛烈的仿佛能把敵人的內髒給震碎。

  看著敵人烏壓壓的衝了上來，尤其是扯力克那一身金黃湯亮的鎧甲打頭而出，讓陸繹冷笑連連。

  “這個扯力克難不成以為，本候要和他單對單嗎？”

  “報，火炮已經就位！”

  蔣生的話從後麵傳來，六門佛朗機炮與六門紅夷大炮一字排開，冰冷的炮管對準了遠處漫山遍野衝鋒而來的敵軍。

  “這是覺得我們給了他們機會嗎？居然全軍壓近？”

  監軍馬博騎馬而來，感受到對方敵軍衝鋒，仿佛能踏碎山河，分山倒海的架勢，即便是自忖久經沙場的他，也不免感覺口舌苦澀，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低聲道：“陸大人，我們沒必要和對方硬碰硬，要不先撤回城內吧？”

  陸繹看了他一眼，平靜的說道：“退？為什麽要退？眼下我們必須要留住扯力克，今日就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將韃靼的主力留在這裏，唯有這樣才能打出大明的氣勢，讓韃靼部損失慘重，甚至造成其與察哈爾部的內訌。”

  有些話陸繹沒有明說，應該說了馬博也不會懂。

  想到這，陸繹馭馬上前，舉劍高喊：“兄弟們！今日咱們就讓草原的異族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一漢當五胡！”

  “大明永昌！”

  “萬勝！”

  “萬勝！”

  “萬勝！！”

  後方的鄧子龍見陸繹有些上頭，被憤怒席卷了大腦，於是不免眼神掙紮了一番，最終決斷道：“傳本官命令，讓留守的騎兵全力拱衛征南軍兩翼，扯力克既然全軍壓近，那就說明這一戰不是我們勝利，就是他們滅亡！”

  鄧子龍這個決定不可謂不大膽，因為隻要他不動，那就代表著答魯城的城門永遠可以大開，陸繹也不用擔心失敗後，無法逃回城內。

  事後要是因為鄧子龍的判斷失誤，而全局盡毀，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三千餘京師驍騎和左右兩翼的四千餘征南騎兵匯合，城頭上的柏國寶正好看見了這一幕，他無奈的扶額長歎道：“眼看就要守城成功，敵人敗退，可怎麽就變成了決戰呢？”

  敵軍二萬多對陣大明一萬餘，還是在答魯城前，怎麽看都像是項羽破釜沉舟，麵對二十萬秦軍的場景啊！

  “大明永昌……”

  “萬勝！”

  前方的敵軍派出的斥候已被己方的驍騎團團圍住，安遠候柳懋勳和陽武候薛翰二人看都不看一眼就從側方領頭奔過，身後三萬餘騎兵馬踏連營，英國公張溶坐鎮中軍，聽到了前方那振聾發聵的呐喊聲，他突然看向一旁的寧遠候何德問道：“可曾聽見呼喊‘大明永昌’？”

  “國公爺好耳力！”寧遠候何德下意識的拍了個馬匹。

  張溶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好個屁！”

  “還不快加速！”

  “舉火！”

  鋪天蓋地的騎兵衝鋒一眼望不到邊際，那烏壓壓的場景遠比燕山山穀那狹隘的場合所麵對的更加讓人恐懼無比。

  可跟隨陸繹南征北戰，曆經安南、山西、朝鮮、倭洲數個遠勝於此戰的蔣生，卻滿臉興奮的舉起手中長刀，身體止不住的顫栗起來。

  “開炮！”

  “嘭！嘭！嘭！”

  炮彈裹挾著怒焰，從炮管迸射而出，隨後十二枚帶著不可匹敵之勢的炮彈從高空拋射而下，狠狠的砸向了下方鱗次櫛比的騎兵群之中，伴隨著炸裂聲。

  人仰馬翻，鮮血狂濺。

  敵軍像是習以為常一樣，沒有被砸中，以及被炮彈蘊含的鐵片射中的韃靼騎兵們繼續衝鋒著，仿佛隻要衝到明軍的眼前，就能狠狠的撕碎他們。

  “繼續填裝……”

  “發射！”

  敵軍從幾裏外奔襲衝鋒而來，理論上不需要半炷香的時間就能衝到眼前。所以想要等待炮膛冷卻再填裝彈藥已是不現實了。

  蔣生顧不得心疼佛朗機炮會不會炸膛，隻想在炸膛之前，多發射幾炮，狠狠的給敵軍來上那麽幾下！

  敵騎的速度已經提起來了，火炮必須要承擔攔阻第一波衝擊的任務。

  三輪火炮過去了，敵軍終於抵達了明軍騎兵的五十丈外，就連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就是這段不長也不近的距離，他們就已經損失了至少近一千騎兵的生命，餘下喪失戰鬥能力的騎兵更是不計其數。

  “舉槍！”

  征南軍火器司外加神機營一千餘，總計三千餘的火槍手舉起了迅雷統，他們采用黔寧王沐英首所創立的“三段擊”，經過戚繼光以及陸繹多番改良之後，成為了“九段擊”。

  換句話說，在同一批時間內，他們能夠打出九次迅雷統攻擊。

  而九次齊射的迅雷統所造成的的壓迫感，絲毫不比十二門火炮要來的小！

  “砰！砰！砰！”

  “嘭！嘭！嘭！”

  迅雷統不停，火炮聲不息。

  無數的戰馬帶著它們背後的主人在狂奔之中栽倒在地，人叫馬嘶的慘狀不絕於耳，這一幕在馬博的眼中，仿佛重現了當日燕山山穀那慘不忍睹的戰爭之景。

  “殺得好，殺得好，我要造出比迅雷統更快的火統。”

  這時，耳邊傳來了惡魔的低語，馬博微微側目，看見了猶如行事走獸般，眼眸充紅，惡狠狠盯向前方的趙士禎。

  此時的馬博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還以為趙士禎因為這幾日驟然見識了太多慘景，而陷入了魔怔之中。

  古往今來因為這樣而入魔的人，可是數不勝數啊。

  馬博有些擔憂的看向趙士禎，他可是知道，這位少年在陸繹的心中分量可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