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蹊蹺
作者:細柳蘭舟      更新:2021-04-28 12:10      字數:2302
  大明朝的京師分為內外兩個部分,內城囊括了皇城和各個衙門官署。內城其餘的地方住的也多是達官顯貴,一般民眾基本不可能在其中立足,所以絕大部分都是住在外城。

  這外城之中,又因東城緊靠廣渠門,所有進京的物資都在此處存放,所以東城除了倉庫多,住在這附近賣苦力討生活的窮苦百姓也多。

  再加上東城這裏人來人往的,龍蛇混雜,許多陰暗的偏門生意也都匯集到了這裏。

  長發賭坊在東城,本來並不打眼。不知道怎麽,近來生意卻越來越興旺,行事也越發張狂,為了追討賭債竟然逼得東城的一家雜貨鋪子的兩夫妻雙雙上吊自殺,隻留下一個未滿十歲的幼兒。

  這兩夫妻和岑福還有些關係,自然惹的岑福勃然大怒。

  岑福本來以為要拿捏這小小賭坊不過等閑小事,到時候讓那逼死人的惡徒伏法,再讓賭場賠一筆燒埋銀子,也好幫那可憐的孩子料理了父母的後事。

  哪想到岑福派人去傳那賭坊老板來見,不但沒找來人,反而是派去的錦衣衛校尉被打了一頓,押在了賭坊裏,竟然還要求岑福帶上白銀千兩,親自上門去磕頭求饒才肯放人。

  堂堂錦衣衛東城千戶所千戶,居然被個小小的賭坊如此羞辱,岑福如何能忍?

  大怒之下岑福也就沒有多想,帶著手下把那賭坊給砸了,然後把人給救了回來。

  結果第二天,岑福還沒起床,就被林辰帶人抓到了南鎮撫司,說是他昨日打砸賭場的時候,把混堂司僉書太監徐有望的嗣子給打傷了。

  太監進宮之前是要閹割的,這就絕了子嗣,可是時人最重傳承,所以太監們在宮內出人頭地之後,都會從家中或者族中後輩裏挑一個過繼,以續香火。

  被岑福打傷的那人叫徐貴,剛入繼給徐有望沒多久。

  他原本不過是蒲州府一個破落戶,一朝被徐有望選中,瞬間就發達了,簡直就像是一隻快餓死的老鼠掉進了金窩窩裏頭,一到京師就被京師的富貴迷花了眼。

  徐有望那幾個義子也都對徐貴百般討好奉承,平時遇到的人也都不願得罪一個有職司的太監,以至於徐貴一下子就膨脹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讓岑福帶錢上門磕頭求饒的就是他。

  岑福說的嘴巴都幹了,才把事情說清楚來,袁今夏聽後之後,總感覺哪裏有蹊蹺,一時間卻又沒有頭緒。

  倒是岑福被抓之後,一直都在思考這事,心中早有疑惑:

  “嫂子,你有沒有覺得奇怪。這徐有望在宮中職銜雖然不高,過手的油水可不少,按理說他這義子就算是要賭錢,也不至於到東城這樣的窮地方找個破賭檔吧?”

  “咦?”袁今夏也是苦思不得其解,難怪她一直覺得哪裏不對勁,原來問題出在這裏。

  兩人又商量了一陣,雖然猜測了種種可能,但是也都有不合理的地方。

  因為岑福還要羈押在南鎮撫司,所以兩人議定讓袁今夏先去六扇門中派人暗中去調查長發賭坊,其餘的事情等陸繹回來之後再行商議。

  話分兩頭,這邊袁今夏風風火火的往六扇門跑,那邊陸繹剛到東輯事廠,連東廠的大門都還沒進去,裏麵早有一個團領皂衣的小太監等在那裏。

  一見陸繹,小太監臉上就露出陰冷的笑容,像是毒蛇一樣上下打量著陸繹,而後冷冰冰的問道:“唉喲,這不是陸繹陸大人嗎?這還真是山不轉水轉,咱們這麽快又見麵了!”

  小太監的話語裏滿是快意,正是在南鎮撫司被陸繹打跑了的魏公公。

  他本來還在擔心入宮之後會被處罰,哪想到居然聽說陸繹被東輯事廠抓進來了。

  魏公公在宮裏好幾年,也認識不少人的,當即就求了徐有望門下另外一個在東廠司職的義子孟峪,早早的就等在東廠這邊,就等著陸繹來了好處一口惡氣。

  孟峪還在值守,聽魏公公說被抓來東廠的是個丟了官的前錦衣衛,也就沒當回事,把魏公公帶到東廠門口就上值去了。

  等了這許久,魏公公卻一點都不急,就等著給陸繹好看,好出一口惡氣。

  他見許標站在陸繹身邊,以為許標也是犯案的錦衣衛,當即大喝一聲:“你們幾個,把他們倆給我捆了,就吊在這東廠門口,給咱家仔細打!”

  許標聽的莫名其妙,疑惑的問身後的下屬:“這位公公是誰?莫不是有什麽誤會,怎麽連自己人都要打?”

  許標的下屬也是一頭霧水,宮中的大太監本來就不少,各自身邊的親近人又多,還時不時的換動,不可能每一個都認識。

  這些人都有些慌,很是擔心陸繹到底是惹了什麽人,居然這麽等不及,急急忙忙的就派人來,還要吊在東廠門口“仔細打”!

  要知道,在東廠裏麵“仔細打”就是往死裏打的意思。

  陸繹看的無語,搖著頭說道:“你是怎麽在宮裏活到現在的?區區一個徐有望而已,你就敢仗著他的勢折辱錦衣衛,還要把東廠的理刑百戶一起打死?”

  “徐有望?”許標一愣,旋即臉色變得鐵青,確認的問了一句:“混堂司的徐有望?”

  魏公公莫名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心裏一咯噔,忐忑的問道:“不是說,陸繹被東廠抓來問罪的嗎?”

  他雖然沒回答許標的問題,但是說出來的話幾乎和白癡無異,許標沒想到自己居然被這樣一個混賬給唬住了,老臉當即漲的通紅,一個虎步上前,一拳打在魏公公臉上:“狗東西,仗著個在宮裏管澡堂子的混賬,竟然敢到我東廠來撒野!”

  許標這等人在東廠呆的久了,早就冷血到了骨子裏頭,這一拳下去,魏公公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人就已經打著轉的飛了出去,而且人飛在半空中的時候,滿嘴的牙也都已經飛的滿地都是了。

  許標似乎還嫌不夠,將幾個匆匆趕來的下屬大罵一頓:“你們這幫廢物,讓個莫名其妙的人混進來是怎麽回事?誰帶他進來的,自己去刑堂裏領一百鞭子!”

  帶魏公公進來的那個孟峪早就嚇破了膽,趕緊跪倒在地苦苦哀求:“許百戶饒命,咱家也不知道小魏這個蠢貨這麽混,還請許百戶看在我義父的麵子上,饒了我吧!”

  他不說還好,一說許標更加生氣,躲過手下的鞭子就劈頭蓋臉的抽了下去:“拿徐有望來壓我?他算個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