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有猛虎
作者:玉今環      更新:2021-04-27 17:13      字數:3943
  <b></b>“老實坐好,一會顛下去了我可不管。”

  趙飛燕嘴裏說的凶,眉眼卻透著笑意。

  “姑爺,您這與小姐共乘一匹馬,韁繩都沒挨著,算什麽策馬奔騰啊……”

  夏荷忍不住笑道。

  便是步霏與清屏也忍不住輕笑出聲。

  “早就聽聞京都出了個大才子,一首《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被煙波湖十裏畫舫當期花魁顧輕歌改成唱曲,名動天下。

  怎的此際這首……唱曲,竟然如此白話,不怕人言見麵不如聞名?”

  步霏笑道。

  楚墨自然知道步霏是在開玩笑。

  “不羨黃金罍,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登台。”楚墨笑道,“我既無所求,自然無所謂。”

  “那不知公子羨啥?”

  步霏重複念了一遍,忍不住問道。

  楚墨笑笑沒說話。

  “對啊,相公可有心羨之事?”

  趙飛燕原本一直覺得是自己將楚墨綁為贅婿後毀了他前程,但這些日子接觸下來,她知道,楚墨的確誌不在仕途。

  “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楚墨將頭枕在趙飛燕肩膀上,輕聲接道“相公我啊,是隻羨鴛鴦不羨仙。”

  猝不及防,三女吃了好大一碗狗糧。

  步霏看向趙飛燕的目光,充滿羨慕。

  誰不想嫁個如意郎君?

  多少次午夜夢回,形單影隻的步霏也隻能是顧影自憐。

  “好一句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趙妹妹當真是好福氣。”

  步霏在心底歎了口氣。

  呼吸之聲就在耳畔響起,絲絲縷縷微熱的氣息,令趙飛燕脖頸紅透,思緒有了片刻宕機。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相公,其實,方才那首唱曲,飛燕很喜歡。”

  趙飛燕輕聲細語說道。

  “前麵有情況。”

  夏荷突然加速搶出一個馬身,“小姐,你們在這等等,奴婢前去查探。”

  “小心點。”

  趙飛燕隻來得喊一聲,夏荷便已風馳電掣而去。

  片刻後,十幾騎跟在夏荷身後而來。

  “步小姐!可算找到你了。”

  “杜指揮使,你怎麽在此?”

  領頭的,正是太倉州衛軍裏的騎兵營指揮使杜偉。

  “小姐外出三日未歸,知州大人早就擔心壞了,命我騎兵營剿匪之餘四處搜尋小姐。”

  “有勞都指揮使與眾位軍士們。”

  步霏抱拳致謝。

  “不知這兩位是……”

  指揮使杜偉看向楚墨與趙飛燕。

  “京都定遠伯府趙大小姐與她夫婿楚墨,楚平思。”

  “見過趙小姐。”

  杜偉無視了楚墨。

  隨著幾次輿論風波,贅婿之名,早已傳遞到四大衛城。

  自然,杜偉等兵士也曾聽聞過。

  對這些血性之人而言,贅婿之流,丟盡天下男兒的臉。

  即便楚墨頗有文名。

  麵對杜偉的無禮,楚墨自然無所謂,可夏荷不樂意了。

  她的性格就是這樣,厭惡的,喜歡的,寧可挨小姐罵也要表達出來。

  與接觸時間不長也不短,夏荷早已被忠義酒樓皇上宴請事件、楚家堡的巨大變化以及昨夜聽聞的清剿馬匪事件徹底折服。

  “小姐,您看他這是什麽態度?一個小小衛軍營指揮使都敢對姑爺無禮,若非我家姑爺與小姐相救,步小姐與清屏早已……”

  “夏荷!”

  趙飛燕顧及步霏顏麵,沉聲打斷夏荷的話,臉現不豫之色。

  這種不喜,並非對夏荷,而是對杜偉表示出的對楚墨無禮的態度。

  “杜指揮使,太平寺藏汙納垢,成為遼國細作窩點,此次若非楚公子心細發現問題,設計拿下賊寇,我與清屏此次怕是回不來了。”

  步霏解釋道。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杜偉這才正眼看向楚墨,隨口說道“多謝楚公子。”

  態度生硬、敷衍。

  “娘子,走吧,去太倉州瞧瞧。”

  楚墨擺了擺手,懶得搭理杜偉。

  總不能熱臉貼冷屁股吧。

  步霏看了眼杜偉,不好說他什麽,隻得催馬趕上“趙妹妹,等等我……”

  太倉州的繁華與京都多有不同。

  確切的說,這裏,多了幾分煙火的氣息。

  四人三騎入了城門,踏上康福街道時,楚墨一眼就喜歡上了這裏。

  作為太倉州最具人氣的集市所在地,人頭接踵,吆喝聲不斷。

  “正是集市時間,有點吵鬧。”

  步霏轉頭說道。

  “這樣的場景才是我乾國繁榮的鐵證。”

  楚墨感慨道。

  趙飛燕不自覺點了點頭。

  “朱雀街不比此地好嗎?”

  夏荷不解。

  “朱雀街自然是好的,但在皇城腳下,百官府邸周邊,總有幾分肅穆氣息,讓人有種無端的約束感。康福街,才是市井真正的氣息。”

  楚墨解釋道。

  “楚公子說的好。我也曾問過父親,他也是如同公子這般回我的。”

  步林峰當時還有句話你還小,心境體悟還不夠,自然體會不到這種人間煙火的魅力。等你到父親這種年紀時,自然對這些美好的畫麵有著感同身受。

  楚墨才多大?比自己還是小個一兩歲吧,他怎麽有著和父親那種年歲之人的心境?

  人流太大,馬匹不好通行,幾人索性就寄養在街道口不遠的客棧中,反正返程時也要經過此地。

  “咦?相公,這小狗好有趣。”

  融入康福街熙攘的人潮,趙飛燕忽然指著一個異族人的攤位說道。

  “娘子喜歡?”

  楚墨問道。

  “嗯。”

  趙飛燕的眼睛簡直離不開那隻全身純白色的小狗。

  模樣看上去有點像泰迪。

  楚墨牽著趙飛燕走了上去。

  怎料,斜刺裏一人搶先一步將那小白狗捏著脖子就提了起來。

  楚墨皺了皺眉頭看過去,這人年紀看起來也隻是與自己相仿,長得嘛,也就比自己略略差那麽一丟丟。大清早的,搖著個折扇裝比,一看便是個紈絝公子哥。

  公子哥笑容滿麵的問道“小姐也喜歡這小狗?若肯告知芳名,本公子便買下送與小姐如何?”

  “讓開!”

  夏荷苛斥道。

  “呦嗬,連個小丫鬟也長得這般水靈。”

  公子哥目光越過趙飛燕落在夏荷身上,隨即笑容漸漸凍結。

  “這不是號稱失蹤多日的步大小姐嗎?怎麽,在外麵玩夠了,舍得回家了?”

  “哪敢勞煩周公子掛心。”

  步霏嫌惡的說道。

  “本公子還有要事,就不與你鬥嘴了。這位姑娘,若是喜歡這隻小狗,隻管到通判附上尋我。”

  公子哥折扇“啪”的一聲合上,“付錢,走人。”

  邊上一家丁從懷中摸出了塊碎銀扔在攤販身上。

  異族人撿起掉在地上的碎銀子,怕是隻有一錢重。

  急切中一把抓住家丁手臂說道“公子,不是這個價啊!這是百裏挑一的良種,值二兩銀子。”

  異族人的乾國話發音古怪,聽起來倒像是唱曲般。

  “你這藩外小民,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家公子付你一錢銀子已是夠瞧得起你了。再不依不饒的,擔心將你押入大牢!”

  家丁拍開抓著自己的手威脅道。

  楚墨突然開口道“這位公子,留步。”

  “你又是何人?”

  公子哥回頭問道。

  能與步霏站在一起,身邊女子又都是如此絕色,讓他不敢太過托大。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印堂發黑,麵色發白,唇色發暗,怕是身有隱疾。若不及早醫治,恐不久於人世。”

  “你這人如何說話的?竟敢詛咒我家公子?不想活了嗎?”

  家丁倒是狗仗人勢,囂張的很。

  “你倒底是何人?今日若不能說出個因由來,就算有步小姐護著也不頂用。”

  公子哥走了回來,目露殺氣。

  “這位是太倉州通判周石重家的公子周俊逸。”

  “這位是定遠伯府千金趙小姐。。。這位是趙小姐夫婿楚墨,楚公子。”

  步霏希望通過介紹,讓雙方互相了解對方身份,不要將事情鬧大。

  通判是“知事通判”的省稱。

  由皇帝直接委派,輔佐州政,可視為知州副職,但有直接向皇帝報告的權力。

  “搞了半天,原來就是個落魄侯府的贅婿,裝什麽高人?”

  周俊逸譏諷道。

  “周公子果然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我是偽裝的高人。沒事了,周公子可以走了。等等……”

  楚墨笑的很燦爛,“周公子衣襟髒了,我給擦擦。”

  楚墨在周邊圍觀之人注視下,上前一步,笑容可掏的拍了拍周俊逸衣角與領口。

  “果真是隻有如周公子這般玉樹臨風的謙謙公子才配的上這麽好的小狗。真真是公子世無雙啊。”楚墨上下打量了一通,稱讚道。

  “算你識相。桑梓,咱們走。對了,趙小姐既然來了太倉州,不如有時間到府裏一聚,也好讓我進下地

  主之誼。”

  周俊逸回頭丟下句話施然離開。

  自家娘子素來含蓄,極少有的表現出對隻這小狗的歡喜之情,可見趙飛燕是打心眼裏喜歡。

  原本楚墨隻想著把小狗給忽悠回來,既然屢次三番出言不遜,那就不是簡單的一隻小狗能解決的事了。還以為楚墨會發火的趙飛燕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啥都沒說,任由他處置這件事。

  “好一個贅婿,好一個侯府。哈哈哈……”

  人群外傳來周俊逸的大笑。

  “周公子,慢走,不送。”

  楚墨很有禮貌的笑著揮手。

  趙飛燕沒有搭理周圍指指點點的竊竊私語,而是小聲問道“相公又憋什麽壞點子呢?”

  “我就說娘子懂我嘛……容相公我賣個關子,到時娘子自會知曉。”

  楚墨笑道。

  “楚公子果然非常人行非常事。”

  步霏想不通楚墨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拿周俊逸怎麽辦,隻能如是感歎。

  “走吧,別被那小子壞了興致。”

  幾人繼續沿著康福街遊玩。

  “所以說,這通判與步姐姐家裏不睦?”

  “是的。太倉州上下都知道。”

  “這周通判倒是個妙人。”

  楚墨笑道。

  “相公的意思是,周通判用自汙的方式取信皇上?”

  趙飛燕到底自小長與侯府,對這些官場傾軋耳濡目染下,悟性頗高。

  “沒錯。娘子果然聰慧過人。”楚墨順帶送上彩虹屁。

  “通判,本就是皇室為了加強對地方州府的監察和控製,防止知州職權過重,專擅作大,而設立的官職。說白了,就是皇上的眼線、親信,打小報告的人。”

  “公子果然看的通透。”

  步霏點頭說道。

  之前有次父親被周石重氣到在書房砸東西,步霏上去勸解時,曾問及為何不向皇上投訴,父親很是含糊的說了句聖心難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