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章 油盡燈枯
作者:玖啾      更新:2022-04-10 00:18      字數:2224
  一晃過了幾日,卻因一封書信打破了平靜。

  一個久久未曾見過的人又出現在唐娓的麵前。

  “唐娓,你始終都隻是我的替身而已,如今我已經回來了,那麽你就離開吧。”

  “替身”二字就仿若一記驚雷,震散了籠罩在心頭多年的迷霧。

  那些欲言又止的歎息,那些指指點點的哂笑,那無數次午夜夢回背對自己的身影,那永遠好似透過自己在尋找什麽的眼神……似乎都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唐娓渾身猛地一震,差點沒當場癱軟下去,虧得丫鬟及時攙了她一把。

  “沒事吧?”宋熠然疾步上前,難掩緊張的問。

  唐娓恍若未聞,隻一疊連聲的問他:“她說的是真的嗎?她在說謊,對不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不會這樣對我的,是不是?”

  她說話的時候死死抓著宋熠然的胳膊。

  力道之大,指甲都深深地陷入了皮肉之中。

  宋熠然卻沒有喊一聲疼,隻盡可能放柔語氣安撫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

  “口說無憑,你若不信,可以將他腰間的荷包取下一觀。”

  徐怡然適時插話,用一種無比篤定的口吻說道:“那是我當年離京時贈予他的,雖沒有什麽特別的,但上麵的每一針每一線都乃我親手所繡,裏麵還留有我的閨字。”

  不等宋熠然反應,唐娓就一把拽下他腰間的荷包。

  那是一隻靛藍色的荷包,上麵繡著幾叢筆挺的墨竹,繡工一流,看得出來已經用了很多年了,但依舊保養的非常好,足可見使用之人有多愛惜。

  翻到裏麵一看,果然繡了兩個小字。

  不是徐怡然的閨名是什麽?

  事實擺在眼前,饒是唐娓再不願意相信,也不得不接受自己隻是個替身的事實。

  淚水宛若斷了線的珠子般從眼角滾落。

  唐娓近乎淒厲的質問:“這果真是她送你的?”

  明明答案已是明擺著,可她依舊不死心的想要宋熠然親口回答。

  麵對她又期盼又絕望的矛盾眼神,宋熠然一時間心疼的宛若心口被刀割了一般,但多年養就的城府讓他沒在麵上流露出一絲一毫。

  沉默了幾息,他終是點了點頭。

  他不想騙唐娓。

  “哈哈……原來我隻是個替身,難怪,哈哈哈,難怪啊……”

  最後一絲期盼被徹底碾碎,唐娓傷心欲絕之下竟吃吃的笑了起來,宛若瘋癲一般。隨即她終於因為承受不住打擊,身體一軟,當場暈厥了過去。

  “唐娓!”

  宋熠然失聲驚呼。

  但唐娓什麽都聽不見了,她已然徹底陷入了黑沉的夢境。

  接住她綿軟的身體,宋熠然頭也不回的怒吼:“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請大夫!”

  小丫鬟們紛紛答應了一聲,轉過身就要走,結果反倒撞作了一堆。

  現場一片兵荒馬亂。

  等到宋熠然將唐娓抱回房安置好,已經是一刻鍾後的事情了。

  大夫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宋熠然吩咐丫鬟照顧好唐娓,自己則轉身大步流星出了門。

  院子裏,徐怡然正同下人拉扯著。

  宋熠然剛一出現,她立刻就梨花帶雨的撲了上去,“宋熠然,你是不是怪我害唐娓暈倒,才讓這些丫鬟婆子將我送走的?我真不知道她那麽脆弱!我錯了,我這就去給她道歉,你不要讓人送我走好不好?我現在隻有你了,你就這麽把我送走,我真的會死的!”

  “說完了?”宋熠然任由她哭訴完,這才麵無表情的問。

  他這副毫無感情的冰冷模樣,凍得徐怡然激靈靈抖了一下,下意識就點了點頭。

  宋熠然將她從自己身上撕了下來,冷冷道:“既然說完了,那就走吧。”

  “為什麽還要送我走?”徐怡然不敢置信的尖叫,旋即反應過來太過失態,忙又低垂了尚且沾著淚珠的眼睫,楚楚可憐道:“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現在就去給她道歉……”

  “然後再氣她一次?”宋熠然打斷他,不無諷刺的說道。

  徐怡然梗了一下,泫然欲泣道:“你怎麽這麽說?我在你眼裏難道是這樣的人?”

  “我又何嚐願意相信你是這樣的人……”

  畢竟是自己曾經深愛過的人,如果懷疑她,豈不是也在懷疑自己曾經的眼光?

  可事實擺在眼前,已經容不得他否認。

  在心裏自嘲一笑,咽下後麵的話,宋熠然厭倦的朝下人擺了擺手,“帶她走。”

  幾個肥碩的粗使婆子立刻就朝徐怡然撲了過去。

  徐怡然弱質纖纖,繡花針拿久了都累,又如何是這種常年幹慣粗活的老婦的對手?

  掙紮無果之下,她看著宋熠然冷酷的側臉,明白宋熠然這是鐵了心要送自己走,終於忍不住尖叫著詰問:“為什麽?你不是喜歡我嗎?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以前無論她做什麽,他都會無條件的原諒她,維護她。

  可這次她回來,他卻一門心思隻想送她離開,就好像她是瘟神一樣!

  這種天差地別的轉變,讓她實在無法接受。

  宋熠然知道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以後指不定還要鬧出幺蛾子來,隻得強耐著性子冷冰冰說道:“你恐怕你弄錯了一點,我以前確實喜歡過你,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你說謊!”徐怡然無法接受這個答案,“你明明還留著我送你的這個荷包!”

  唐娓暈倒後,荷包就掉在了地上,被徐怡然撿了起來。

  宋熠然從她手中拿過荷包,頂著她期待的眼神,用內力震成了齏粉,手一揚,齏粉就隨風而去,很快就消失無痕,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如果你不提,我早就忘了這個荷包是你送的。”

  最後丟下一句,宋熠然頭也不回的絕情離開,任由徐怡然在他身後哭的聲嘶力竭。

  處置了徐怡然,宋熠然沒有片刻耽擱,立刻回了唐娓的房間。

  大夫和他前後腳進來,一番望聞問切後,從裏麵走了出來,朝亦步亦趨跟著自己的宋熠然搖了搖頭,歎氣著說道:“準備後事吧。”

  “哐——”

  宋熠然兩眼一黑,身形一個踉蹌,直接撞在了博古閣上,發出一聲巨響。

  大夫見過各種各樣的病患家屬,早就習慣了,麵不改色解釋道:“夫人本就是油盡燈枯之相,此番心神受損,可謂燃盡了最後一線生氣,如今便是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了。”

  語罷也不等宋熠然挽留,提著藥箱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