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天賜都一改前些日子的大雪漫天，整個白雪大地灑滿陽光。響午過後，郊外的一處破廟中時不時的便會傳出忽高忽低的叫喊聲。

  “二狗子，你他娘的到底還有沒有錢壓啦？沒有錢就趕緊給你朱哥讓位！”

  “你瞎嚷嚷啥？讓位給你好讓你趕緊輸個精光啊！”

  “怎麽說話呢？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抓屎了，才會手氣那麽臭啊！趕緊滾遠點，看你朱哥怎麽教你贏錢吧……”

  ……

  聽得出來，這間破廟中正有人在賭錢。賭錢不奇怪，奇怪的是一群要飯的乞丐們在賭錢。隻見破廟之中烏壓壓的聚集了二十多個乞丐，此時他們紛紛將注意力投向場中那個自發圍成的圈。

  “真他娘的晦氣！二狗子，你他娘的是不是真的抓狗屎了？連帶著你朱哥都手氣這麽臭！”

  圈中的一個中年乞丐此時正滿頭大汗，一臉煩躁的坐在圈中謾罵。

  “好像我求著你坐這輸錢似的……”

  站在中年乞丐身後的一個身材高瘦的青年乞丐一臉幸災樂禍地回道。

  “我看你丫的是欠揍吧？”

  中年乞丐話還沒說完便站起身來和剛剛說話的那個年輕乞丐扭打到了一起。破廟中的這幫乞丐見有好戲看，紛紛吆喝呐喊者助威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圈中另外一個年輕乞丐趁那些乞丐們不注意時，將已經擲好的骰子換了點數，隻是他卻沒有注意到這一幕落到了一直坐在牆角的平凡眼中。

  緊接著，扭打到一起的那兩個乞丐也隨即吵吵著分開了。

  中年乞丐罵罵咧咧的坐回圈子中，先是用極其隱晦的眼神瞥了眼剛剛更換骰子的那個年輕乞丐，當看到他若無其事地伸出食指後，中年乞丐當即便大叫道：“老子這把全壓小！我今天還就不信了，要這把再輸了，老子以後便戒賭！”

  “哈哈！要換我肯定全壓大，就他今天的狗屎運氣，壓小準輸！”身材高瘦的那個年輕乞丐語中滿是嘲諷。

  “二狗子，你他娘的給我閉嘴！剛剛還沒被打夠是不是？”

  ……

  眾乞丐聽完後便哄然大笑了起來，緊接著果然全都壓了大，隻有之前動了手腳的那名乞丐壓了小。眾乞丐見此，紛紛看了他一眼，隻不過眼中卻滿是嘲弄。

  “買定離手……開嘍！”一名年近六甲的老乞丐賣力地吆喝道。

  開完之後不光那些壓大的乞丐們紛紛在那唉聲歎氣，就連負責擲骰子的老乞丐也是一臉的震驚。就在這時，老乞丐察覺到似乎有人在注視著自己。當他抬頭看時，壓小的那兩個乞丐以及那個瘦高的年輕乞丐均在似笑非笑得看著自己。在他們三個人的注視下，老乞丐心裏頓時感到有點慌亂。

  而就在這時，場中另外一個外表粗獷的中年乞丐心有不甘地問道：“達叔，到底是小是大？”

  “對呀，達叔！趕緊告訴大家夥到底是小是大啊！”被人稱為達叔的老乞丐還沒來得及說話，剛剛那名壓小的中年乞丐到先說話了。

  “是……小，小！”達叔說的時候有些戰戰兢兢。

  “兄弟們聽到沒，達叔親口說的小！不好意思，兄弟我今日可算是贏了一把啊……”

  中年乞丐和另外的那名年輕乞丐大笑著將桌上的錢幣收入了囊中，接著走到達叔麵前拿出了十幾枚錢幣給他，然後拍著他的肩膀道：“達叔今天也辛苦，這是給你的抽底！”

  “謝謝朱哥！”達叔笑著謝道，隻是笑容略顯牽強。

  “哈哈！這是應該的。兄弟們，那我就先走了！”

  中年乞丐說完後便準備離去，然後就在這時，卻突然有人出聲了。

  “剛剛明明是大，是他換成了小！”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而且語中滿是肯定。

  在他說完後，整個破廟中的乞丐們先是不敢置信的沉默了片刻，接著這個破廟便如同被炸開了鍋一般，瞬間吵鬧了起來。

  “大家都別吵了！”那名外表看起來很粗獷的中年乞丐強壓著怒火對著眾人大吼了一句，然後看著小乞丐問道，“乖孩子，你跟大家說說你究竟看到了什麽？”

  “剛剛他倆打起來的時候，那人趁著你們不注意便偷偷把骰子換成小了。”

  平凡沒有理會朱哥等人投向自己的警告眼神，而是一邊說一邊先後指認出了朱哥三人。

  平凡說完後，朱哥三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到了此時，破廟中的那些乞丐又豈會不知自己這些人竟然全都被他們三人給耍了……

  “朱哥，是吧？天賜都所有的乞丐中敢在我麵前耍手段的你是第一個，而且我相信你會是最後一個！”外表粗獷的那名中年乞丐陰森森的說完後，便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乞丐們動手，“換骰子的那個我要雙眼，剩餘的兩個打斷腿，今後我不想在天賜都看到他們三人！”

  “天哥饒命啊！我們再也不敢了……”

  荒廟裏沒有響起任何回應，而是傳出了幾聲慘叫。

  ……

  “孩子你過來！”

  被稱作“天哥”的那個中年乞丐麵無表情道。隨後，平凡便依言來到了天哥的麵前。

  天哥先是好好的將之前這個不怎麽起眼的小乞丐打量了個遍，然後若有所思地說道：“以後天賜都有事都可以找我！”

  平凡聽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

  轉眼已經是三個月後了，這幾日天賜都的人們都在忙著籌備新年。如今天賜都的街道上家家戶戶張燈結彩，這景象到了夜晚經月色襯托後更顯得繁華之至。

  三日後，新年臨。

  平凡一整天都把自己的落寞和無助藏在骨子裏，因為他還是個孩子，他對這些自己之前沒有見過的景象有著深深的向往和憧憬，所以他強行將自己的孤獨融入到天賜都喜迎新年的氛圍中，在街道上欣賞著各色的歡樂幸福。

  對於平凡來說，這一天真的是太漫長了，漫長到他自己都數不清有多少個希望滋生後又逐一破滅。

  到了傍晚以後，新年夜的樂天樓比以往還要客滿，甚至於在街道上也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盡管仍在漫長的等待中，但是每個人的喜氣洋溢卻是貨真價值的。

  此時的平凡正在離樂天樓後門很遠的地方默默等待著。

  同樣的，那些年紀輕輕的乞丐們也在後門等待著，從他們臉上頗為煩躁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此時已有些等得不耐煩了。

  ……

  “滾進來搬桶吧……”

  依舊是那個粗獷的聲音，隻不過這次語中多了些疲勞。

  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乞丐們仿佛從門內聽到了這世間最美妙的聲音一般，爭先恐後的擠向了後門。跟往常不同，今日多進去了四個乞丐。

  不一會兒，三個滿裝剩飯剩菜的大木桶被抬了出來。一如往常，乞丐們將桶中的剩菜剩飯瓜瓜分完後，便各自迫不及待地散去。

  乞丐們離去時淩亂的腳步聲驚醒了睡過去的平凡，睜開睡眼朦朧的雙眼後，平凡先是怔怔地發了會呆，待回過神後便迫不及待地跑進了樂天樓的後門。

  ……

  “乖孩子，趕緊來大娘這……等這麽晚肯定餓壞了吧？”

  此時的中年婦女滿臉都是濃濃的牽掛和疼愛，隻見她急忙端著盛滿飯菜的大碗疾步走向了平凡。

  “大娘您慢點走，小心腳下！平凡不餓……”

  平凡話剛說完，便被他那不爭氣的小肚子發出的“咕咕”聲給拆穿了。下一刻，便見平凡的小臉蛋瞬間變得通紅。院裏的那些人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大一小的來往，有時也會打趣平凡幾句。目睹了平凡剛剛的言行後，幾乎院裏所有的人都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

  “這個傻孩子……”

  ……

  平凡看到大家都笑他，急忙將自己的小腦袋藏到了中年婦女的懷中。

  “徐大娘，以後就讓這孩子跟著你幹一些他能幹的活吧……隻不過這工錢怕是給不了了，但老頭子可以保證他衣食無憂！”還是那個粗獷的聲音，隻不過這回語中多了份關愛。

  “謝謝於管家！”徐大娘聽後激動的熱淚盈眶，然後連忙對平凡道，“乖孩子，趕緊跪下來給於管家磕頭……”

  平凡雖然沒有明白於管家的意思，但向來聽話的他還是乖巧地跪謝道：“謝謝於爺爺！”

  “傻孩子，起來吧！”一直以來不苟言笑的於管家破天荒的笑了一次，接著隻見他看了一眼中年婦女後說道，“要不就由老頭子做個主，以後你就認徐大娘做義母吧！傻孩子，你可願意嗎？”

  “平凡願意！”

  平凡聽後激動開心地喊道。

  此時的徐大娘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給驚到手足無措了……直到過了片刻後，她這才連忙哽咽的向於管家跪謝道：“我願意！我願意……謝謝於大爺！”

  “起來吧……老頭子我也是見這孩子傻得讓人心疼，徐大娘你日後一定要好好待他！”

  “於管家您放心，我一定會的！凡兒比我自己的命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