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年
作者:薛定諤家裏的貓      更新:2021-04-26 02:12      字數:3358
  劉大銀和街坊鄰居閑聊的時候, 帶出話頭,說最近自己總是做夢, 夢到已經去世很多年的父母,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王婆婆就說道:“哎呀, 大銀, 這是你父母長輩托夢給你要錢要衣裳呢。這不馬上就要到清明了,他們是怕你忘了給他們上墳燒紙, 這才托夢給你的。”

  劉婆婆也說道:“王嫂子說的對, 這是給你托夢要錢呢。”

  劉大銀有些為難:“可是這清明節我們也回不去啊。留柱得帶著孩子去醫院, 這前兩天老家的人來信, 說村裏開始分地了, 三順馬上就回去了, 這我要是再回去,店裏就沒人了。”

  說完她歎了口氣,說道:“要不我就關了店回去, 可這咱們街坊鄰居有好幾個人訂了燒雞了, 我這回去了, 就得說話不算話了。我父母爺爺奶奶還好說, 托三順去燒點紙, 我外公外婆的墳地在哪裏, 三順根本就不知道啊。”

  王婆婆說道:“這事還不簡單, 等到清明那一天,你找個十字路口燒些燒紙元寶衣裳什麽的不就行了。”

  劉大銀一拍大腿,說道:“王婆婆, 你要是不說我還把這茬給忘了。你看我這腦子, 一到用的時候就轉悠不動了。”

  王婆婆笑道:“你這是心裏有事,腦子一時轉不過來。”

  “我這買了東西來燒,是不是得在十字路口,用棍子畫一個圈,在圈裏燒紙?”劉大銀繼續問。

  “是啊,”劉婆婆說道:“你畫一個圈,邊燒紙邊念叨親人的名字,那錢財衣裳就不會被孤魂野鬼給搶走了。”

  劉大銀:“我外婆喜歡吃桃兒,這以前能上墳的日子桃兒不是還沒下來就是已經下去了,這次上墳我多買幾瓶黃桃罐頭,一次讓我外婆吃個夠。”

  劉大銀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又和王婆婆劉婆婆說了幾句閑話,就借口店裏有事回了家。

  今天和王婆婆,劉婆婆的談話,就是為了清明節出去打個鋪墊,到時候警察一調查,王婆婆和劉婆婆都能給她作證,證明是為了給家裏人燒紙,出現在那裏就有理由了。

  為什麽要專門提到罐頭呢,因為罐頭瓶子很重的,要是真遇到混混們,是可以當武器用的。

  那本“書”上說了,那個同學的父母去世很多年了,他是下午吃完飯以後去給父母上墳,回來的時候遇到江聞鍾找好的兩個混混的。

  兩個混混其實一直跟在那個同學身後,等到路上沒人了,他們捂住嘴把那個同學拖到無人處打了一頓,又把他推到了坑裏,那人就被山上滾落的石頭砸死了。

  劉大銀早就做好了決定,等到清明節那天,她早早吃了午飯就去泥生壩燒紙,燒完紙就在那裏等著,隻要看到有人打人,那她就衝上去把人打到或者嚇跑。

  即使一開始找不到他們也沒關係,她就在泥生壩找個遍,還怕找不到那位同學。

  劉大銀在心裏把那天要做的事情在心裏想了一遍又一遍,確定沒什麽遺漏之後,一顆心才放回了肚子裏。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清明節。

  劉大銀早早就起來幫著兒子準備,等到了八點多,兒子帶著小孫子去醫院,劉大銀在家裏賣燒雞。

  今天生意非常好,一上午的時間就賣出了幾十隻燒雞。忙了一上午,她也不想做飯了,到街上買了幾個肉餅。

  到了十二點,劉大銀把燒雞店的大門一關,把小孫子送到鄰居家幫忙照看一會兒,和兒子騎上自行車就去了泥生壩。

  這裏她一個多月前來過兩回,泥生壩不是一個壩子,而是一個小山包為什麽叫泥生壩,據說是因為這裏一到下雨的時候就遍地泥濘,那山就像是泥裏拱出來的一樣。

  幸好這個清明節是個大晴天,沒有下雨,要不這自行車還不知道能不能進來呢。

  劉大銀找了個小路上的十字路口,用腳畫了個圈,把帶來的燒紙,糊好的衣裳點著,兒子把幾瓶罐頭打開,各自倒了半瓶在圈裏,燒雞饅頭也都撕開扔了一半扔到圈裏。

  等到燒紙燒完,一切才結束。

  劉大銀把剩下的東西放到網兜裏,往車把上這麽一掛,對兒子說道:“留柱,咱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在這裏轉悠轉悠。”

  李留柱舉目四望,這裏就是一個小山包,有什麽可看的,“娘,這除了草就是石頭,有什麽好看的?”

  劉大銀:“我就想在這裏轉轉,這清明誰不回老家上墳燒紙,我這回不去心裏不怎麽得勁,就想在外麵轉轉。”

  李留柱無法,隻能騎上自行車帶上劉大銀在這個地方轉悠。

  雖然這座山不大,可它也是山,劉大銀把所有的路都轉悠了一個遍,除了上墳燒紙的人,根本就沒看見別的什麽人。

  難道這混混沒來。

  不可能,依著江聞鍾那尿性,他肯定會找人堵那個同學的。

  劉大銀讓兒子推上自行車,從山上下來。

  快走到她燒紙的地方時,劉大銀耳尖地聽到一陣悶哼聲。

  她一把薅下車上的網兜就往聲音傳來的聲音跑去。

  劉大銀燒紙的地方就是選的人少的小路,聲音傳來的地方就在小路不遠的一個拐角處。

  這裏本來就沒什麽人,要不是有聲音傳出來,誰會想到那後麵有人呢。

  劉大銀腳程快,她跑到那裏的時候,兩個人的腳下躺著一個人,身體還在不住地抽搐。

  兩個混混一個按住躺著的人,一個手裏拿著一根木棒,罵道:“讓你咬我,你的手已經不能要了,現在你的腦袋也不用要了。”

  木棒舉起來就要往躺著那人的腦袋上砸去。

  劉大銀見狀大喊一聲:“你們在幹什麽?”

  李留柱支好自行車,也跟著劉大銀跑了來,看到這一幕,也是被嚇了一跳。

  “娘,怎麽辦?我上去把他們倆人製住。”

  劉大銀搖搖頭,用隻有兩人的聲音說道:“先別動裝害怕的樣子”

  舉著木棒的人看到劉大銀衝出來,冷不丁被嚇了一跳,等看清來人隻是一個身材中等,有了年紀的中年婦女和一個看上去平凡畏縮的男人後,吊兒郎當地一笑:“大嬸,小兄弟,我勸你們不要多管閑事,我手裏這棍子可不是吃素的。”

  劉大銀裝作害怕的樣子,抖成一團,畏畏縮縮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我要去告訴警察。”

  話說完就慢慢往後退。

  舉著木棒那人叫道:“站住,你就是跑,能跑過我們兩個年輕的小夥子。”

  同時他給同伴使眼色,他的同伴留著個刺頭,賤笑著就往劉大銀這裏走來:“大嬸,這人偷了我們的東西,我們好不容易才逮到他,這才教訓他的。大嬸,你最好不要多事,否則.......”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

  躺著的那人一聲不吭,像是已經暈了過去。

  刺頭已經過來了,劉大銀裝作很害怕的樣子,往後退了一步。

  劉大銀後退的時候拽了兒子一下,李留柱也裝作害怕的樣子,跟著後退。

  刺頭手裏什麽東西都沒拿,這麽一個女人,他一隻手能打趴下八個,那個男人,看上去也跟一個孬種一樣,這樣的人他見多了,挨打的時候除了抱頭抖作一團,根本就不敢還手。

  他嘴角露出一個威脅的笑容,想說些什麽。

  等到距離劉大銀一臂之遠的地方,變故陡生。

  劉大銀雙手攥住網兜,手裏用力,網兜被她掄起了一個完美的半圓,好幾個半滿的玻璃瓶子發出輕微的晃動聲,帶起一陣勁風。

  刺頭什麽話也沒說出來,因為網兜哐當一聲砸在了刺頭的腦袋上,砸出了滿臉鮮血。

  他就這麽看著劉大銀,想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陽光忽然變得刺眼起來,接著世界變得一片漆黑。

  刺頭晃了幾下,就直直地往前倒去,砸起一片塵土。

  手拿木棒的混混被這一幕嚇壞了,有好幾秒鍾沒有說出話來。

  這個普通的婦女,她剛才的神情好可怕,就像要吃人的野獸,就連他這個身經百戰的流氓都想扔下棍子逃跑。

  短短幾秒鍾,還站著的那個混混想了很多,他要是丟下同伴逃跑,能有多大的可能逃過警察的追捕。

  同伴現在這樣躺在那裏,肯定是帶不走他的,要是他被警察抓走,那是一定會把他供出來的。

  傷人加上逃逸,要是被抓到,他得在牢裏吃上好幾年甚至十多年的牢飯。

  現在同伴被打傷了,隻有他一個人來麵對這個婦女和她身後的男人了。

  網兜裏的罐頭都碎了,玻璃伴著粘稠的湯汁流了一地,散發出甜膩的味道。

  劉大銀把兩個網兜塞到兒子手裏,說道:“留柱,把地上這人的手腳捆起來。”

  李留柱答應一聲,手腳麻利地把燒雞饅頭拿出來放到地上,兩個網兜在手裏拉成兩條繩子,蹲下把刺頭的手腳捆起來。

  拿棍子的人正在決定跑還是留下來,就聽到那個中年婦女扯著嗓子喊道:“啊。”

  她的聲音高亢如雲,要是離得近,耳膜都有可能被震破。

  就連滿頭是血,躺在地上的混混都被劉大銀的這一聲“啊”給喊醒了,神誌不清地往劉大銀那裏看去。

  還不等拿著棍子的混混做些什麽,那個婦女又喊道:“來人啊,這裏死人了,來人啊,這裏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