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生看了他一眼。

  輕聲問：“後悔嗎？”

  “後悔？”蕭楚河自嘲一笑：“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不是嗎？活到這把歲數的我，又能剩下幾天日子呢？”

  他自認為活得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卻不想他前半生都處於混沌。

  臨到終了，才發現逝去的日子都沒活明白！

  歎了口氣，他看向元生：“凜兒，你坐到我跟前來，我想要好好瞧一瞧你。”

  元生沒有拒絕。

  等他坐下，蕭楚河上下將他打量。

  半晌才讚不絕口的說：“我兒果然生的俊俏！之前，我從未像今日這般好好瞧過你，此時才發現，你身上有著常人所沒有的獨特氣質，凜兒，你與世人格格不入，我這肮髒醃臢的豫王府，不是你最終的歸宿吧……”

  他的氣質以及露出來那神鬼莫測的手段。

  通通顯示他並非凡人。

  可恨他之前一直都沒發現。

  原來他的兒子竟具仙人之姿！

  元生看向他眼睛：“您有什麽想對我說的，不妨直言。”

  “你……”

  蕭楚河默了片刻。

  之後揚起一抹笑，輕聲道：“……帶你娘離開吧。”

  元生頗為詫異。

  他從未想過這句話竟會從豫王口中說出來。

  看他有些怔愣，豫王再次自嘲的說：“你娘從未愛過我不是嗎？是我不折手段強行將她留在身邊……我以為我可以用我自己的行動打開她的心讓她將我接納，直到現在我才發覺，我對她而言不過是一根刺，一個人身上被紮了根刺，不管怎樣都是痛苦，隻恨不得把它拔除！又怎會敞開心扉去接納一根刺，讓刺長進肉中疼痛一輩子呢？”

  “我一直以為我是在補償她。”

  “但現在我明白了，我隻是在傷害她。”

  “……”

  每天麵對一個不愛的人，還要對他強顏歡笑裝作很喜歡他的樣子，若換了他，他一定堅持不下來！他不僅在傷害她，還一次次的將傷害加深，讓她恨他到骨髓，恨不得將他淩遲處死！

  這一刻，蕭楚河醒悟了。

  他不會再困住孟氏。

  他要放她自由！

  “如果你娘要離開燕城生活的話，讓她往江城那邊去吧，江城四季如春，景色宜人，很適合溫柔的她。我在那邊有幾處私產，誰也不知曉，我會全部都留給你娘，有了那些產業，她能安然度過後半輩子，不至於像以前那樣奔波操勞。”

  “母親她不願要的。”

  清楚孟氏性子的元生知道孟氏並不會接受蕭楚河的好意，就算她後半輩子顛沛流離，她也絕不沾染半分！既然要離開，就會幹幹淨淨一絲牽掛也不帶的走，蕭楚河如此，隻會讓她心中不舒服。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全當給你母親的補償！這件事我隻告訴你，你母親離開之後你就帶她去江城，她不會知道的！凜兒，我相信你一定會把你母親安頓好，但你也不要拒絕我，看在我們薄弱的父子情分上，你就答應了我吧，不然我死後也不會瞑目的……”

  蕭楚河近乎哀求的說道。

  “……”

  元生想了又想，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如此也好。

  他的安排加上蕭楚河的補償，孟氏在他離開之後應該會過的很好，如此，不僅蕭楚河放心，連他都能走得安心一些，不至於一直牽掛。

  得他答應，蕭楚河才鬆了口氣。

  他露出解脫一般的笑容。

  “凜兒，天快要亮了。”

  父子兩的對話終止。

  兩人一起抬頭看向天空。

  天亮了，意味著一切該結束了。

  -

  晉家。

  經過大夫的連夜救治，晉則齊終於在中午的時候恢複神智醒過來，入目是自家兩個兄長擔憂的麵容，他張開嘴嘶啞喊道：“大哥，二哥。”

  “小齊，你感覺怎麽樣？”

  晉則成探過頭來，擔心的問道。

  “大哥，我沒事。”

  話音剛落，晉則平又皺緊眉頭緊接著問道：“小五你告訴二哥，好端端的豫王怎會對你出手？還把你打成這樣？他位高權重是不假，但我們晉家也不是吃素的！你原原本本把真相說出來，二哥替你伸冤去！我就不信皇上不會管這件事。”

  “二弟，你先別激動，聽聽小齊怎麽說。”相較晉則平的急迫暴躁，晉則成要更為穩重一些，安撫好晉則平之後，他看向晉則齊，疑惑道：“昨夜你是被豫王府的侍衛送回來的，大半夜的，你跑去豫王府幹什麽？小齊，你是晉家的一份子，你可不能魯莽啊！”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不希望看到晉則齊走岔道。

  畢竟豫王是龐然大物，他們晉家開罪不起。

  “我……”晉則齊張了張嘴，最後埋下頭羞愧的說：“大哥，二哥，不瞞你們，我去豫王府其實是去見我的心上人……你們也知道豫王府守衛森嚴，我不能明目張膽的過去，隻能偷偷摸摸！以前我都很小心，但這次不巧被豫王發現了，他雷霆震怒下就把我打成了重傷……”

  “小五，你有心上人了？”晉則平眼睛一瞪，歡喜的說：“這是好事啊！你看中豫王府哪位姑娘了？隻要你開口，我們去豫王府給你求娶回來不就行了，你何必偷偷摸摸見不得人？兩情相悅的事情，相信豫王也不會阻攔的，我們去提親的話，他興許還會欣然答應，你……”

  “二弟！”

  晉則成喝止住晉則平。

  他幽深的目光落在晉則齊身上，沉聲道：“小齊，你沒說實話！若隻是單純的去見心上人，我相信豫王並不會因此就雷霆震怒將你打的奄奄一息，你老實交代，你見的人到底是誰？”

  晉則齊沉默不言。

  看他模樣晉則成還有什麽猜不到的？

  他恨鐵不成鋼的道：“你以為你閉口不言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你啊你，糊塗！她既然已經嫁進了豫王府，就說明你跟她之間沒有緣分！沒想到你竟然賊心不死，大半夜跑去豫王府與人私通，我們晉家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聽完晉則成的話，晉則平很快就反應過來。

  他看向晉則齊的眼神都變了。

  更驚聲道：“小五，你怎如此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