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覓晴的笑容登時僵在臉上，回身就看見麵色虛弱的莫霆鈞正站在房間門口，手裏捏著毛巾，整個人看起來遲鈍不少，似是腦子沒轉過彎來，一臉木訥。

  這場麵實在是有些滑稽。

  “苑心，先不跟你說了，我這邊有事。”夏覓晴生怕她會發生什麽，迅速地給掛斷了。

  她收起手機，臉上的神色也收斂不少：“今天是我們約好的日子。”

  聽見她這話，莫霆鈞這時身形一頓，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麵前的是真正的夏覓晴。

  他的臉色一時有些尷尬，又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毛巾，揉了揉太陽穴，走過去倒了一杯水喝，聲音依舊沙啞：“怎麽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

  “我打了，你沒接。”夏覓晴回答。

  莫霆鈞表情微僵，他整個腦袋都昏昏沉沉，昨晚喝得有點多，一時興起就來了公寓。

  更沒想到會被夏覓晴這麽撞破，此刻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算起來，他和夏覓晴已經近三個多月沒有見過麵了，這次見麵的場景也實在是出乎他預料，而此刻他才發現，夏覓晴的腹部已經開始隆起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讓他整個人都變得遲緩了，他盯著她的腹部，竟然有些收不回視線。

  那裏麵的生命，現在將會是什麽樣呢？

  是男孩，還是女孩？

  會像他，還是會像她？

  而下一秒，夏覓晴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隨即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份經過律師蓋章的聲明書。

  “我們速戰速決吧，隻要你簽了這份放棄撫養權的聲明書，我立馬就將賬本交給你。”

  莫霆鈞所有思緒都已經回了籠，他盯著麵前的聲明書，臉色徹底地黑了下去。

  不過片刻，他身上因生病而帶上的虛弱和柔情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以往的漠然。

  “我要確認你帶了賬本。”他接過她手裏的聲明，在客廳沙發落座，眼色冷厲。

  對莫霆鈞，夏覓晴本來就沒想像對寧哲宣一樣糊弄。

  她同樣在沙發落座，從文件夾裏抽出賬本，攤開給他看：“我沒必要藏著賬本，在這件事上，我跟你是同一個戰線的，我比誰都希望寧哲宣能得到報應。”

  莫霆鈞瞥了眼賬本，又翻看了下，確認了是真的，可對著這張聲明卻是良久都沒有落下筆。

  “就這麽幾點條款，莫霆鈞你還要確認多久？”夏覓晴有些不耐煩起來，她開始害怕莫霆鈞會反悔。

  莫霆鈞眼神稍稍波動了下，很快又被他用冷漠給掩蓋了過去，他拿起簽字筆，在簽字處落筆，然而剛寫下一個“莫”字，又一次停住了鼻尖，遲疑著問她：“你真的不需要其他條件了嗎？”

  “什麽意思？”夏覓晴盯著他的筆尖，心中發緊。

  莫霆鈞將簽字筆在指尖打了個轉，又坐直了身子，認真盯著她：“養一個孩子是需要很大代價的，還有很多麻煩手續，你確定不需要我幫你安頓好所有的事情嗎？”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出這麽一個問題，可他腦子裏有個強烈的聲音讓他這麽做。

  而莫霆鈞也荒誕地發現，自己心底居然是期望她能再跟他提出些要求的。

  他總覺得，他們之間，不應該就這麽結束。

  雖然他還搞不懂這種心理是什麽，可他隻想隨著心底最深處的渴望來行動，就像五年前，在娛樂會所第一次見到夏覓晴，就做出了那個決定一樣。

  很奇怪，他一向不會去記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但第一次見到夏覓晴時的畫麵，到現在他也能清晰地記起來。

  他不愛在娛樂場所久留，那天正要離開時，就被大廳的轟動吸引了視線，本來不耐的心情，在見到大廳中央那個滿臉倔強的女孩時，似乎變了味，也就是在那一瞬間，他就做出了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一個決定——將她留在身邊。

  其實，做出決定後，他就後悔了。

  女人這種生物太麻煩了。

  長久以來，他甚至都沒有碰過任何女人，更何況是留下一個長期的情人。

  可最後莫名其妙的，他還是將她還是留在了他身邊，這一留就是五年。

  如果不是偶然得知寧哲宣喜歡她，將她送走就能順利實行他的複仇計劃，莫霆鈞想，也許讓夏覓晴留在他身邊一輩子都不是什麽壞事。

  隻不過，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就放棄他幾乎作為人生存在意義的複仇。

  莫霆鈞覺得，夏覓晴隻要夠聰明，在一切即將塵埃落定的時候，就應該提出要繼續留在他身邊的要求，這樣她才能繼續過好的生活。

  “謝謝莫先生的好心，我不需要。”

  夏覓晴的拒絕，十分堅定。

  莫霆鈞眸色微暗，沒再多說什麽，低頭在聲明書上利索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既然她這麽不領情，那他也就沒必要對她寬容了。

  在簽下名字的那一瞬間，他不經意抬頭，正好看見她鬆了一口氣的神情，不免心中更為不爽起來，她就這麽迫不及待要跟他撇清關係了嗎？

  而這時，夏覓晴已經將他簽好字的聲明書收了起來，起身準備離開。

  到門口時，她停留了一秒，回頭囑咐他：“我放在床頭櫃上的感冒藥，給你配好的，記得吃。”

  沙發上的莫霆鈞渾身一僵，一時之間竟說不出一個字來，心口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擊中一般，異常疼痛。

  “最後，祝你一切順利，再見了，莫霆鈞。”夏覓晴並不在乎他的回應與否，道別過後打開門直接走了出去。

  這聲道別，是對莫霆鈞的，也是對她自己的。

  告別她過往的一切，去迎接自己的新生活。

  屋內。

  莫霆鈞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愣，心裏仿若在她離開關門的那一刹那，也跟著空了一大塊。

  半晌，他才回過神來，起身走進臥室，將她準備好的感冒藥服下。

  手機鈴聲在這時響了起來，他揉著太陽穴將手機拿起來接通電話：“怎麽了？”

  “莫總，我們查到寧哲宣和施南蓮定了國際機票準備出國，可能是知道賬本不見，要走人了，”電話那頭的人頓了頓，隨即問道，“您拿到賬本了嗎？再不行動，等他們離開國內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