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辛這話可是實實在在地噎了歐陽曜一下，不過雖說歐陽曜聽了這話實在是心裏來氣，而且不僅是他，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出，季辛這分明是暗指歐陽曜年紀比他大得多，他還是個少年郎，而歐陽曜卻已是青春不複，但歐陽曜還真沒法說季辛這話有什麽不恭敬之意，甚至都無法反駁，因為季辛說的都是實話。

  因此歐陽曜隻能一口怨氣自己憋著，好不難受，不過他與季辛向來都不對付，這麽些年了，季辛每每見到他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惹得他心中惱火之後，想要找季辛的茬，趁機以儲君的身份斥責季辛兩句，但季辛就像個滑不溜秋的泥鰍，總當他覺得要抓住季辛錯處的時候，卻又被季辛給溜走了。

  其實不隻是因為季辛對他不夠諂媚恭敬的緣故，歐陽曜對季辛的不滿，早在當初秋狩之時，尋卿一怒之下替季辛出頭的時候便已經產生了，他將尋卿對季辛的維護看在眼裏，而尋卿後來又對他的接近表現得很是抗拒，因此他便不由地生出了些失落之意，有些嫉妒得到尋卿青睞的季辛。

  再加上他本是天之驕子，自當事事都比別人強，但季辛這個瘸子卻偏偏生得比他俊秀得多，生生壓了他一頭，他本不需和季辛比較些什麽，但季辛卻是當初尋卿身邊唯一親近的男子，他便不由地在意了些。

  而起初他也隻是有些在意，於是開始注意起了季辛這個人，不過隨著季辛的年歲漸長，清雋的容顏也漸漸顯露了出來，他便越來越感到不滿，實在無法接受自己有任何不如季辛的地方，但單看長相，他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欺騙自己比季辛強，再加上尋卿的關係，他便愈發心生嫉妒了。

  歐陽曜長這麽大，可以說是一切都順風順水，唯有季辛這麽一個，能夠讓他如此憋屈，因為若是他樣樣都比季辛強，那他便能夠心安理得地說服自己，當初尋卿對他的抗拒都是因為她眼光不好，然而偏偏他卻真的有比不上季辛的地方，而且還不是他意識到了便能夠改變的，除非讓人去將季辛毀容。

  而歐陽曜本就暗中對季辛生出了許多敵意，偏生季辛對他的態度還說不上如何好，不知是因為當初季辛要去看尋卿的屍首，而他派人攔下了季辛還命他們將季辛打了一頓，還是什麽別的緣故，總之季辛這麽一個對誰都彬彬有禮的君子，偏偏每當對上他的時候，便會明裏暗裏地挑釁於他。

  而且每次季辛挑釁完了之後，還都叫他抓不住錯處，他身為太子雖然位高權重，但卻要時刻顧忌著身份行事，總不能無端打罵國公之子，尤其這秦國公也不是塊軟骨頭，最後他隻能自己憋了一肚子火。

  歐陽曜吃了不少的教訓，因此現下雖然又被季辛給氣著了，但卻很明智地跳過了方才“風采依舊”的話題，對季辛說“不知季二公子何故來這青州？”

  季辛淡淡一笑，從容地回道“隻是心血來潮，遊曆途中路過而已。”

  聽到季辛這話，歐陽曜暗自冷笑了一下，說了一句“是嗎”，隨後又開口道“說起來，本宮曾聽聞聖醫百煉手的後人前不久現身於永州，不知此事季二公子知道嗎？”

  麵臨著被拆穿身份的威脅，季辛依舊麵色不改，淡然的笑容毫無破綻，冷靜地回道“竟有此事？在下對那位傳說中的百煉手後人也是心有向往，可惜未曾見識過他的風姿，隻是不知那位為何會現身於永州，難道永州之中是有什麽大人物將他請去的嗎？”

  歐陽曜沒想到季辛竟會如此耍賴，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他這話，而一旁知曉季辛另一個身份的顧未銘也為季辛這般的厚顏無恥而震驚了，不過他這時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尋卿竟然消失不見了。

  顧未銘扭頭四下打量了一周，還是沒有發現尋卿的身影，他詫異地看向季辛，後者對他使了一個眼色，他們畢竟是多年好友了，這點默契自然還是有的，於是顧未銘便不再動作，心想尋卿離開總歸是有理由的，他也沒資格過問，而且看季辛的意思也是讓他不要聲張，他便老老實實地閉了嘴。

  這時歐陽曜正在氣頭上，也沒有留意到顧未銘的動靜，實在是季辛的反問太過尖銳，叫他措手不及，更不知該如何回答，總不能說他知道季辛就是那位百煉手後人，而且也不能說他之所以知道季辛現身永州，是因為他手下有人在永州盯著撫遠將軍府，也知道歐陽晟身中劇毒求救季辛的事情。

  於是歐陽曜又被季辛的話給噎住了，但季辛就是矢口否認自己百煉手後人的身份，他還真就沒法子，而且季辛反問過來，分明就是意指歐陽晟的事情與他有關的意思，這叫歐陽曜如何能忍受？簡直是越想越氣，好在顧未銘也還算有些眼力見兒，眼看著歐陽曜就要朝著季辛發起怒來，他連忙開口打岔道

  “殿下不是要用膳嗎？既然如此我們便不多打擾了，這邊告退了。”

  說完顧未銘便伸手拍了拍季辛的肩膀，示意他見好就收，否則真惹急了歐陽曜場麵就難看了，而季辛雖然對歐陽曜說了幾句不客氣的話，但他這樣做也倒不是因為被歐陽曜之前那蔑視的眼神給激怒了，也不是故意要挑釁於歐陽曜，硬要說的話，大概這已經是他的本能反應，他對著歐陽曜是說不出什麽好話來的。

  因為每當見到歐陽曜，他總會回憶起當初尋卿出事之後，歐陽曜阻攔他去見尋卿的最後一麵，對他來說此仇必將銘記一生，何況他之前還從尋卿那兒聽說了當年秋狩時歐陽曜曾糾纏於她。

  如此一來他對歐陽曜的敵意更是藏都藏不住，他也不屑得偽裝，反正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對方對自己是何種態度，永遠都不可能化敵為友，而且他本就是歐陽晟那邊的，又何必要討好於歐陽曜呢？

  因此被顧未銘提醒了一下之後，季辛便從善如流地選擇了保持沉默，不再說什麽話去激歐陽曜，而歐陽曜也是，雖然他被季辛惹出了火氣來，但眼瞧著周圍的客人都在打量著這邊，竊竊私語著，他便隻好咬牙忍了，決定暫且不與季辛計較，畢竟還是要顧及他一國儲君的臉麵，鬧太過了傳出去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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