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卿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於是她便低頭對著腳底下的長思又念了一遍口訣，然而她聲音剛停，腰間原本老實待著的莫念卻突然又躁動了起來，發出一陣嗡鳴，隨即竟從她腰間掙脫束縛衝了出來。

  尋卿一驚，顧不得其他的，連忙伸手去握住莫念的劍把，好在她身手快，而且莫念隻是懸浮在半空中一時沒有其他動作，於是她順利地抓住了莫念，不過異變又陡然而起，莫念在被抓住之後，竟像是被刺激了之後生出了反抗之意，不斷地在她的手裏動彈著，嗡鳴聲也越發響亮，仿佛是想從她的手裏逃出去。

  於是尋卿也隻好加大力氣抓著莫念，不讓它滑脫，同時又要提防著有人發現她這邊的動靜，然而莫念掙紮得卻愈發激烈，最後見如何也逃不開尋卿的桎梏，它竟然突然朝著天上要衝過去。

  尋卿被莫念帶著也往天上飛，不過她想著無論如何莫念也是她的劍，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絕不能放任它肆意妄為，若是這有靈性的東西真的闖出什麽禍亂來就糟糕了，於是她說什麽也不肯放手。

  而莫念顯然也並不打算輕易罷休，它以驚人的力量扯著尋卿往上飛，尋卿雖然有力氣牢牢抓住莫念，卻再無餘力控製住它停下來，拉扯之下，她的腳底竟也漸漸地離開了長思，完全懸掛在了半空中。

  眼下這場景實在是叫人驚心，又顯得有些滑稽，尋卿空學得了一門劍術，卻連自己的劍都控製不住，對於她震懾住了不少人的絕世高手身份來說，著實是有些可笑了，但她現下也沒心情去想其他的。

  莫念突然叛逆，想要掙脫束縛一飛衝天，而尋卿又咬牙死命地抓著莫念不放，眼看著她腳底離河麵越來越遠，場景實在是驚心動魄，若是被人瞧見了，恐怕這江湖之中又要添一個誌怪故事了。

  就在莫念已經將尋卿帶著飛到了一個，她就算全力用輕功都無法保證自己能平安無事的高度之時，原本毫無反應的長思終於像是回過了神似的，在原地打了一個轉之後，朝著她的方向追了過來。

  尋卿低頭看了看離她越來越遠的大地，不由地有些心底發涼，她若是從這高度摔下去，無論是落進河裏還是被甩到地麵上，都不會有好下場，她也隻能賭季辛的醫書足夠高明，能夠讓她不落下什麽殘疾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莫念仍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不管不顧地徑直往上飛，看樣子是非要和她來一個同歸於盡了，不過這也隻是她自己的想法，說不定如莫念這般的神兵利器，又有劍靈，根本不在乎這點小問題，哪怕從這裏砸下去也定不會摔成兩半，但她恐怕是要被砸成肉泥的，到時候季辛恐怕是隻能給她收屍。

  尋卿越想越心涼，她從來不曾非得這般高過，哪怕將全身除了用來抓住莫念之外的靈力，都用來在周身結成護罩，也仍舊能夠感覺到身體每一寸都在被刀割火烤一般的感覺，連呼吸都開始漸漸不暢了起來。

  她心知，再這樣下去，她就算不被摔下去砸成一灘肉泥，也會在蒼穹之上身體逐漸崩壞，或者是因為喘不上氣被悶死，然而她卻顯然也沒有別的法子了，鬆不鬆手都是一個死，哪一種都很痛苦。

  雖說尋卿自從當年在歐陽墨手底下逃過一劫，再加上夢裏似乎見過皇貴妃一麵，皇貴妃再三叮囑她要好好活下去之後，她心裏記著這些，便比從前更為惜命了，畢竟這條命也是好不容易在長夜的幫助下才撿回來的，若是平白無故又送出去了實在也是可惜，而且她尚且也還有許多事情沒來得及做，暫時還不想死。

  但是真到了瀕死關頭，她似乎也並不如何害怕，不知是不是當初算是死過一次的緣故，雖然她仍舊本能地抗拒死亡，但比起未知的事情來說，她對已經經曆過的事情，倒也少了許多畏懼之意。

  所以尋卿在想到自己恐怕是要交待在這兒了之後，心底浮現出了許多的想法，最首要的，自然便是對於季辛的愧疚，又要讓他親眼目睹她的死亡，她心裏實在過意不去，而且他前些時候方對她坦白心意，她還尚未來得及給他一個回複，便又要舍他而去了，說起來，她倒是又多了個對不住他之處。

  或許當年落水之時她便早該死了，是季辛突然出現救了她的性命，然而她卻又沒將這條命挺太久，想到這些，她心裏也不是不悔方才的輕率之舉，她隻想著不要讓莫念惹禍，卻沒料到莫念會害了她的性命。

  不說當年落水的救命之恩，這一路走來，季辛實在幫了她太多，雖然她前不久才確認了他為她付出這麽多，其實都是因為心裏有她，但她卻也無法不掛記他的這份恩情，就算他們走不到一起，她也是應當要回報於他的，隻是如今看來都是癡心妄想了，也不知道這輩子欠了季辛那麽多，下輩子她該怎麽還。

  莫念帶著尋卿越飛越高，早已穿過雲層，抵達了一片虛無之地，尋卿感覺自己的靈力在緩緩地消散，仿佛被吞噬在黑暗之中一般，或許用不了多久，她便連抓住莫念的力氣都沒有了。

  而她周身的防禦也隨著靈力的流失，在慢慢地退去，身體仿佛隨時都會分崩離析一般，隻剩下無法言說的疼痛，以及窒息之感，在她的身體裏蔓延開來，她痛苦地喘息著，強撐著一口氣死死抓住莫念。

  尋卿的雙眼也漸漸開始沉重了起來，也像是被灼燒了一般，叫她痛苦不已，而她用盡力氣方能微微睜開的雙眼，看向莫念劍指的方向，卻驟然見到了她此生從未見過，也決計無法想象到的場景。

  在這已經看不見地麵的高度，莫念仍舊帶著她在不斷上升，而她眼前的場景也從一片虛無慢慢地發生了變化，從未有人同她說過，頭頂上這片廣闊無際天空之上還有些什麽，她看過一些有趣的猜測，也曾想象過，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般模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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