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前夜
作者:肉餅餅      更新:2021-04-24 09:57      字數:2740
  鹿這種動物,很是靈性,尤其幼崽親近人,知道人不會傷害它,便一聲聲地撒起嬌來。

  歐陽尋忍不住一直撫摸揉搓著趴在季辛懷裏的小鹿,小鹿也配合地用小角蹭著她的掌心,軟綿綿地叫著。

  季辛小心地環抱著受傷的小鹿,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歐陽尋。

  歐陽尋摸了一陣,有些不舍地收回手,問季辛道“它的傷勢嚴不嚴重啊?”

  季辛搖搖頭,說“沒有傷到要害,小家夥身子還算健壯,用不了兩日便好了。”

  “那就好。”

  “殿下想要養它嗎?”季辛見歐陽尋很是喜愛的模樣,問道。

  歐陽尋輕歎了一口氣,說“我養不好它的,還是將它放回去吧,想來它也是更喜歡這山林些的。”

  她雖喜愛這隻小鹿,可也不忍心讓小鹿和她一起被關在四四方方的宮城裏頭,還是讓它自由自在的好些。

  看著她有些失落地模樣,季辛岔開話頭道“方才多謝殿下為我說話。”

  “謝我做什麽?他們欺負你就是欺負我,我自然要替你做主。

  你那個兄長也實在是不講道理的,其實我也有個長姐,處處看我不順眼,不過我也沒讓她欺負到我頭上來。”

  季辛低聲笑道“殿下自然是厲害的。”

  “其其實也沒有那麽厲害,不過以後你若再受了委屈便與我說,我定會護著你的。”

  歐陽尋說完有些羞怯,扭過身子,裝作無意地抬起頭往天上瞧,而季辛卻沒有錯過她在皎潔的月光下微微發紅的耳尖,和一雙四處遊移不經意地偷偷瞥過來的明亮眼眸。

  “殿下這話,我記在心裏了。”

  歐陽尋轉頭看向季辛,凝視著他格外真摯的麵容,輕輕抿了抿嘴唇,說“你放心,我可不會騙人。”

  季辛也笑了起來,他淺棕色的眼瞳在月光下眸光閃爍,燦若星辰,又如同琥珀,讓歐陽尋不禁想到,這世間最為純粹清澈的所在,也不過是這雙少年的眼眸了。

  如此清澈明亮,看向她的時候帶著些難以言說的情緒和熱度,她瞧見他瞳仁裏倒映出的她的身影,覺得有些陌生,竟是她從未見過的,毫無防備的模樣。

  她也沒有料到,這雙眼眸,這個少年和這個夜晚,在她的記憶裏不經意間變成了烙印,過了許久許久,她也未曾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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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劈啪——

  “歐陽尋!歐陽尋!

  本宮千防萬防竟還是沒防得住你!賤人!賤人!”

  華貴精美的營帳內已然一片狼藉,歐陽墨秀麗的臉龐此刻扭曲得駭人,她不管不顧地將目光所及的所有東西全部砸碎,心中的怒火卻越燒越盛。

  得知歐陽曜進宮來,還在禁足的她顧不得許多,傳了信給皇後讓皇後無論如何也要將歐陽尋支開。

  她就是怕,她不敢賭,不敢讓歐陽曜見到歐陽尋。

  那個人為了歐陽尋能絕情到什麽地步她是知道的,如今她還沒有成功,若是再讓他們見了麵,那她的所有謀劃就都亂了套了。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原本不在京城的歐陽曜會突然趕回來參加秋狩,還偏就這麽巧讓他們給遇上了。

  還有那個每次都壞她事兒的季辛竟也跳了出來,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他們應該尚且未曾謀麵才是、

  歐陽墨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為什麽她越想要掌控,這一切就越不受她的控製。

  她以為她什麽都知道就能夠改變這一切,可是為什麽又會出現這麽多她難以預料的事情,難道老天爺在同她作對嗎?

  歐陽墨拿起裁布的金剪子,發狂似的將華美的布匹剪成一段段的碎片,喉嚨裏溢出了幾聲低笑。

  “你又在騙我,你說過你會對我一心一意的,你又食言了,不過沒關係,我會幫你實現諾言的。

  你喜歡的我都會親手毀滅,這樣你的眼睛就隻會看著我了,對嗎?”

  一旁的兩名宮女抖抖索索地蜷縮在角落裏,臉上帶著幾處抓傷和掌印,她們趴伏在地上,隻求歐陽墨砸完東西能消些氣,別再拿她們出氣了。

  過了許久,歐陽墨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她像是什麽也不曾發生過一般,一邊整理著自己衣襟一邊吩咐道“去,叫徐將軍過來,記住不要驚動了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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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辛回到營帳時夜已經深了,不算意外地看見顧未銘趴倒在他的桌子上睡得流哈喇子。

  他脫下沾上了泥土和血汙的外袍,打了盆水淨了麵,一番動作將本就因姿勢不佳睡得不深的顧未銘驚醒過來。

  顧未銘伸了個懶腰,一隻手托著腮,打量著季辛,調侃道“季二公子這是赴了哪家美人兒的約,竟將好兄弟我都拋在腦後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季辛勾起唇角,倒沒說什麽,隻用手指了指地上裝著一堆不知名草藥的簍子。

  顧未銘了然地哦了一聲,說“又是這樣,你腦子裏是不是隻有這些藥材?我看啊,將來你去做個大夫得了,又不用讀那四書五經,多好,說不得你還能成為一代名醫呢。”

  聞言季辛不置可否,他將藥簍子裏的草藥拿出來,仔仔細細地開始處理,小臉滿是認真神色,動作十分小心。

  沒想到將那隻小鹿送回林子裏會有這等意外的收獲,這株藥極為罕見,生長的條件也極為苛刻,弄回來這些花了他不少功夫。

  若有這味藥,那個方子倒也可以試一試了。

  顧未銘無聊地在一旁拿一雙眼睛瞧著他忙活,嘴裏閑話不斷。

  “你說你們秦國公府那也是曆經幾朝的名門望族,怎麽就出了你這麽個怪種,竟喜愛擺弄這些草藥。”

  季辛輕笑了一聲,道“若照你這麽說,倒也並不是隻有我一個,我師父也是秦國公府的怪種了。”

  這話驚得顧未銘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他連忙追問道“泓之,從前怎麽沒聽你說過你還有個師父,誰啊?他也是秦國公府的?沒聽說過哪位秦國公府出身的大夫啊。”

  季辛將草藥小心地放置好,漫不經心道“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

  這話怎麽能滿足得了顧未銘的好奇心,他不依不饒地纏問了許久,季辛堅決閉口不言。

  顧未銘倒也明白此事應當是季辛極為重要的秘密,問不出個結果來,隻假裝怒氣衝衝地摔簾而去,其實就是困了打算回去睡覺了。

  季辛也知道他的性子,沒去管他,繼續收拾草藥。

  沒想到沒過多久竟又有人進來了,季辛以為是顧未銘又轉頭回來了,便停下手中的動作,笑道“懷玉——”

  話說了一半,季辛便打住了,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來,說“天色已晚,不知兄長有何事?”

  來者正是今日被歐陽尋當眾奚落了一番的季筠,他麵帶不善,身上又帶著些酒氣,顯然是趁著幾分醉意過來找茬的。

  季筠是秦國公府的嫡長子,在家裏向來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所有人都捧著他的。

  就是在府外,他也隻用討好旭王府的世子和郡主,仗著旭王府的威勢,京中的公子哥兒們誰敢來招惹他?

  然而今日他卻丟了醜,偏偏還是當著世子的麵兒,眼看著世子冷落於他,季筠又氣又怒。

  季筠當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他隻怪季辛突然跳出來惹事,明明他是好意上前勸阻,季辛竟還給他甩臉色,讓他下不來台。

  偏五公主護著季辛,當著五公主的麵他不敢動季辛,不過事後他定然是要找回他身為兄長的威嚴的。

  這個小孽畜,幾天不教訓他,就敢給他蹬鼻子上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