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兒尋兒”

  明黃的寢殿內，隻見身著龍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坐在床榻邊喚了那不省人事的嬌小女孩兒兩聲。

  見女孩兒昏昏沉沉，毫無意識的模樣，男子他枯黃虛浮的麵容上顯出一副令人作嘔的猥瑣神色。

  任誰也難以想象歐陽尉堂堂一國之君，竟對自己的女兒有著這般天理難容的齷齪心思。

  都說五公主是最受寵的，沒想到背後竟有這樣的隱情，歐陽尉好色不是什麽秘密，因為貪戀美色他曾作出不少的荒唐事，隻是叫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如今竟荒唐至此了。

  歐陽尉一直以來對國事他都甩手不管，一心享樂，若不是有顧相把持著朝政，局勢早就亂了，兩相對比下顧相在百姓心中甚至比起荒唐的歐陽尉更受愛戴。

  國有此君，真乃國之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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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榻之上的少女麵色蒼白，手臂也漸漸有了動作，像是要醒過來的模樣。

  見狀歐陽尉連忙縮回手，將她的衣服掩好，作賊心虛似的咳了兩聲，朝著外間道“王德福，宣太醫進來。”

  “是”

  應答聲響起後，一名身材圓潤與歐陽尉不相上下，臉色瞧著卻比歐陽尉健康紅潤多了的老太監領著一位手拿藥箱的老太醫走進殿內。

  恭敬地朝著歐陽尉行過禮後，老太醫起身查看床榻上將將恢複意識的病人的情況。

  “稟皇上，殿下已無大礙，隻是身子受了涼，還需靜養些時日。”老太醫診完脈向歐陽尉拱手道。

  歐陽尉聽完點點頭，道“行了，下去吧。”

  這時王德福開口道“皇上，皇貴妃娘娘在殿外，說是來探望五公主的情況。”

  “尋兒落水都是她這個親娘的失職，眼下尋兒剛醒受不得驚擾，叫她自個兒回昭陽宮去，尋兒就留在這兒養身子。”歐陽尉不耐道。

  王德福低頭應下，又領著老太醫走出殿內，小聲細心詢問著藥方子需注意些什麽。

  “尋兒，可還有哪裏不適？”

  聽到歐陽尉關切的詢問，歐陽尋略微失神的雙眸微微一顫，隨後垂下眼簾沒有去看他，嗓音有些嘶啞，恭敬又疏離道“謝父皇關心，兒臣並無不適之處，隻是兒臣待在此處實在不成體統。”

  不出她的意料，歐陽尉果然回絕了她的請求。

  “不必講究那些，尋兒安心歇著便是。”

  說完歐陽尉不著痕跡地又摸了摸歐陽尋的手，少女清亮的淺灰眼眸中略過一絲複雜神色，卻僵著身子沒有動作，歐陽尉沒有察覺異樣，滿意地起身離開。

  歐陽尉走後，幾名宮女悄聲走進殿內。

  “都退下吧，不用你們伺候。”歐陽尋瞥了一眼，輕聲道。

  聞言宮女們低頭應是，福了福身又退出去了，歐陽尋闔上雙眼，努力平息心底泛上來的惡心。

  歐陽尉的騷擾叫她打心底裏厭惡，自從她察覺到歐陽尉的心思，心裏對他就再也沒有半分對父皇的景仰之情。

  被人暗害落了水也就罷了，偏偏還叫她隻想離得遠遠的歐陽尉給發現了。

  歐陽尋暗自歎了口氣，開始回想今日發生的事情。

  自打去年開始這樣的“意外”時不時地就會發生，她捫心自問從未做過虧心事去害過誰，她到底是得罪了誰，會這樣害她呢？

  她唯一能求助的人隻有皇貴妃，開頭幾次皇貴妃還派人去追查，沒能查出些什麽，後來幹脆就不管了，隻當是歐陽尋不走運，讓她自己小心些便是了。

  歐陽尋心裏也清楚，皇貴妃從來是不大在意她的死活的，她自小多少病痛都沒能得到皇貴妃的半分關懷，自然也就讓身邊的人都不再向皇貴妃提這些，自己每日處處留心防備著。

  隻是皇貴妃雖不管她，卻也絕不會對她下手，她能看出來有時候皇貴妃看她的樣子像是恨極了她，但有時候待她卻也還算溫柔體貼，雖然這樣的時候是極少的，大多時間都是漠然以待，對陌生人都比對她這個親生女兒親切些。

  歐陽尋是個早慧的女孩兒，很小的時候她就明白，她的母妃並不喜愛她，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麽，但小小的她慢慢地學會了察言觀色，努力不惹得皇貴妃對她更加厭惡。

  皇貴妃雖不疼愛歐陽尋，但也不至於到打罵她的地步，隻是素來也不關心她，派了人照管著就任她自生自滅了，偶爾皇上問起來或是皇貴妃一時興起她才會被抱去正殿。

  昭陽宮裏的日子歐陽尋過得不算好也不算壞，她很少會覺得委屈或難過，隻是皇貴妃派過來的人大抵知道她在皇貴妃心裏沒什麽地位，因此對她也不甚關切，也不大與她交流，歐陽尋偶爾會覺得有些無聊。

  後來她長大了一些，被領去和其他公主住在一處，也開蒙了，慢慢學會讀書認字。

  有書本作伴，通過文字可以看到她去不到的廣闊天地，慢慢地她就覺得日子沒那麽無聊難過了。

  不管是畏於皇貴妃還是就是合不來，總之她與其他公主處得也不大近，關係好一點的也不過是點頭之交，關係再差的也不至於爭鋒相對，好在她也不在意這些。

  不過，歐陽尋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長公主歐陽墨是皇上的嫡長女，又是故皇後好不容易求來的獨女，生來就備受恩寵，萬般尊貴。

  與她們這些宮妃所出的公主不一樣，故皇後還在世時歐陽墨一直是教養在故皇後身邊的，因此向來與歐陽尋無甚交集，偶爾遇到了對她也是不冷不熱，時不時還會暗暗出言相諷，總之關係算不上極差，但也絕稱不上好。

  歐陽墨對她的不喜歐陽尋不難理解，皇後還在位便立了她母妃為皇貴妃，這無疑是把皇後的臉麵放在地上踩踏，因此歐陽墨與她不對付是自然的。

  可是近些時日，歐陽尋見到歐陽墨時倒覺得她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對她竟也親切了起來，時不時還往她那裏送些禮物。

  歐陽墨不待見她不奇怪，雖然歐陽墨挺在乎名聲，鬧得太過了傳出去不好聽，但她畢竟是長公主，對著心底不喜的人也沒必要勉強偽裝，歐陽墨又不求她什麽，為何要看她的臉色行事，自然她也是一樣的，麵對厭惡她的人，當然也不會恭維討好。

  隻是歐陽墨突然又待見她了起來，這才奇怪，難道是突然對她有所求了？可她有什麽是歐陽墨沒有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歐陽尋心想，她平日裏接觸的人也並不多，但細細想來隻有歐陽墨顯得有些反常，隻是歐陽墨會對她幾次三番下狠手嗎？為何呢？

  這多次對付她的人，次次下手都是又準又狠奔著弄死她去的，甚至還顯得有些急切，歐陽墨對她有這麽深的仇恨嗎？

  隻求她立馬去死？

  她又想到，難道是皇後？

  歐陽尋想起那個對她沒有過好臉色的繼皇後，如果她隻是寵妃的女兒，皇後或許不會這樣對付她，但如果皇後知道了歐陽尉對她

  想到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歐陽尋又歎了口氣。

  小的時候皇上也未見對她有多上心，隻是她稍微長大一些以後歐陽尉看她的眼神就變了。

  她知道她自小就顯得與別的姐妹不一樣，她也偷偷聽人說過她明明是個小孩兒，卻漂亮得過分了，沒有小孩兒樣。

  或許也是因為她沒有其他小孩子的可愛樣子，又不太擅長撒嬌賣癡，所以皇貴妃才不喜愛她。

  可外貌如何也不是她能決定的，如果可以改變，她寧願生的普普通通的，也許就不會有這麽多的煩惱了。

  天知道為什麽歐陽尉能生出那些齷齪的心思，自打她長開了一些以後，歐陽尉傳見她的次數就越來越多，舉止也越來越過分，外人看來倒成了歐陽尉十分疼愛她。

  歐陽尋並不在意歐陽尉的寵愛帶給她的地位和好處，她沒有辦法讓皇貴妃喜愛她，也沒辦法拒絕歐陽尉，她生在皇家，名為公主，實則隻是皇城裏無權無勢的一個小女孩罷了。

  再過不到兩年她就及笄了，前路茫然，她也隻能小心再小心。

  既生在這宮裏頭，就沒有隨心所欲的權利，更何況她根本沒有任何依靠，如何與一朝天子對抗？

  皇貴妃向來不許歐陽尋主動接觸歐陽尉，之前的她身上發生的“意外”都被皇貴妃下令壓下去了，這次卻驚動到了歐陽尉，他定然是要追查一番的。

  往好的地方想，或許，這次能夠揪出幕後黑手也說不定。

  歐陽尋慢慢放空思緒，微皺的眉毛漸漸舒展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