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許看著莊寒，有些無話可說。

  這個男人總是在她很需要支持的時候出現，她脫離險境以後他就會默默抽身離去，他為她（或者說許筱璟）受了多少苦，到頭來也許他想要的他根本不可能得到，但他依舊義無反顧。

  不顧性命穿過凶險的兩界通道，隻是要給她傳遞衛九慕可能失蹤的消息。

  明明隻要他一句話不說，她就會在景家耽誤的時間再久一點，衛五歌就成事了，衛九慕也會永遠消失，他的願望說不定還會有達成的一天的。

  明明聚魂燈這種聖器對於已經失去了肉身，拖著病弱的身軀的他更有用，他依舊把東西送到景許手中了。

  她對莊寒的感情真的是……複雜！

  “你不必多想。”莊寒看出了景許的糾結，安慰她“我也不去哪裏，這具身體已經足夠我用了。你活著，鬼界對我會更有利些。”

  景許眸光動了動，沒有說話。

  “你想啊，你是鬼界九王妃，又是明後轉生，隻要你活著一天，憑我倆過命的交情鬼界就能成為我仗勢的靠山，”說到這裏，莊寒忽然笑起來，“而且你和九鬼王欠著天大的我人情呢，未來若是我想重回血族，你們就是我和那群老家夥一爭的底氣。”

  景許心裏轉了好幾個圈，她怎麽會不知道這是莊寒安慰她的話呢，她也沒法還莊寒這麽多人情堆起來的人情山，隻能默認了他的說法了。

  “你還打算回血族一爭王位？”景許順著他的話問，她記得衛九慕說過，他施展秘法以後不再是血族之身，是沒有資格爭奪王位的。

  莊寒垂下眼眸，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裏想的是我注定不會得到你，那我隻能去追逐讓我可以與你齊平的地位。

  景許看上去有些沉重，“那條路也不好走的……”

  “沒有什麽路會好走的。”雲天機忽然插嘴進來，“我們要去無妄海救人一點不比他的難度係數低呢。”

  “可不是嘛。”莊寒釋然一笑，對景許說“你們快走吧，後麵的尾巴我幫你們掃幹淨，起碼十天之內衛五歌肯定找不到你們的痕跡。”

  跨界施為，莊寒能拖延十天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景許被雲天機扯了一下，抬腳就要離開，轉過頭來對莊寒說“既然已經欠了你這麽多，不如你替我去幫一幫程意？”

  莊寒轉著眸子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望著景許和雲天機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力士走過來握緊了莊寒座椅的握把，問“主人，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莊寒垂頭沉思片刻，指示“隨便走吧，把後麵搜索的人引開。”

  力士不會去質疑莊寒這樣做好不好，隻會按照他的指令執行，保護他的安全。

  在景許辛苦趕往無妄海、鬼界被攪弄得一團亂的時候，衛九慕正被封禁在一處怪異的礁石灘之上。

  礁石灘上滿是鋒利、陡峭的礁石，黑色的海浪裹挾著白色的浪花拍打在礁石上，激起高高的海水，炸開陣陣水花。

  衛九慕盤腿端坐在其中最高的一處礁石上，目光平靜地盯著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

  這裏是無妄海，他整日盯著不會暗下來的天空，感受著身邊是不是暴動起來的異常靈力，看著海裏岸上的魔獸總想要吃掉他卻還沒靠近就被礁石灘上無影無形的禁製一招斃命，他真是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憋悶。

  衛九慕被困在這裏很久了，他的活動範圍隻有礁石灘，但礁石灘上藏水的淺坑他踩不到，海水無論濺得多高也不會濺進來，所有具體的東西都被隔絕在了禁製之外。

  唯有一個奇怪的老者，飄飄忽忽隻有魂體存在，他會時不時來看衛九慕一眼，又一言不發離開。

  衛九慕嚐試過想要逃出去，他能想到的、能用的辦法都試過了，他卻無法離開礁石灘上的禁製一步。

  衛九慕本想拚死一搏，但他感覺到了景許和他之間的元神牽扯，她在亂，若他衝不出去在這個時候死了，景許說不定會走火入魔。

  他不敢亂來。

  衛九慕日複一日坐在礁石灘上，居然讓他發現了一條能夠在封禁之中強行修行進階的路子。衛九慕自然不會放過，當著那位奇怪老者的麵他都能堅持修行，他要提升，他要變強，他要衝出去。

  衛九慕雙手攥成拳，手掌包裹著一團藍瑩瑩的神鬼之力，這是景許分享給他的部分神鬼之力，他以神鬼之力為媒介，居然能夠轉化無妄海裏變幻莫測又不太穩定靈力，進而讓他吸收提升自己的境界。

  在衛九慕第一次打坐提升的時候，奇怪老者已經發現他的秘密了，他居然沒有任何阻止，甚至連微微覺得奇怪的反應都沒有，一副聽之任之的態度。

  衛九慕覺得，他也許真的隻是為了看守自己，給衛五歌爭取時間而已吧。

  這天，衛九慕依舊在修行，老者照例來查看他的情況，但這一次，老者破天荒開了口“少年人，你的神鬼之力從何處得來？”

  衛九慕心中微動，並不回答，他不確定老者的意圖，還是不要接話比較好。

  得不到衛九慕的答案，老者好像並沒有氣惱，也沒有追問下去，隨便看了看便離開。

  老者的身影消失以前，他留下了一句話“神鬼之力乃是逆天之物，使用不當可能危及性命，日後希望那位姑娘慎用，離……言盡於此。”

  衛九慕原本還覺得有幾分莫名其妙，他和景許都知道神鬼之力的逆天，也沒打算往死裏用神鬼之力，景許甚至已經開始修行謝文清口述的神界流派高階功法《天地訣》，就是擔心順著明後的傳承修行下去會落得和明後同一個下場。

  這位老者忽然來警告他是為什麽呢？

  他是不是預見了什麽可能會讓景許往死裏用神鬼之力的情景呢？

  他明明和衛五歌同一陣營，怎麽會忽然警告他們？

  “離？”衛九慕回想著老者說過的每一個字，這個“離”的出現很突兀啊。

  衛九慕皺著眉頭有些無奈地笑著自言自語，“難道會是明帝的仲離大軍師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