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許被她抓得疼得齜牙咧嘴，衛一嵐歉意地鬆手，重複了一遍問題。

  她真的很在意啊。

  “有辦法是有辦法，但代價很大。”景許揉著被抓疼的胳膊，下手可真狠，她家夫君能受得了她也挺不容易的。

  “不怕。”衛一嵐一臉豪情萬丈，父王能續命最重要，其他都是浮雲。

  景許看她那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就知道她想得簡單了，當即嚴肅地解釋“說是續命，其實應該叫做換命的。兩命換半命，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情，而且我說的代價不隻是換命的人要承受的，更是被換命的父王要承受的。”

  這是很古早的秘法，創始人與鬼界也有些瓜葛，正是鬼界始祖之一周孜以，她鬼力奇高，年紀輕輕便有所成，她當時領悟的神通技就是一門能夠為修行者續命的“春暖花開”。

  當年周孜以的愛人和好姐妹背叛她後，她的性情變得乖戾狠辣，不近人情，前任前來求她為背叛了她的好姐妹續命時，她欣然應允。直到續命結束，前任都不知道好姐妹受了什麽樣的折磨，而未來會有什麽東西等著他們。

  “所以？”衛一嵐對鬼界大前輩的故事略有耳聞，她印象中有一位祖師好像死得挺慘的，不知道是不是這位周孜以呢。

  景許盯著她的眼睛，問“你確定你要為了衛九慕能順利繼位而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嗎？”

  景許的問題重點在衛九慕，衛一嵐愣了愣，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在說，她其實並沒有那麽在意鬼帝的生死，而更重視衛九慕是否能夠順利上位嗎？

  可她明明不是這樣想的……

  景許心中輕歎一口氣，繼續問“長姐想清楚，你剛才擔憂的重點是不是和我推測的一樣？”

  她很早就知道鬼帝和鬼後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麽事情，或者是鬼帝單方麵對鬼後做了什麽事情，導致了衛九慕和衛一嵐姐弟對於鬼帝的態度變得十分微妙。

  也許鬼帝是真的很重視衛九慕這個小兒子，可他也不是隻有衛九慕一個繼承人的。

  在景許看來，他會放走衛五歌，何嚐不是給鬼界的未來留了一條後路？

  她也是不會是一個好的君主，開拓能力不足，守成都勉強，但衛五歌絕對不願意讓鬼界被人占領了去。她繼位後一定會去處理邪鬼王和滯鬼王，鬼界最不濟就是維持現狀罷了。

  衛五歌不能死，起碼在衛九慕回來以前，衛五歌絕對不能死！

  景許在鬼帝都不知道的時候，往他身上注入了一絲神鬼之力，小角把他內心深處的想法聽了個遍，景許第一次覺得生在帝王家是這麽的悲涼。

  衛一嵐對衛五歌的態度很明顯，她是一定要除掉衛五歌的，偏偏衛一嵐已經出嫁了，否則說不定衛五歌還能夠去死一死，讓衛一嵐自己上位。

  景許能想到這些，對鬼帝十分了解的衛一嵐自然也能想到這些，她怎麽會忘呢？她的父王心懷鬼界，他們這些子女都要排在鬼界之後的。

  他絕不會輕易讓鬼界陷入無主的混亂之中，他會留好後路的。

  “長姐想好了，就來找我。”景許把選擇權交給她，“若是不續，我有極品丹藥可以讓父王的身體多堅持四五年；若是續……”

  景許望著衛一嵐痛苦的樣子，咬牙把後麵的話說出來“帶兩個願意給父王獻命的人來找我吧。”

  “好。”衛一嵐低低地應了一聲，起身招呼了赤焰，離開了景許的寢宮。

  景許靠著床頭，手中把玩著寶蓮燈，眼睛直勾勾盯著某一處失焦，顯然是在發呆的。

  “王妃，您要不要吃點什麽？”秀珠看著她的樣子有些心疼，她重新見到王妃以後她就會時不時陷入失神的狀態之中，這是想念王爺了呀。

  “不用了。”景許眨眨眼，心中微暖，這麽多年沒見，秀珠依舊記得她不開心的時候喜歡吃東西。

  “王妃您也不用太著急，程……八王爺一定能夠把王爺找回來的。”秀珠還是習慣稱程意為程統領，可他現在已經恢複了八王爺的身份，秀珠不能說漏嘴了。

  “八王爺？”景許腦子轉慢了半拍，這才想起那是在說程意。“哦，他啊。他找不到的。”

  “啊？”秀珠懵圈，找不到……這可怎麽辦！

  看著秀珠越發著急的樣子，景許終於有了笑模樣，“別著急啊，他找不到，不是還有我嗎？”

  我可是景許，九王妃景許啊。

  “對對對！”秀珠拍手，王妃可比程意厲害多了！

  “你去休息吧，我……”景許剛想說她要休息休息，衛一嵐居然回來了。

  這麽快就作出決定了？

  景許微微驚訝，下一秒聽到衛一嵐說“父王宣布了繼位詔令。”

  啊？景許懵圈。

  衛一嵐繼續“他親自出現，宣布他正式退位並由小九繼位，在小九繼位以前我會作為攝政長公主代理鬼界一切政務，父王則是太上皇。”

  “這是好消息啊。”景許看衛一嵐的臉色並沒有很好，反而異常的凝重。

  “可他並沒有廢除衛五歌的繼承人身份，也沒有宣布兵權的歸屬。”衛一嵐覺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也就是說，如果小九回不來，我也出了意外，衛五歌……”

  “依舊會繼位成為鬼帝。”景許幫她補充完後麵的話，“而且若是衛五歌搶到兵符，她就會成為那支兵馬的所有人，與衛九慕的兵馬分庭抗禮。”

  這是在要挾衛一嵐想辦法為他續命嗎？隻要他還或者，衛五歌就不能越過他去。

  或者，這隻是鬼帝留給鬼界的退路？

  “真是令人心寒，我不過就是猶豫了那麽一瞬，他就斷定我不會想辦法為他續命了。”衛一嵐眼淚從她溫婉的臉頰上滾落，“我猶豫的是給他續命的人選啊，他怎麽會以為我不在意他的性命呢！”

  那是她的父親啊，衛一嵐從小敬重敬仰的父親啊！

  景許默默摟著衛一嵐的頭，輕拍著她的後背，說“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點。”

  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代價吧，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