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副督察，你想要聽戲嗎？”

  班主見著趙二林去而複返，連忙又起來小心伺候。

  趙二林搖了搖頭，“我不想聽戲。”

  “那趙副督察你是……”班主狐疑。

  “睡不著，想要找人聊聊天，你叫什麽名字？”趙二林問。

  “我叫黃大石。”班主回答。

  “黃大石，你經營戲班多久了？”

  “這份家業是我爺爺傳下來的。”

  黃大石回答，“我爺爺過世之後，傳到我爹手上，我爹又傳給了我。”

  “生意怎樣？”

  “勉勉強強吧。”

  黃大石的眼裏閃過恨意。

  趙二林丟給了黃大石幾塊銀元。

  他想也不用想。

  他逼迫龔喜成搞金條，龔喜成除了要搜刮下麵的堡壘莊之外。

  對於鎮上的產業，肯定也得大肆搜刮。

  這戲班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不過。

  讓龔喜成大肆搜刮錢財。

  也是給趙二林攻克糧庫做準備。

  這茬趙二林不打算讓龔喜成停手。

  “趙副督察，你這是……”黃大石不敢收。

  “你看書嗎？”趙二林問。

  “不，不看……”黃大石搖著頭。

  “你說謊！”

  “趙副督察，我，我，我……”

  “我現在心情煩悶，你隨便找本書來讀給我聽。”趙二林說。

  “是，好吧。”

  黃大石沒有辦法，隻好去找了一本書來。

  “這是什麽書？”

  這書的封麵，趙二林認識其中一個字：本。

  “太宗本紀。”黃大石說。

  “讀來聽聽。”趙二林道。

  “是。”

  黃大石應聲著，然後便是給趙二林讀了起來。

  這太宗本紀講的唐太宗生平的事跡。

  小到唐太宗跟隨父親李淵征戰沙場，大到玄武門之變。

  玄武門之變，唐太宗消滅太子李建成之後，做了皇帝。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英雄之道，先狂後亡。凡人之心，先亡後狂。我自狂之，奈何我亡……”

  黃大石讀到了這裏，趙二林喊停了：“這句話什麽意思？”

  “唐朝初年，突厥經常南下侵犯。唐太宗決心消滅突厥，便是說了這句話。”

  黃大石道，“意思是想要其滅亡，一定要先讓其驕傲自滿。唐太宗曾經派人送了大量財物給突厥，助長其驕傲的氣勢。突厥愈發不把唐朝放眼裏，愈發的驕傲瘋狂，最終被唐太宗滅掉了。”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趙二林聽了黃大石的解釋。

  他念叨這句話，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之色。

  黃大石也是極其擅長察言觀色之人。

  他見著趙二林這般，也不念書了。

  他靜靜等待著，生怕打擾了趙二林的思路。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趙二林反複念叨這話。

  他好像找到了些眉目。

  想要弄死王重遠，似乎可以借鑒一下唐太宗滅突厥的策略。

  隻是。

  趙二林一時間還無法讓思維清晰，形成明朗的策略。

  “這書能送給我嗎？”

  趙二林的眼裏恢複了清明，他對黃大石說道。

  趙二林這時候深深的意識到了，讀書多的好處。

  多讀點書，多長點見識，遇著事兒，也能有所指引。

  等有機會了，一定要好好識字多讀書。

  趙二林甚至都在後悔。

  小時候為什麽不專心讀書，白白浪費了大好的啟蒙時光。

  “當然，當然。”黃大石立刻點著頭。

  “謝謝了。”趙二林把書收下了，雖然他看不懂。

  “趙副督察，你的錢你收下……”

  趙二林帶著書本離開，黃大石連忙把幾塊銀元遞給他。

  “收著吧，回頭我會跟龔喜成講一下，以後你戲班在封鎖區任何地方唱戲，稅務給你免了。”

  趙二林說。

  在鬼子的地盤上謀生，這稅務堪比猛虎。

  眼前龔喜成再狠狠一搜刮，下麵這些人的日子將會更加的難過。

  趙二林在戲班這裏獲得些許指引，減免對方稅務，也不過一句話的事兒。

  “謝趙副督察，謝謝趙副督察啊。”

  黃大石一聽，激動的無與倫比。

  他的戲班每個月要交的稅錢讓他入不敷出。

  他已經變賣了不少的家產。

  不然的話，這戲班根本維持不下去了。

  黃大石不是沒有考慮過，要不要轉行。

  可是。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

  他除了搗鼓戲班，別的也不會啊。

  再就是。

  這份祖業傳到他手裏。

  他也不想斷絕了傳承。

  現在好了。

  趙二林願意讓龔喜成減免戲班的稅收，那麽他的戲班就能實現盈利了。

  趙二林來到督察處，這裏燈火通明。

  不少人都連夜趕回來工作。

  馬文傑出逃，很多事兒要折騰。

  馬文傑知道不少機密，這些東西都要處理。

  趙二林來到了馬文傑的辦公室，左顯平正在這裏翻找著什麽。

  “左副科長，你在翻找什麽？”趙二林問。

  “馬文傑有一本花名冊，上麵乃是他打入國軍和八路那邊的臥底。”左顯平說道。

  “那你可得把這花名冊找到啊。”趙二林一聽，也是肅穆著。

  “就是找不著啊，我都懷疑馬文傑是不是攜帶走了。”左顯平道。

  “他的家裏人呢？”趙二林問。

  “也都消失了。”

  左顯平道，“我已經派人去他家裏翻找了，還沒有眉目。”

  “王督查那邊通知了沒？”

  “通知了。”

  左顯平點著頭，“王督查已經親自給封鎖線那邊的守軍打了招呼，一旦馬文傑出現，就扣留他，不會給他任何一點逃脫的機會。”

  “嗯。”

  趙二林嗯了一下，道：“你找到花名冊的時候，第一時間拿給我，不要拿給王督查。”

  “趙副督察，你要這花名冊……”

  “和我的秘密任務有關，也許我得通過他們了解一下八路和國軍那邊的情況。”趙二林隨口瞎扯。

  “是。”左顯平點著頭。

  “那你慢慢找吧。”

  趙二林出來了，他走到了龔喜成的辦公室。

  龔喜成焦頭爛額的在翻找著文件。

  “龔科長，有個事兒你去辦一下。”

  趙二林沒有詢問龔喜成在找什麽。

  他想要折騰的多半是後勤事務。

  馬文傑那邊的情報事務，才是趙二林想要了解的重中之重。

  “趙副督察你盡管吩咐吧。”龔喜成手上沒停。

  “你還記得之前你帶我去的那個戲班吧？”趙二林說道。

  “記得，怎麽了？”

  龔喜成手上一停，抬起了頭：“莫非，你看上了那戲班的小月？”

  “你扯什麽淡呢！”趙二林罵著。

  “咳咳。”龔喜成尷尬了一下，問：“那你是……”

  “那個戲班從此的稅務你給免了。”趙二林說道。

  “免了這個戲班的稅務？”

  龔喜成一愣，狐疑看著趙二林：“趙副督察，你這是……”

  “什麽都別問，照做就是。”趙二林打斷了龔喜成。

  “嗯嗯，好吧，我記下了。”

  龔喜成點著頭。

  趙二林也沒有回到獨院，他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拿出了紙筆，把“天欲其亡，必令其狂”這幾個字翻來覆去反複的練習。

  他的腦海飛快運轉，努力想要把靈感變成清晰的策略。

  盡管夜也深深，但他完全沒有任何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