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林和另外五個沒有良民證的賭徒被關押到了牢房。

  這牢房裏，另外還有二十幾個人，看樣子，都像是沒有良民證被抓來的。

  “老總，老總，我真的是良民證丟了啊，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馬上找人證明！”

  “老總，我今天就是突然忘記帶良民證了，你放了我吧，我下次一定把良民證帶上。”

  “老總，我家裏還有兩歲的孩子和病躺在床上的老母要養啊，求求你發發善心放我回家吧。”

  ……

  牢房裏麵一片哀求之聲，但那守在牢房大門口的皇協軍士兵完完全全就跟沒聽見一樣。

  “哥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皇協軍為什麽突然抓人？”趙二林其實不相信瘸虎會坑他，這應該是一個意外，搞不好就跟縣城那邊響槍有關係。

  “我也不知道。”被趙二林詢問的賭徒搖著頭。

  “縣城那邊響槍，肯定死了人。”有一個年長的賭徒，戴著髒兮兮頭巾，看上去像個做生意的，他開口了：“我們的命運大概有兩個。”

  “哪倆個？”趙二林等人紛紛湊著他麵前詢問。

  “第一，就是被充軍，皇協軍死了人，需要兵源，我們會被強製入伍。”這人說。

  “那另一個呢。”其他人紛紛再問。

  “那就是當替死鬼了。”這人道。

  “替死鬼，啥意思？”其他人麵色大變。

  “很簡單，縣城那邊打皇協軍或者鬼子的凶手要是沒有抓到，這周金牙八成會把我們當成凶手，拿去跟鬼子交差。”這人說道，“現在，但願他們抓到了凶手吧，如果凶手抓到了，我們被強製入伍，起碼還有一條活路。”

  “活路個屁，強製入伍當漢奸，這是在給祖宗抹黑啊。”有人立刻開罵。

  “就是，小鬼子這麽壞，漢奸更壞，老子最恨的就是漢奸。讓我當漢奸，還不如槍斃我。”有人附和。

  “當漢奸就當漢奸，起碼能活命。”有人持著不一樣的意見，“螞蟻尚且偷生，現在這世道，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

  趙二林什麽話都沒有說，他坐在牆角，腦海裏麵忍不住回想著一路來的情景。

  被兩次抓丁，逃掉之後，現在再次被抓。

  而且這一次看上去活命的機會渺茫，趙二林不認為猾子和瘸虎能把他撈出去。

  趙二林的心情很複雜，這南河縣的經曆，再一次超出了他的想象。

  本來以為能跟著猾子到神風寨，在神風寨避歇歇腳，待到鬼子和二鬼子解除封鎖後，再去找一下劉大勇就能回去。

  哪想到，又出了這檔子事。

  趙二林的心中不禁念叨著，趙三林啊趙三林，你小子升官的事兒究竟怎樣了啊，你給大哥打掩護的事兒究竟靠譜不靠譜啊。

  要是我這裏交代了，大哥出事了，你又不脫狗皮，將來誰給咱爹養老送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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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三林，你真是長本事了啊，剛升職，你竟然就扛著機槍去報私仇，我要跟你說多少次，你才會明白。凡事不要由著自己性子來，凡事跟我商量一下，你的肩膀上，扛著的並不是你一個人的腦袋。你要是出了事，你知道會連累多少人嗎？”馮有田指著趙三林，嚴厲教訓著。

  “馮有田同誌，你說這話未免也太有點駭人聽聞了吧。我出了事，會連累很多人，我怎麽不覺得呢。”趙三林不服氣。

  電話裏剛被胡六條罵了個狗血淋頭，還沒回到第二小隊的駐紮地，又被馮有田找著大罵一頓，趙三林心中憋屈的很。

  “怎麽的，你還認為我說錯了嗎？”馮有田的聲音又高了幾分，“別的我不說，我就說你扯著小島夫人的名頭去牛家莊要人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扯著小島夫人的名頭亂來意味著什麽嗎？小島夫人是個蛇蠍女人，要是讓她知道你拿她的名義這麽幹了，你被她抓去刑房，給你一通大刑，你承受不住你會怎麽辦。要是她懷疑有人指使你，那麽她是不是會把跟你相關的人全部抓起來審問？”

  “哪有這麽嚴重啊，之前去第二小隊上任的時候，你不也教我把小島夫人的名義扯出來嚇唬周勇他們嗎？”趙三林辯解說。

  “那不一樣，那時候小島夫人剛剛給胡六條打了電話，你扯一下小島夫人的名頭先聲奪人嚇唬一下周勇他們沒什麽問題。可你去牛家莊卻打著小島夫人的名義，說是持了她的命令辦事，這就是假傳軍令，事情的性質就不一樣了。”馮有田嚴肅道。

  “可那李玉虎和牛廣平都是壞人，壞人之中的壞人，難道就不收拾了嗎？鋤奸不是咱們組織一貫的宗旨嗎？”

  “奸惡是要除，我沒有說不除他們，但鋤奸有很多種方式，而你恰恰選擇了最愚蠢的方式！”馮有田說道，“我們鋤奸的前提是保護自己，打擊敵人。你要先保護好自己了，然後才去想怎麽打擊敵人。你說你扛著機槍這麽風風火火的去報仇，你這麽招搖，你沒被胡六條斃了，都是萬幸了。”

  “這……”趙三林沉默了，不說話了。

  經過馮有田這麽一分析，他覺得自己好像真莽撞了。

  當初答應了二哥，說要收拾這些人，他光想著去逞威風報仇了，哪裏想過這麽多。

  “接下來，你還得麵對錢一武的怒火，他此刻應該在挨胡六條的訓。他挨了胡六條的訓，肯定要發泄在你頭上。”馮有田補充。

  “我錯了。”趙三林覺得自己這個簍子捅大了。

  “你知道錯了就好，下次記得凡事跟我商議一下。”見著趙三林意識到錯誤，馮有田放緩了語氣。

  還是那句話，大樹是慢慢長成的，房子是一塊磚一塊磚壘砌起來的，想要把趙三林培養出來，沒可能一蹴而就，得慢慢來。

  “那我現在該怎麽辦？”

  “看來我不跟在你身邊是不行了，你先去受錢一武的訓，給他說點好話，然後借著錢一武的關係把我從監獄這邊弄到你的隊伍裏麵去。”馮有田想了想說。

  “你走了，監獄那邊怎麽辦，那可是我們的一個聯絡站啊？”趙三林狐疑。

  “把小羅補過去，你也見過他的。”

  “小羅？”趙三林一愣，忍不住吐槽道，“就是那個整天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羅雲進？”

  說起這個羅雲進，趙三林那是一個萬個鄙視。

  這家夥黃花大小夥一個，偏偏朝著臉上塗脂抹粉，把自己整的不男不女的，天天還朝著女人堆裏鑽，簡直不像個男人。

  趙三林甚至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投錯了胎，他應該投個女人胎。

  “趙三林，注意你的說話態度！”馮有田嚴肅的很，“羅雲進同誌那是工作需要！”

  “是是是，工作需要，工作需要！”趙三林連連點著頭，心中卻不以為意。

  工作需要個屁，那羅雲進就是個不男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