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林。”

  趙大林看著趙二林，一陣驚喜。

  二鬼子搜索的時候，很多時候會波及到無辜村民。

  看著趙二林沒事，趙大林便鬆了口氣，然後問道：“咱爹呢。”

  “你還知道問爹的情況呢。”趙二林看著趙大林還穿著國軍軍服，心中驚喜壓下，臉色立馬板起來沒好氣道：“爹死了。”

  “什麽，爹死了？”趙大林一聽，頓時間神色僵硬，仿佛當頭挨了一棒子。眼睛迅速濕潤，哽咽起來，“爹怎麽死的，是被皇協軍搜村的時候殺的嗎？”

  “是啊。”趙二林點著頭，煞有其事：“你不知道那場麵多慘，爹的肚子被刺刀插的稀爛，腸子流了一地，我怎麽都沒法把腸子給他塞回去……”

  “你才肚子被刺刀插爛，腸子流一地！你這個混賬東西，我沒有被二鬼子殺死，你很遺憾是不是！”趙保田罵咧咧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

  趙保田去了楊翠翠家，他三下五除二幫楊翠翠把活兒幹完之後，連一刻也沒敢多待，立馬回來了。

  結果，才走到院子，就聽見趙二林在咒他，可讓趙保田一頓火大。

  趙大林聽見趙保田的聲音，怔了一下，便是知道自己被趙二林給耍了，趙大林三步並作兩步竄了出去。

  當趙大林看見那道比記憶之中蒼老許多的身影後，他激動喊道：“爹。”

  “你是大林？”趙保田本來都把鞋子脫了下來，準備好好收拾一頓趙二林。

  看著眼前的趙大林，趙保田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鞋子高高舉著不動彈。

  “爹，是我，我是大林。”趙大林撲通一下給趙保田跪下，抱著趙保田痛哭不已。

  “大林，這麽多年了，我還以為你……”趙保田抱著趙大林的頭，激動的也掉了眼淚，“沒想到，你還活著。”

  “是啊，爹，我還活著。”趙大林控製不住情緒，嚎啕。

  “活著就好啊，活著就好啊……”趙保田顫抖的手抹淚。

  “行了，別嚎了，要是讓人聽見了，過來一瞧，發現大哥還活著，是大哥把鬼子和二鬼子引來了趙家莊讓趙家莊遭了災，肯定馬上去鎮上跟小鬼子報信。”趙二林沒好氣的打斷了眼前父子相認的淚奔場景。

  趙二林之所以跟趙大林開玩笑說老爹死了，主要是氣大哥這麽多年活著卻不回來看爹，哪怕不回來，起碼捎封信也好啊。

  不過，氣歸氣，人既然回來了，就得小心點。

  趙二林在四裏八鄉裏的名聲很不好，不少人可都巴不得能有機會整他。

  “對對對，二林說的對。”趙保田反應過來，連忙擦著眼淚，也不哭了。

  趙大林也很快收拾了自己的情緒，對著趙保田說正事：“爹，我回來，主要是找你幫忙的。”

  “幫忙，幫什麽忙？”趙保田愣了一下，這時候他也才注意到趙大林穿著國軍軍服。

  “我的營長受了槍傷，急需醫生。”趙大林說。

  “人呢？”趙保田問。

  “在村外藏著呢。”趙大林說。

  “這事兒恐怕是不好弄啊。”趙保田雖然腦子不活泛，但也為難起來。

  要是讓人知道他救治國軍的人，那是要掉腦袋的啊。

  “大哥，你別跟老爹開玩笑了，鬼子和二鬼子才剛殺人離開不久，你想害死我們啊。”趙二林也是跟著說。

  “二林，爹，營長是個好人，他是英雄，我一定要救他……”趙大林紅著眼，情緒很激動。

  “我管他是好人還是英雄，反正我不想死，也不想你連累老爹。”趙二林打斷了，“哪怕是去請郎中，你以為郎中就靠譜啊，搞不好把我們都賣了。”

  “二林，那麽多弟兄以性命想拚，把營長托付給我，我不能辜負弟兄們啊。”趙大林言辭鏗鏘，眼睛更紅了，“你們收屍的時候，想必也看見了，那些弟兄們死的多慘。如果我不能讓營長活下來，我怎麽跟這些弟兄交代啊。”

  這一次，趙二林不說話了。

  傳言之中，國軍將士不抵抗，導致山河被日寇踐踏。再加上大哥被國軍士兵抓壯丁，趙二林對國軍將士完全沒有什麽好感。

  而今天，他雖然沒有親眼目睹戰場，但他能從屍體上麵看出來，傳言似乎並不真實。

  那些死去的國軍士兵不是孬種，他們戰的英勇，他們不是慫包軟蛋。

  而領導這些士兵的軍官，肯定也不是軟蛋。

  若是見死不救，這心中確實不好受。

  可是，要救的話，就得冒險。

  趙二林很怕死，也很怕老爹受到牽連，他實在是為難。

  “先把人背到家來吧。”趙保田被趙大林的話打動了。

  趙保田恨這個世道，恨小鬼子。他沒膽去打小鬼子，敢打小鬼子的人，就是好漢，不能見死不救。

  “不行，人不能背到家。”趙二林立刻搖頭阻止了。

  “二林，我覺得你大哥說的對，死了那麽多人……”趙保田話沒有說完。

  “爹，你待家裏，裝著啥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你也不要跟任何人說大哥回來的事情。”趙二林對著趙保田說了一句，然後扭頭看向趙大林：“村裏人多眼雜，不保險，後山那破廟平時沒啥人，你先把人先藏到破廟去。”

  趙保田要救人，趙二林也就不猶豫了。

  今日被二鬼子折騰，趙二林的心態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膽子慫，不敢去跟鬼子和二鬼子幹，但遇著敢和鬼子和二鬼子幹仗的英雄，他要是不救，對不起中國人這三個字。

  “主要還是醫生的問題……”趙大林見趙二林同意救人了，神色舒緩下來，但眉頭皺起來。

  “醫生的事兒我來想辦法，你先把人轉移到那邊去。”趙二林打斷說。

  “你怎麽想辦法？”趙大林問，趙保田也是看著趙二林，說道：“這四裏八鄉就那麽幾個郎中，他們恐怕不會……”

  “這你們就別管了。”趙二林擺著手，說道：“不過，能不能把醫生弄過來，我可保證不了。”

  “二林，我相信你一定行的。”趙大林期待說。

  “二林，你到底要咋弄啊？”趙保田追問。

  “別問了，我先走了。”趙二林說完，邁步走了兩步，想起來什麽，又頓住了步伐，扭頭看著趙保田：“爹，你給大哥拿幾件衣服換一下，別讓他再穿著軍服，太紮眼了。”

  “嗯嗯嗯。”趙保田連連點著頭，立刻去找衣服，趙二林才走了。